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温照瞳孔骤缩,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
他死死盯着沈明渊苍白的面容,试图从中找出一丝戏谑的痕迹,却只看见深不见底的悲凉。
“有些真相,揭不得。”沈明渊低声道,声音如同从地底渗出,“当年她拼死护你出宫,便是为了让你活着。”
火光忽明忽暗,映得四壁如幻影摇曳。
温照双拳紧握,指甲陷入掌心,声音沙哑:“她……还活着吗?”
沈明渊缓缓摇头,泪水顺着眼角沟壑滑落,“十七年前,一把火,焚尽了所有证据。”
温照喉头滚动,仿佛有烈焰灼烧。
“那我父亲呢?”
沈明渊抬眼望他,目光复杂如秋水深潭,“你父亲……便是当今圣上最不愿提起的兄长,曾经的废太子。”
温照浑身一震,仿佛被雷霆击中,僵立原地。
废太子?
景德帝的兄长?
那个名字早已从宗谱抹去,连提一句都是死罪。
沈明渊闭目,任铁链冷硬地勒进皮肉,“他与贵妃私通,诞下你这‘孽种’,事发那夜,被活埋于皇陵地宫。”
温照脑中轰然炸开,呼吸几近停滞。
他死死攥住桌角,指节泛白,仿佛要将这命运碾碎。
原来自己血脉里,竟流淌着禁忌之罪与九重宫阙的血光。
“原来我的身世,这么牛逼。”温照脸色煞白,他光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又荒唐可笑。
“您现在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他声音微颤,却带着讥诮,“还是,您另有图谋?”
沈明渊不语,手上铁链轻响,在寂静中荡出幽远回音。
烛火映着他枯槁面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烬火余光,“我只盼你明白,他们并未抛弃你。”
...
等温照一脸神情恍惚地回到龙门客栈,已是月上柳梢。
“阿照,怎么去了这么久?”杵在大堂的飞剑,步迎上前:“你脸色很差,那老头给你脸色看了?”
“没……”只是听了一场难以置信的梦。
温照抬手抚过眉心,指尖冰凉。
飞剑皱眉打量他,忽然嗅到一丝血腥气:“你受伤了?”
温照摇头,袖中手指上有划痕,却笑得吃力:“只是摔了一跤。”
他不愿多,飞剑便不再追问,只默默递上热茶。
茶烟袅袅,映着窗外残月如钩。
“对了,苏慕白人呢?”温照忽地问道。
大堂里除了飞剑和他,空荡冷清,连掌柜和二都不见踪影。
飞剑压低声音:“带着阿山他们夜探宏钧馆。”
乡试考题泄露,这宏钧馆及其幕后掌控者都存在问题。
既然有问题,自然要去一探究竟。
温照原本想找苏慕白打听一些皇室八卦,现在冷静下来才发觉不妥。
若是被人察觉异样,那麻烦的还是自己。
以他这复杂且尴尬的身份,见光即死,毫无商量余地。
...
深夜子时,府衙大牢最深处牢房传来细微的衣服摩擦声,持续好半晌后,终于归于寂静。
直到次日一早,牢头推着装粥的桶来发放早饭时,才发现沈明渊已用腰带勒死了自己。
当温照得知消息时,脸色瞬间煞白。
“仵作勘验完毕,确系自勒身亡。”崔文君语气中带着几分唏嘘,“狱卒发现时,人早已断气,牢门锁链完好无损。”
经过严密排查,确认毫无其他痕迹,确为自杀无疑。
温照深感自责,他明白沈明渊为何选择自杀。
唯有死人方能守住秘密。
昨夜,沈明渊将秘密悉数告知于他,算是了却心中最后一桩心愿。
了无牵挂之后,自然不愿再等朝廷判决,而是毅然选择自我了断,一了百了。
温照神情黯淡,“那后事官府难道不管吗?若沈良不理会,就交给我...” 崔文君摇头:“不必了,沈良已具结领回尸首,今日午时便要下葬。”
温照垂眸盯着桌上的雕花纹,指尖微微颤抖。
昨日还好端赌人,今日已成永诀。
他闭了闭眼,喉头哽咽,仿佛还看见沈明渊慈爱又凝视着他的目光,耳畔犹响着那句“郎君,好好活着。”
那声音如风拂过耳际,却重重压在心上。
温照缓缓攥紧袖中残片,那是沈明渊昨夜悄悄塞给他的半枚玉佩,冰凉如月光。
玉佩乃龙纹缠枝,中间裂痕如闪电蜿蜒,却与温照贴身所藏那半枚恰好契合。
两半玉佩合拢的瞬间,温照指尖发颤。
这龙纹缠枝乃皇室宗亲特制信物,先帝赐予先太子之物,唯有嫡系血脉方可持樱
温照指尖抚过裂痕,冷汗涔涔——原主自幼流落民间,直至被沈明渊暗中告知,方知原身乃先太子遗孤。
此玉佩不仅是身份凭证,更是催命符。
沈明渊以死守密,正是为了护他周全。
如今真相压在胸口,比千钧更沉。
温照将玉佩贴身藏好,指尖仍止不住颤抖。
“温神医,你没事吧?”崔文君带着疑惑与担忧,转向对坐的温照,“你脸色这般差,莫非是病了?”
他的精气神远不如初次相见那般饱满,眼下青黑,唇色苍白,宛如熬了整夜。
温照伸手扶额,定了定神,嗓音沙哑道:“是有些不舒服,怕是着凉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崔文君前脚刚走,温照便发起高烧。
素来体魄强健、百病不侵的他,一旦病倒,便是来势汹汹。
高烧如烈火灼烧经脉,意识在昏沉中浮沉。
他梦见血染宫墙,先太子持剑而立,目光悲悯。
又见沈明渊在风雪中回眸,唇动却无声,唯余一片寂寥。
温照躺在床榻上,浑身战栗,汗水浸透里衣。
屋里的人个个神色忧虑,飞剑更是急得满头大汗:“这些大夫开的药方!一剂比一剂凶猛,这人却迟迟不醒!全是庸医!”
“在温神医的药箱里找找看,有没有退烧的药丸?”阿山提议,随即四下搜寻温照的药箱,翻箱倒柜却只找到几瓶金疮药和祛毒散。
翻到箱底时,他突然摸到一个暗格,从中取出一只青玉瓶,瓶上刻着“雪魄丹”三个字。
阿山急忙倒出一粒药丸,触手冰凉,犹如冰雪。
“这个要不要试试?”他问。
飞剑咬着牙:“试!先看看能不能退烧!”
喂药时,温照牙关紧闭,几乎无法吞咽。
飞剑急得直跺脚,苏慕白直接上手去掰开温照紧咬的牙关塞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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