时间如深谷溪涧,悄然而逝。
几日过去,悬空阁的众人已习惯了这依托参古树而建、悬于半空的生活。殷行也从裘千尺、裘千仞兄妹口中,得知了公孙止更详尽的信息。
“……那公孙止,”在悬空阁僻静的观景平座上,裘千尺声音凝重,向远眺云雾的殷行讲述绝情谷最后的情景。
不用她,殷行也知道,裘千尺绝不会放过公孙止。只是他未曾料到她的手段如此酷烈,竟将公孙止折磨得疯疯癫癫,时而清醒,时而如野兽般嘶吼。
“我兄妹二人,加上一灯大师,本意是想放他一条生路。”裘千尺恨意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悸,“未料他在那彻底疯癫、走火入魔的状态下,竟使得那混元铁掌功威力暴增,利用铁锁将我二人打伤!”
裘千仞面色沉郁,点头补充:“阿弥陀佛。
招式虽疯癫全无章法,但因玄冰淬玉浆那霸道力量的滋养,其内力精纯雄浑之极!
以此催动这‘混元铁掌功’,威力远超我等预估!
掌劲似刀如剑,刚猛无俦,劲道层层叠叠,刚中蕴柔,柔中带刚,更兼少林金刚掌的堂皇正意,霸道绝伦。
他状若疯魔,只攻不守,若非一灯大师及时出手,我二人恐已毙于其掌下!”
殷行静静听着。裘氏兄妹联手都被其重伤,即便影放水”前提,也足见公孙止因疯癫与戾气结合所爆发出的恐怖力量。
那“混元铁掌功”融合了铁掌功的刚猛霸道、枣核功的阴狠刁钻、阴阳倒乱刃法的诡谲莫测、闭气诀的绵长坚韧,甚至在被裘千仞以折磨方式“指点”下,硬生生领悟了少林金刚掌的堂皇正大之意。
这些路数迥异、本该水火不容的武功,被他以近乎邪异的癫狂执念强行捏合,这功夫,听起来确实霸道强大。
一丝极淡的兴趣在殷行眼底掠过,他自信实力,更坚信手中绝学。
与一个心智尽失、踪迹难寻的疯癫之人较劲?
念头刚起,便被他按了下去。
他轻哼一声,带着俯瞰般的漠然:
“哼!
他既是孽缘始作俑者,种下恶因,便该有承受恶果的气魄,我若刻意寻他,也如大海捞针?”语气转冷,“更何况,他在裘前辈‘照拂’下,心智已失,与野兽无异,如今生死流落,皆是未知。
茫茫人海,寻他何益?若有缘自会相见;若无缘,任其自灭。”
裘氏兄妹对视,明白殷行心意已决,且所言在理。裘千尺眼中恨火未熄,但想到女儿安好,戾气稍平,只冷冷一哼。
裘千仞拱手:“殷公子所言极是。”两人随后告退离开。
云海翻腾,下方瀑布的轰鸣低沉传来,殷行转身,背倚着平座边缘冰凉的木栏,目光落在不远处独臂远眺的杨过身上。
暮色云气映衬下,杨过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峭,他眉宇紧锁,那份沉重非关伤病,而是心底纠缠多年的执念。
殷行看着他,仿佛能穿透那沉默,他太清楚杨过所想——傻姑当年颠三倒四却直指核心的只言片语,早已在杨过心中生根。
关于父亲杨康之死,母亲穆念慈的悲苦,郭靖黄蓉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这些疑问如附骨之疽,折磨他太久。
如今找到“家”的温暖,寻求答案的渴望反而更迫仟—他需要一个完整的真相,来安放半生漂泊。
“你是不是有话要?”
殷行声音平静,打破寂静,“但无妨。”
杨过身体微震,缓缓转头,眼神复杂,殷行洞悉一切的目光让他心惊,也让他犹豫。
他想问,可话到嘴边却觉艰难,往事牵扯太多,揭开是否意味着与郭靖夫妇那微妙的平衡就此崩裂?
他是否真准备好面对那可能的残酷真相?
看着杨过眼中挣扎、探寻最终化为复杂沉默,殷行了然,杨康之死,表面死于黄蓉软猬甲剧毒,究其根本是咎由自取。
认贼作父、害死郭母、屡次陷害……贪婪狠毒背叛铺就死路,偷袭黄蓉时误中毒刺,欧阳锋不肯施救,实属自食其果。
但殷行不能直接告知,这不仅因“剧透”后果难料,更因这是杨过必须亲身经历、寻找、判断、承受的劫数。
旁人告知,无法替代亲历领悟,且郭靖待杨过如亲子,情义真实,殷行若贸然插手,强行揭疤,反可能引发更大悲剧。
于是,殷行没有回答杨过未出口的询问,用近乎告诫的语气沉声道:“你要做什么,是你自己的路。”
目光锐利如刀,“只是,寻答案时,务必记住:相信眼前真实,倾听心底最深声音,莫被仇恨蒙蔽,莫被有心人利用挑拨,做出……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若真有那日,你被心魔所困,行差踏错,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休怪我殷行,不念旧情!”
最后一句如冰锥刺入杨过心房!
他猛地抬头,眼中瞬间充满震惊与难以置信:“殷大哥……你……!”
震惊之余,他从殷行那深邃冰冷的眼神中,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漠然,仿佛预见了某种可怕的未来。
这让他心头狂跳,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脊背升起,直冲头顶,殷大哥究竟知道什么?
殷行截断话头,语气缓和却决断:“我也是道听途,你不必介怀,只是,如今你实力与我相去不远,所欠缺是生死搏杀间的千锤百炼,是绝境中打磨出的实战火候。”
他沉稳地拍了拍杨过肩膀,“是时候离开了,去闯荡闯荡!
一个人,经历风雨,唯有在江湖浊浪中翻滚,在孤独跋涉中沉淀,才能真正找到你自己的路。”
不等回应,殷行郑重托付:“放心,你走后,你的女人,女儿思瑶,我会照顾!悬空阁是她们最好的庇护。”眼神坦荡坚定。
杨过百感交集,殷行那严厉的警告尤在耳畔轰鸣,让他隐隐觉得有些地方透着难以言喻的古怪;而让他独自历练并承诺照顾家眷的安排,又带来沉甸甸的信任与温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望向苍茫群山,眼神渐坚:“好!殷大哥,我听你的。”
顿了顿,“我……明早动身。”
“嗯。”
殷行点头,“这一日,好好陪她们。”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下方古树枝叶掩映的房屋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女子谈笑声。
气氛因离别而沉凝,殷行忽然凑近,沉稳被促狭笑意取代,压低声音贼兮兮道:“喂,临走前,大哥教你一眨库房里我还偷藏了一张特制大床,结实宽敞……今晚要不要试试?”
促狭地眨眨眼,“保管比你一间间跑省力,事半功倍!纵享齐人之福,别有一番滋味吧?”
他摸着下巴,一副“我懂你”表情:“当初我随口提李莫愁,你倒好,不声不响,六个全收!程英温婉,星星媚骨成,姨……呃,辈分不伦。
陆无双率真,洪凌波清冷孤傲,再加李莫愁……”故意拖长语调,眼中八卦光芒闪烁,“啧啧,兄弟,真人不露相!
比大哥厉害!那李莫愁,人前冷若冰霜、霸道狠厉,私下里……嘿嘿,是不是热情如火?
虽然我没试过那么多个……但你这份‘资本’和‘魄力’,大哥甘拜下风!”
“呃…!”
杨过瞬间僵住,嘴角剧烈抽搐,俊脸“腾”地涨红至耳根,他猛地扭头,双眼瞪圆看着殷行,窘迫得恨不能立刻跳下这平座!
就在杨过尴尬万分之际,他敏锐捕捉到殷行完“豪言”后,脖子下意识一缩,眼神心虚地飞快瞟向通往下方屋舍的树梯入口。
这细微动作如闪电劈开窘迫——原来这位大哥,内心深处竟藏着对某位清冷仙子的“惧内”之情!
杨过一愣,随即难以言喻的笑意涌起,看向殷行的眼神充满了揶揄和“原来你也有今”的了然,被调侃的郁闷一扫而空。
不过,“大床”和“齐人之福”的“想法”,还是在杨过心里投下石子。
他脑中浮现几位佳人面容,心头燥热,生出几分意动,他下意识也做贼似的飞快扭头瞄身后和树梯入口,确定没有熟悉倩影,才暗暗松口气,看来殷大哥……果然很懂!
念头至此,杨过脸上促狭笑意更浓,他带着恶作剧般的得意,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殷大哥‘经验’,弟受教,不过嘛……!”
故意拖长音调,目光扫过殷行,“这‘播种耕耘’的辛苦活儿,弟在剑冢时,条件所限,都是娘子们亲力亲为……想来殷大哥……嗯,定然还没机会体验其之妙处’吧?”
“呃?!”
殷行猛地一噎,俊脸表情凝固,促狭笑意僵在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愕然与窘迫,杨过这反击,正中靶心!
就在两人大眼瞪眼,气氛尴尬又好笑时——
“吼呜……”
低沉慵懒的虎啸声从下方传来,伴随着神雕轻微的翅膀扑棱声。
白帝和神雕在古树根部附近徘徊,白虎大头抬起,亲昵地朝着平座方向低吼。
紫貂“嗖”地窜过树梯和平台,灵巧地跃上殷行肩头,爪扒拉衣领,乌溜溜眼看看殷行,又看看脸红的杨过,“叽叽”两声,似在偷笑。
这突然出现的“听众”让两人同时一僵,随即失笑。
殷行没好气地朝着下方白帝的方向挥挥手,屈指轻弹紫貂鼻:“去去去,大人话,别偷听!”
他顺势直身,窘迫褪去恢复沉稳,眼底残留着笑意与无奈,看向杨过正色道:“行了,少贫。
明早赶路,今晚……好自为之。”“好自为之”四字咬得格外清晰。
杨过收敛玩笑,但眼中促狭未减,抱拳道:“大哥‘教诲’,弟铭记,定当……努力实践,不负所望!”故意加重“努力实践”。
两人相视一笑,先前沉重的气氛被这番调侃冲淡不少。
暮色四合,温柔地笼罩着这座依托古树、融合了南宋官式结构与南方营造特色的悬空阁。
明日,杨过又将踏上征程,而殷行自己,也有段时间没去江湖走动了。闭门造车,终究不如与人切磋来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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