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的喧嚣渐渐平息,露易丝公主在侍女的搀扶下,以身体疲惫为由,先行告退回二楼的卧室休息了。
几位心有不甘的皇室官员,似乎是想阿尔伯特出气,轮番上前向卡尔敬酒,试图将这个“不懂规矩”的边境领主灌醉,让他也在大婚之日出出洋相。
然而,他们低估了卡尔。
虽然卡尔在喝酒方面只能算是初学者,但也不是这些养尊处优的宫廷官员可比的。
卡尔对此来者不拒,面色平静地将一杯杯麦酒和葡萄酒饮下,眼神却愈发清明。
反倒是那几位官员,几轮下来便面红耳赤,脚步虚浮,言语不清,最终只能悻悻然地被同伴扶走,狼狈退场。
很快,偌大的领主大厅里,喧闹的乐声和嘈杂的人声都消失了,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的噼啪轻响。
长桌旁,只剩下卡恩福德的核心官员们,埃德加、莫尔、布伦丹、里昂等人。
方才还充满仪式感和外交辞令的婚宴,转眼间仿佛又变回了卡恩福德日常的军政会议,只是空气中还残留着酒肉和熏香的气息。
卡尔没有起身,依旧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柄餐刀,有一下没一下地切割着盘中早已冷掉的烤鹿肉排,目光有些游离,似乎沉浸在思绪郑
埃德加坐在他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口啜饮着杯中所剩不多的葡萄酒,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但眼神依旧沉稳睿智。
沉默良久,卡尔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带着一种难得的、卸下防备后的随意:“埃德加,你…结婚了吗?”
埃德加闻言,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温和而略带自嘲的笑容,他放下酒杯,轻轻摇了摇头:“大人,我年轻时就追随老公爵大人,先是做书记员,后来打理庄园,再到被派来辅助您经营卡恩福德…”
“这些年,忙忙碌碌,东奔西走,就像一颗围绕着施密特家族转动的陀螺,哪里有时间,又哪有那份安定去考虑成家的事情?”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感慨:“起来,虽然我比您年长许多,经历的人情世故或许也多一些,但在婚姻这件事上…您确实已经走在我前面了。”
卡尔听了,先是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但那笑容很快便消散在嘴边,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迷茫。
他放下餐刀,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壁炉中跳跃的火焰,声音低沉了下来:“走在前面吗?呵呵,埃德加,实话,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
他没有指明“她”是谁,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无论如何,她现在已经是我名义上的妻子了,不是吗?”卡尔像是在问埃德加,又像是在问自己,“刚才…她穿着婚纱,从楼梯上走下来,把手放在我手里的那一刻…我看着她,那一刻,我内心…竟然真的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觉…一种…身为丈夫的责任福”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困惑:“妻子,孩子,房子…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这不就是世上大多数男人最朴素、最基本的追求吗?”
“拥有了这些,人就会感到安心和满足,我…我难道就能例外吗?这还只是刚刚开始,未来的日子还很长…我真的可以…一直…”
他的话没有完,但埃德加完全明白他未尽的言语。
他真的可以一直坚守对夏洛蒂的忠诚吗?
在日复一日的婚姻生活中,面对一个名义上的、并且似乎并不令人讨厌的妻子,那份最初的誓言和爱恋,会不会被时间磨平,被现实侵蚀?
埃德加沉默了片刻,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棘手的问题,而是用他惯有的、带着哲理般的平静语气道:“大人,人生这条路很长,充满了太多的可能和变数。”
“或许今您下定决心要沿着一条路走到黑,但明,也许就会发现另一条岔路口的风景,同样值得驻足,有些事情,不必在开始时就用过于沉重的誓言将自己彻底绑死,顺应本心,但也要接受变化。”
他看向卡尔,目光深邃:“其实,无论如何,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卡恩福德,这片土地,这里的领民,才是您倾注了最多心血、与您命运紧密相连的根基。”
“从某种意义上,卡恩福德,就是您最值得珍视的‘妻子’、‘孩子’和‘房子’,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应该动摇您建设它、守护它的决心,这才是您作为领主,最根本的责任所在。”
埃德加的话,像一盆冷静的泉水,浇在卡尔纷乱的心头。
是啊,无论个人情感如何纠葛,卡恩福德的未来才是他无法推卸的重担。
纠结于儿女情长而荒废了正事,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
将注意力拉回到领地的建设上,或许才是应对当前复杂局面最好的方式。
看到卡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埃德加端起酒杯,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祝福和期许的笑容,轻声道:“不过,大人,无论如何…衷心希望,这不会是你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婚礼。”
卡尔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埃德加的言外之意。
他是在希望,未来有一,当时机成熟,自己能够真正摆脱束缚,迎娶自己心爱之人。
卡尔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里面还有半杯殷红的葡萄酒。
他没有话,只是郑重地向前伸出酒杯,与埃德加的杯子轻轻碰在一起。
清脆的碰撞声在大厅里回荡,仿佛一个无言的承诺和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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