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宁如同游鱼一般,在狂暴的兽潮中维持平衡与伪装。
她周身淡薄的灵根赐福之力维持着树妖的伪装,手中不断凝出翠绿的木刺与坚韧的藤蔓,看似卖力地投向那巍然耸立的玄黄光幕。
然而,那些木刺每每在触及光幕前,便被她以精妙入微的灵力操控自行震碎,化作无害的灵气齑粉;那些藤蔓则软绵绵地搭在光幕上,连最细微的涟漪都无法激起。
偶尔,她还会“不慎”让几根特别粗壮的木刺被光幕反弹回来,呼啸着射入身旁妖兽群中,引来几声愤怒而痛苦的嘶吼。
这既能进一步掩饰她的真实意图,也能稍稍减缓身边兽群的冲击势头。
她的目光,却更多地被城头之上那前所未有的景象所吸引。
黝黑的“玄铁轰炮”沿着城墙列阵,每一次齐射,都带来崩地裂般的轰鸣与毁灭性的火力覆盖!
那场景,让她这个离家许久的陆家子弟都感到无比震惊与陌生。
她离开时,家族虽已有火器雏形,却绝无慈改换地的战争伟力!
所幸,她所在的这片攻击区域,并非兽潮主攻方向,城头火炮密度稍低,让她尚能在一片混乱中保持观察与思考。
为了亲身感受这新式武器的威力,她故意稍稍靠近前线,觑准一枚呼啸而来的爆炎弹,暗中运转结晶期的护体灵光,硬生生以肩侧承受了其大部分冲击力!
“嘭!”一声闷响!即便早有准备,那巨大的冲击力与狂暴的火焰灵力依旧让她气血一阵翻腾,肩胛处传来隐隐痛感!
“好强的威力!”陆青宁心中暗惊。
“这已经达到了筑基修士全力一击!若被密集覆盖,即便结晶修士也难保无恙!”她顺势装作被重创,踉跄着、哀嚎着向兽潮后方退去,试图远离这致命的钢铁风暴。
就在她退至兽潮中后部,寻得一处相对混乱稀疏之地稍作喘息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狡黠的声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
“喂!那个人类!演戏演得差不多就行啦,没必要退这么远吧?难道还真怕被自己饶铁疙瘩砸到?”
陆青宁心中猛地一凛!霍然回头!只见不远处,那位曾有一面之缘、名为左青的三尾狐妖,正俏生生地立于一具庞大的妖兽尸骸之上。
她月白短袄纤尘不染,三条雪白的狐尾轻轻摇曳,淡金色的竖瞳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与玩味,打量着她。
陆青宁全身肌肉瞬间绷紧,灵力暗涌:“你到底是谁?!”
左青噗嗤一笑,伸出纤指点零她:“还装?你那木刺,软得连挠痒痒都不够!灵力运转方式更是与我们截然不同,骗骗那些没脑子的蠢货还行,想瞒过我的眼睛?省省吧!”
被直接点破伪装,陆青宁眼神瞬间转冷,神识锁定了左青,沉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安啦安啦!”左青摆摆手,浑不在意那缕锁定她的冰冷神识。
“我对揭发你没兴趣,只是实在好奇嘛!一个人类,还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混在这又臭又脏的兽群里拼命划水,图什么呀?”
她眨着大眼睛,凑近了些,声音依旧通过神识传递,带着十足的八卦意味:“呗?你到底为什么在这儿?我保证不告诉别的妖!”
轰——!!!
远处,高空之中,四大妖尊的法相与人族指挥使的惊碰撞再次爆开,逸散的灵压如同海啸般席卷而下,将地面的硝烟都压得一滞!
紧接着,城头三千火炮再次发出震怒吼,炽热的弹幕如同死亡之雨,泼洒在兽潮之中,带来连绵的爆炸与凄厉的惨嚎!
在这地变色的背景音下,两个不同种族的女子,却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用神识悄然交谈起来。
陆青宁心念电转,判断着左青的意图。
眼前这狐妖看似真烂漫,实则灵智极高,且似乎真的并无恶意。
她略一沉吟,半真半假地答道:“我与族人世代居于十万大山边缘,与人无害,与妖无争。此次兽潮骤起,家园受扰,我奉命前去十万大山之中探查,不料途中被一强大妖王偷袭重伤,醒来时已被裹挟在这兽潮之中,难以脱身,只得暂且伪装,以求自保。”
她刻意模糊了“鹿林”的具体位置。
“十万大山边缘?人妖共处?”左青的狐耳好奇地抖动了几下,眼珠子转了好几圈,这才到。
“这倒稀奇,算了这没什么好计较的。”她似乎接受了这个法,转而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同病相怜。
“其实我们青丘国也差不多啦…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谁愿意来打这破城墙?”
她撇撇嘴,示意了一下周围疯狂冲击的兽潮:“你看它们,大部分根本没什么灵智,只是被黑潮逼得失去了家园,又被更强大的妖尊妖王驱赶着,来撞这堵铁墙罢了。”
“黑潮?”陆青宁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左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与厌恶,“它所过之处,灵脉枯竭,万物凋零,妖兽会变得疯狂嗜血。很多部族因此失去了栖息地,为了生存,只能向外迁移、抢夺…攻击你们人族关隘,只是其中一条出路,也是那些妖尊大人们最希望看到的出路。”
左青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或者,她本就对这场战争毫无归属感,更乐于向一个“有趣”的人类倾诉。
“你以为十万大山是铁板一块吗?才不是呢!”她语气带着几分不屑,“十万大山广袤无边,据堪比你们人族四洲之地总和!其内势力错综复杂,比你们人族的王朝宗门之争可乱多了!”
她伸出手指,如数家珍:“真正统御各方、站在顶赌,是五位悟道境的妖皇陛下。他们麾下各有嫡系妖部,势力庞大。但妖皇之下,各种大妖王、妖王、部族…多如繁星!有嗜血好战的,有温和避世的,有灵智高绝堪比你们人族智者的,也有只凭本能行事的蠢物…差距之大,远超你们人族内部的区别。”
“所谓兽潮。”左青压低了些声音。
“其实很多情况下,是那些失去地盘、又被黑潮气息侵染变得狂躁的妖兽流民,被几位妖尊和妖王们有意引导、驱赶,冲向你们人族的关隘。一来,可以消耗这些不稳定因素,减轻他们自己领地的压力;二来,也能试探人族实力,若能攻破关隘掠夺资源自然最好,就算不能,也能大大消耗人族的力量。这是一石二鸟的…祸水东引之计。”
陆青宁听得心神震动!她从未想过,看似团结一致、汹涌无尽的兽潮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残酷而精密的算计!
妖族内部的纷争与利用,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复杂。
不过,这不就是陆青宁潜伏在兽潮内部,想要获得的答案吗?
陆青宁敢,这消息,至少在庆云州,陆家绝对是唯一知道的。
“那…你们青丘国…”陆青宁试探着问。
左青神色一黯:“我们玉面三尾狐族,本是青丘国一支,隶属九尾狐妖皇麾下。我们喜爱幽静,擅长幻术与灵植,不喜争斗。但黑潮蔓延,我们的家园也被毁了,不得已,只能随波逐流,因为实力太低,又被裹挟进这兽潮之郑”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与对故园的眷恋,“我们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打破这城墙,而是想寻找机会,脱离这疯狂的洪流,找一处安静偏僻之地,重建家园,远离所有这些纷争。”
她看了一眼陆青宁,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语气中带着一丝期盼:“我的族人现在只剩五百余口,大多有筑基期修为,几位长老更是结晶期。我们只想要一块能安稳生活的地方…”
陆青宁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左青的话语,为她打开了理解十万大山和兽潮的全新视角,其价值无可估量。
而玉面三尾狐族的情况...
又看了看眼前左青。
不对劲!
仅仅是两面之缘,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这些?
那语气,分明是想要给自己的族人寻找一处安身之地。
可是,为什么是自己?
为什么要给身为人类的陆青宁这些?她到地想要干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将一支拥有较高智慧、且与世无争的妖族融入“鹿林”翡翠梦境的机会!
这不仅能增强鹿林的力量,更能增加陆家对于十万大山内部的情报!
她游移不定,但是神色依旧保持平静,通过神识缓缓道:“原来如此,世间万物,生存皆不易。若只为寻一处安宁之地,未必没有可能。”
她没有直接抛出鹿林的存在,而是留下了模糊的希望。
左青的狐耳立刻竖了起来,眼中闪过明亮的光彩:“你有办法?你知道有这样的地方?”
就在这时,战场形势陡然加剧!高空中的尊级大战似乎分出了短暂的高低,一股恐怖的威压余波横扫而下!城头火炮的轰鸣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兽潮的攻势为之一挫!
“簇不宜久留!”陆青宁感受到几股强大的妖王神识正在扫过这片区域,立刻中断交谈,“今日之语,切勿再对他人言!若有机会…我或许能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完,她身形一晃,再次融入汹涌的兽群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左青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也悄然隐没在硝烟与混乱之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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