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卷起漫烟尘。
深宵月色冷冽如霜,铺满青石长街。
蹄声骤歇,崔无恙翻身落马,玄色披风浸透风霜。
他抬眼凝视客栈牌匾上龙门客栈四个遒劲大字。
二十人齐齐下马,劲装凛冽,刀剑寒光映月如雪。
队长上前叩门,客栈内传来沙哑应声,片刻后木栓轻响。
店门吱呀开启,二揉着惺忪睡眼探头,乍见满街肃杀之气,如遭雷击般僵立,手中油灯地坠地。
崔无恙眉宇间风尘仆仆,龙章凤姿却不减分毫:叨扰了,住店。
二讷讷点头,慌忙躬身引客。
崔无恙踏入厅堂,目光倏然凝住——角落桌畔,苏慕白正垂首独酌,抬眼相视时,略一颔首权作见礼。
主子!飞剑自二楼廊道疾掠而下,单膝点地:属下参见主子,请主子责罚!
引路的二瞬间缩回暗影,再不敢露面。
崔无恙虚抬手掌:阿照怎样?
低热未退,用过晚膳刚歇下。飞剑起身据实以报。
角落里的苏慕白自斟一杯水酒,目送同僚疾步登楼探望心上人。
原该明日抵达,竟连这半夜都等不及。
温照正闭目养神,耳听得门响,只当是飞剑不放心要守夜,哑声道:
飞剑回房歇着罢,你眼圈乌得都快挂到颧骨了,哥们真没这般娇气。
崔无恙望着床榻上憔悴的爱人,又急又痛,伸手攥住那只微凉的手:既非娇弱之躯,怎就病成这般?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照猛然睁开双眼,恋人突然出现在面前,令他惊喜交加又委屈不已。
不知是不是因着病痛,温照内心格外脆弱,鼻子一酸,泪水便夺眶而出:“呜呜...”
崔无恙顿时心疼不已,俯下身轻拭爱饶泪水:
“别哭别哭,是受委屈了吗?莫非是苏慕白给你脸色看了?还是在别处受了气?”
半晌后,温照才收敛情绪,止住眼泪,哑声开口:“没有受气,就是想你了。”
他惨白的面庞因哭泣而略显红润,鼻尖也泛起红晕,看着很是可怜。
崔无恙心头一紧,指尖轻抚他有些发烫的侧脸,“傻话,我这不是来了?”
温照抽了抽鼻子,想笑却扯出哽咽,攥着他袖角不肯松手。
夜风穿窗,烛火摇曳,映得满室温情浮动。
崔无恙低声哄道:“乖,先睡,明日我亲手煎药。”
温照闭眼点头,唇角微翘,似在梦中寻到了安稳归处。
窗外疏星几点,檐角风铃轻响,崔无恙守在榻边,衣不解带。
药炉上陶罐微沸,苦香氤氲,他执扇缓扇,目光片刻不离温照的呼吸。
夜渐深,烛烬垂落,飞剑悄然现身窗畔,低声道:“主子,苏慕白仍在楼下,似有要事。”
崔无恙未动,只淡淡回:“让他候着。”
顿了顿,又道:“明日护送阿照启程,不得延误。”
风过处,人影隐没,唯余药香沉静,如守一室安眠。
等第二日温照醒来,人已经在马车上,药炉仍温,崔无恙正低头试药。
见他睁眼,眸光微松:“醒了?可还难受?”
温照摇头,望着他眼底淡淡青影,心疼道:“你一夜未睡?”
崔无恙将药碗递来,避而不答:“趁热喝了,到了驿站再歇。”
车帘掀动,晨风拂面。
温照握紧药碗,忽觉此情此景,纵有千山万水,亦不愿与眼前人相离半步。
马蹄踏碎晨露,官道两侧枯草摇曳。
温照饮尽苦药,指尖触到崔无恙袖口未干的湿痕,知他是连夜煎守。
他将空碗递回,低声道:“陪我睡一会儿,别熬坏了身子。”
崔无恙轻“嗯”一声,将他额前散落的发丝至耳后,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他随即在车厢角落垫了软枕,侧身躺下,仍将温照的手拢在掌心。
两人呼吸渐次平稳,彼茨体温在晨光中悄然交融。
温照依偎在他臂弯,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旧伤,仿佛要将一路颠沛刻入骨血铭记。
崔无恙闭目假寐,眉宇间倦意难掩,却始终未曾松开那只手。
车轮滚滚向前,碾过霜色未消的野径,远处驿站隐约可见。
他低声道:“先到金陵,好好休息,待陈宗礼婚事过后,我带你去看清河的梨花。漫山遍野如雪如云,这时节,风也温柔。”
崔无恙语声极轻,似怕惊破这晨光里的静谧。
温照眸光微动,低笑:“你这是想带我见家长吗?”
崔无恙耳尖微红,却不否认,只将他手拢得更紧了些,“你可愿见?”
“愿意。”温照轻应,声音融在晨风里,如叶底藏花,羞怯而坚定。
他将脸埋进崔无恙肩窝,嗅得药香与衣料间清冷松息交织,仿佛此身此心,终于寻到了可栖的岸。
崔无恙喉头微动,未再言语,只以拇指轻轻摩挲他手背,似将千言万语都揉进了这无声的回应里。
车轮滚滚,载着两颗相依的心,驶向春未尽的远方。
....
宝莲寺的晨钟遥遥传来,惊起林间宿鸟。
马车渐行渐稳,崔无恙缓缓睁眼,见温照仍安睡在怀,呼吸绵长。
他轻抬手,将人往身前拢了拢,目光落在窗外山门前。
山门巍峨,匾额上“宝莲禅寺”四字苍劲沉静。
温照迷迷糊糊睁开眼,问:“到了么?”声音还有些沙哑。
崔无恙低应:“到了。”
扶他坐起,指尖理了理他的衣领,“外头风凉,别吹着。”
温照望着那朱红山门,恍若隔世。
一行车队缓缓驶入山门内道,惊起几片菩提叶随风旋落。
“我一个人去见辩机大师,你在此处等我吧。”
温照想了解更多关于原主父母的情况,而辩机和尚必定知晓内情。
至于对男朋友的辞,则是沈明渊已逝,他需向大和尚明一番。
崔无恙将一件厚实的斗篷披在温照肩上,指尖轻抚过他的眉梢,“别太久,我在马车旁等你。”
他略一停顿,又低声补充道,“万事有我在。”
温照点头,将斗篷裹得更紧,转身走向寺内。
晨光斜洒在青石阶上,他的影子被拉得悠长,与斑驳的树影交织成一幅画面。
崔无恙斜倚马车,目送温照的背影渐行渐远,眉头微微蹙起。
后院禅房,辩机大师手持念珠静坐案前,见温照踏入,抬眼望来,目光深邃如古井。
“你来了。”声音低沉,似早知他必至此处。
温照直白开口:“我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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