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歇,边泛起一抹鱼肚白,湿润的山风裹挟着泥土与腐叶的气息,吹拂着青石坡的荒林。上官燕、黄念青与林婉儿三人,踏着泥泞的山路,缓缓走出了黑风崖的范围。
昨夜一场恶战,上官燕的内伤本就未愈,此刻强行催动真气,只觉胸口隐隐作痛,喉头涌上一股腥甜。她强压下气血翻涌,伸手抹去额角的冷汗,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人。
林婉儿正牵着黄念青的手,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水洼。姑娘的脸颊冻得通红,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却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着赶路,那双酷似黄振龙的眼睛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倔强。
“歇会儿吧。”上官燕停下脚步,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座破败山神庙上,“去那边避避风寒,也好整理一下线索。”
林婉儿点零头,扶着黄念青加快脚步,三人踩着满地的枯枝败叶,走进了山神庙。
庙宇早已荒废多年,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蛛网结了一层又一层,神龛上的山神塑像缺头断臂,落满了灰尘。唯有墙角处还算干燥,上官燕寻了些干燥的树枝,林婉儿取出火折子,很快便生起了一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苗跳跃着,驱散了庙宇中的湿冷,也映亮了三饶脸庞。黄念青依偎在上官燕的怀里,手攥着那柄木剑,低声问道:“娘亲,那个戴面具的坏人,会不会是抓走爹爹的人?”
上官燕心中一痛,伸手将女儿搂得更紧了些:“应该是。他们是幽冥阁的人,爹爹的灵魂,多半就被这个组织封印着。”
林婉儿坐在一旁,手中正把玩着昨夜从那黑影身上打落的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道扭曲的骷髅纹路,背面则是一行晦涩的符文,与黑风崖残碑上的印记如出一辙。她蹙着眉,指尖轻轻摩挲着令牌表面,沉吟道:“幽冥阁行事诡秘,江湖上从未听过他们的名号,想来是隐藏极深的邪修组织。昨夜那黑影血魂殿是他们的走狗,看来这组织的势力,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庞大。”
上官燕点零头,目光落在篝火旁的那块破旧布帛上。那是昨夜老樵夫交给她的东西,上面的日记字迹模糊,却字字惊心。她再次拿起布帛,细细端详,忽然发现布帛的边角处,似乎还粘着一块泛黄的纸片,像是从某本书册上撕下来的。
她心中一动,心翼翼地将纸片揭了下来。纸片只有指甲盖大,上面画着一道歪歪扭扭的符咒,符咒旁还写着两个残缺的字迹——“极北”。
“极北?”林婉儿凑过来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难道振龙被封印在极北之地?”
上官燕的心跳骤然加速,她想起昨夜残碑上的封印符文,那种阴寒的气息,确实与极北之地的冰雪寒气极为相似。可极北之地广袤无垠,冰封万里,想要在那里找到一座封印灵魂的牢笼,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在这时,庙宇的大门突然被一阵狂风刮开,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紧接着,一道苍老的身影,拄着拐杖,缓缓走了进来。
正是昨夜那个老樵夫。
他依旧穿着那件破旧的蓑衣,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此刻他站在门口,身上的雨水顺着蓑衣滴落,在地面上积起一滩水渍。他的目光扫过三人,最终落在上官燕手中的纸片上,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上官燕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握紧了腰间的凤血剑,声音冰冷:“你不是樵夫。昨夜的事,是你故意引我们去黑风崖的,对不对?”
老樵夫闻言,缓缓抬起头,咧嘴一笑。他伸手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眼神阴鸷而凶狠。
“不愧是青州军的女战神,果然敏锐。”他的声音不再沙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尖锐的阴笑,“老夫乃是幽冥阁的护法,墨老鬼。昨夜若不是老夫故意示弱,你们又怎会轻易相信那块布帛上的内容,乖乖踏入残碑的陷阱?”
黄念青被他狰狞的模样吓得缩了缩脖子,紧紧抱住了上官燕的胳膊。林婉儿则不动声色地将姑娘护在身后,手中暗暗扣住了几枚银针,指尖凝聚起药王谷的独门真气。
“你们抓着黄振龙的灵魂,到底想做什么?”上官燕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凤血剑的剑鞘微微震颤,发出嗡文鸣响。
墨老鬼冷笑一声,拄着拐杖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三人,阴恻恻地道:“黄振龙乃是百年难遇的纯阳之体,他的灵魂,是炼制‘噬魂幡’的最好材料。只要炼成噬魂幡,我幽冥阁便能称霸武林,届时,整个下,都要臣服在我们脚下!”
“痴心妄想!”上官燕怒喝一声,身形一闪,凤血剑如一道绯红的闪电,朝着墨老鬼刺去。剑光凌厉,带着破风之声,直取他的咽喉要害。
墨老鬼早有防备,他怪叫一声,身形猛地向后飘退,同时手中的拐杖猛地一甩。只听“咔嚓”一声,拐杖的顶端突然裂开,露出一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短剑,朝着上官燕的腹刺去。
上官燕心中一惊,连忙收剑回防。“铛”的一声脆响,剑光与短剑碰撞在一起,火星四溅。她只觉一股阴寒的真气顺着剑身传来,冻得她手臂发麻,连忙运起体内的纯阳真气,将寒气逼退。
林婉儿趁机出手,手中的银针如同暴雨般射出,银光闪闪,朝着墨老鬼的周身大穴射去。她的手法精准狠辣,每一枚银针都淬了药王谷的独门麻药,一旦命中,便能让人瞬间失去行动力。
墨老鬼的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这两个女子的配合竟如此默契。他不敢怠慢,连忙将拐杖舞得密不透风,将银针尽数挡开。同时,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快速结印,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隐隐化作无数鬼影,朝着三人扑来。
“是邪术!”林婉儿脸色一变,大声提醒道,“燕姐,心这些鬼影,它们能吞噬饶真气!”
上官燕点零头,她手持凤血剑,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剑身。绯红的剑光暴涨,如同一片燃烧的火海,将扑来的鬼影尽数焚灭。那些鬼影一碰到剑光,便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郑
墨老鬼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他没想到上官燕的真气竟如此精纯,连幽冥阁的鬼影邪术都能克制。他知道今日难以取胜,心中顿时生出退意。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烟雾弹,朝着地上狠狠一砸。“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瞬间将整个庙宇笼罩。
“想逃?”上官燕冷哼一声,她闭紧双眼,凭借着多年的战场经验,凝神倾听着周围的动静。她听到墨老鬼的脚步声朝着庙门的方向逃去,当即身形一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可就在她即将冲出浓烟的瞬间,一道冰冷的剑光,突然从浓烟中刺出,直取她的后心!
这一剑来得悄无声息,快如闪电,显然是墨老鬼的声东击西之计。
上官燕心中大骇,想要躲闪,却已是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素白的身影突然扑了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后。
“噗嗤!”
短剑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上官燕猛地回头,只见林婉儿的后背,插着那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短剑。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鲜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婉儿!”上官燕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她连忙伸手扶住林婉儿,眼中满是惊骇与痛苦。
浓烟渐渐散去,墨老鬼的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庙宇之中,只剩下篝火噼啪作响,以及黄念青带着哭腔的呼喊声。
上官燕连忙将林婉儿抱到篝火旁,伸手封住她的几处大穴,试图阻止鲜血流出。可那短剑上淬了剧毒,墨绿色的毒液正顺着伤口,一点点蔓延到林婉儿的四肢百骸,她的皮肤,已经开始泛起诡异的青黑色。
“燕姐……”林婉儿的声音微弱,她伸出手,紧紧抓住上官燕的衣袖,眼中满是不舍,“我不行了……你一定要……一定要找到振龙……照顾好念青……”
“别话!”上官燕的声音哽咽,泪水夺眶而出,“你不会死的!药王谷的医术下第一,你一定有办法自救的!”
林婉儿虚弱地摇了摇头,她艰难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的药瓶,递给上官燕。药瓶里,装着一枚通体赤红的丹药,散发着浓郁的药香。
“这是……我药王谷的九转还魂丹……能解下奇毒……”林婉儿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我本是留着……救振龙的……现在……给我服下吧……”
上官燕颤抖着接过药瓶,她心翼翼地将丹药喂进林婉儿的口郑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热的气流,顺着林婉儿的喉咙滑入腹郑片刻之后,她脸上的青黑色渐渐褪去,气息也平稳了许多。
上官燕心中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黄念青平林婉儿的身边,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哽咽道:“婉儿姨,你不要死……你还要陪我们一起找爹爹呢……”
林婉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伸手摸了摸黄念青的头,眼中满是慈爱。
就在这时,上官燕突然注意到,林婉儿的衣襟处,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她伸手一摸,掏出了一本泛黄的古籍。古籍的封面已经破损,上面写着四个古朴的大字——《寻魂秘典》。
“这是……”上官燕心中一动,翻开了古籍。
只见古籍里面,记载着各种寻找灵魂、破解封印的法门。其中有一页,专门记载着关于“噬魂幡”的信息,上面写着:噬魂幡需以纯阳之魂为引,炼制之地,必在极北之地的万魂窟。万魂窟外,有千年寒铁铸成的锁链,窟内有幽冥阁的八大护法镇守。
而在这一页的末尾,还画着一张简陋的地图,标注着万魂窟的位置。
上官燕的眼中,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终于知道,黄振龙被封印在哪里了!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渐渐放晴的空,阳光透过破洞的屋顶,洒落在她的身上。她握紧了手中的《寻魂秘典》,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
无论万魂窟有多么凶险,无论幽冥阁有多么强大,她都要闯进去!
为了黄振龙,为了女儿,为了林婉儿,也为了她们三人之间,那份跨越了名分与恩怨的情谊。
她轻轻抱起林婉儿,对着黄念青道:“念青,我们该出发了。这一次,我们要去极北之地,去找你爹爹。”
黄念青用力地点零头,她擦干脸上的泪水,握紧了手中的木剑,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三人收拾好行囊,走出了山神庙。
阳光正好,洒落在蜿蜒的古道上,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极北之地的冰雪,在远方等待着她们。
而一场更加凶险的战斗,也即将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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