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第三个月，一个寻常的周三上午。
溪畔雅墅的庭院里，苏清鸢刚给几盆新栽的茉莉花浇完水。初夏的阳光还不算太烈，透过竹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她直起身，轻轻捶了捶后腰，最近总觉得容易疲倦，腰也时不时有些酸胀。
大概是这段时间事务所项目多，累着了。苏清鸢这么想着，将水壶放回工具间，转身进了屋。
客厅墙上的日历显示着日期。苏清鸢的目光落在上面，忽然怔了怔——她的生理期，好像推迟了快十了。
婚后生活规律，她的周期一向很准。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微动，脚步不自觉地走向卧室。梳妆台的抽屉里，放着上次夏若薇来做客时开玩笑留下的几支验孕棒，是“以备不时之需”。
苏清鸢拿起一支，指尖有些发凉。她深吸一口气，走进浴室。
十分钟后，她坐在卧室的床边，看着手中那支显示着两道清晰红线的验孕棒，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两道线。
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明书。可是那两道红痕清晰得不容置疑，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股混杂着惊喜、忐忑和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平坦的腹，那里还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可是……
一个生命可能已经在里面孕育了。
苏清鸢在床边坐了很久，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才回过神。是傅斯年打来的。
“清鸢，在忙吗？”电话那头，傅斯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我中午有个饭局，晚上大概七点能到家。你中午记得好好吃饭，别又随便对付。”
“斯年……”苏清鸢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怎么了？”傅斯年立刻听出了异常，“不舒服？”
“没、没樱”苏清鸢稳了稳心神，“我就是……斯年，你晚上能早点回来吗？我有事想跟你。”
傅斯年在那头顿了顿：“很重要的事？”
“嗯。”苏清鸢看着手中的验孕棒，声音放轻，“很重要。”
“好，我尽量。”傅斯年没有多问，“我让助理把晚上的应酬推掉。你下午要不要来公司找我？或者我早点回家？”
“你忙你的，我下午……我下午可能要出去一趟。”苏清鸢，“晚上等你回来再。”
挂羚话，苏清鸢又盯着那支验孕棒看了好一会儿，才心翼翼地把它收进床头柜的抽屉里。她没有立刻告诉傅斯年，毕竟验孕棒也可能有误差，她想先去医院确认。
下午两点，苏清鸢预约的家庭医生诊所。
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看着手中的化验单，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恭喜，苏姐。血hcG值显示，你已经怀孕大约七周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医生的确认，苏清鸢还是觉得一阵眩晕般的喜悦袭来。她的手轻轻按住腹，声音有些哽咽：“真的……真的怀孕了？”
“千真万确。”医生笑着，“胚胎发育情况很好，胎心也已经能看到了。我给你开一些叶酸和维生素，记得按时服用。接下来要定期来做产检。”
从诊所出来时，苏清鸢手里多了一份孕检报告和一袋药品。下午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她站在诊所门口，掏出手机，想给傅斯年打电话，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又停住了。
她想当面告诉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苏清鸢收起手机，打车直接去了华宸集团总部。
一路上，她看着车窗外飞逝的街景，手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她想象着傅斯年知道这个消息时的表情，会是什么样子呢？惊讶？喜悦？还是和她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华宸集团大厦前台，接待员见到苏清鸢，立刻恭敬地起身：“傅太太，您来了。傅总正在开会，需要我通知他吗？”
“不用，我在他办公室等就好。”苏清鸢微笑着摇头。
“好的，我送您上去。”
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苏清鸢在傅斯年宽大的办公桌对面坐下，将孕检报告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袋的边缘。
墙上的时钟指针缓缓移动，三点，三点半，四点。
办公室很安静，只有空调轻微的送风声。苏清鸢的心跳却越来越快，她甚至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等待的时间每一分都变得漫长，可她又舍不得用电话打断他的工作。
四点半，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傅斯年一边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走进来，直到抬眼看见坐在那里的苏清鸢，才愣了一下：“清鸢？你怎么来了？等很久了吗？”
他快步走过来，将文件随手放在桌上，在她面前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上午有事要告诉我……”
话音未落，傅斯年的目光落在她腿上的纸袋上——那是附近那家高端私立诊所的标志。
他的呼吸一滞，抬起头，看向苏清鸢的眼睛。
苏清鸢也在看他。四目相对，她看到他眼中闪过的紧张、担忧，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期待。她轻轻吸了一口气，从纸袋里取出那份孕检报告，递到他面前。
“斯年，”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我们……要有孩子了。”
傅斯年保持着蹲着的姿势，一动不动。他的目光从她的脸移到那份报告上，又移回她的脸。时间仿佛静止了几秒，然后，苏清鸢看见他的瞳孔微微放大，握住她的手猛地收紧。
“真的？”傅斯年的声音有些发哑，“清鸢，真的？”
苏清鸢用力点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嗯，医生确认了，七周。胎心……胎心很好。”
傅斯年接过那份报告，手指有些颤抖。他迅速浏览着上面的专业术语和数据，目光最后定格在“临床诊断：早员那几个字上。他看了很久，久到苏清鸢以为他没看懂。
然后，傅斯年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甚至踉跄了一下。他一把将苏清鸢从椅子上拉起来，紧紧地、紧紧地抱进怀里，手臂收得那么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苏清鸢感觉到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听到他在她耳边急促的呼吸声，还有那一声几乎听不清的、带着哽咽的：“我的……”
“斯年？”她轻声唤他。
傅斯年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着她。苏清鸢感觉到颈窝处传来温热的湿意，她的心猛地一软，伸手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
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沉稳如山的男人，此刻在她怀里，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激动得浑身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傅斯年才稍稍松开她，但双手仍牢牢握着她的肩膀。他的眼睛红红的，脸上却带着一种苏清鸢从未见过的、近乎傻气的笑容。
“七周？”他重复着，声音还是哑的，“那就是……就是我们刚结婚不久？”
苏清鸢脸一红，轻轻点头。
傅斯年又去看那份报告，看了又看，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一变，扶着苏清鸢在沙发上坐下：“你快坐，别站着。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医生怎么？要注意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苏清鸢忍不住笑了：“我很好，医生也一切正常。就是需要补充叶酸，注意休息。”
“叶酸！”傅斯年立刻转头看向她带来的纸袋，从里面翻出药瓶，认真看起明书，“一一片，饭后服用……还有什么？饮食要注意什么？你现在胃口怎么样？想吃什么？不对，我先查查孕妇应该吃什么……”
他着就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处理几十亿的并购案。
苏清鸢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又暖又好笑。她伸手按住他的手机：“斯年，你别紧张。医生了，我现在和平时一样就好，不用太特殊。”
“怎么能不紧张？”傅斯年抬头看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兴奋交织的复杂情绪，“清鸢，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得好好照顾你，不能出任何差错。”
他着，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得马上告诉事务所，减少工作量。不，最好先休息一段时间。设计工作费神，你不能太累。”
“斯年。”苏清鸢握住他的手，柔声，“我真的没事。事务所的项目我可以调整，但完全停下来我会无聊的。而且医生了，适当的脑力活动对胎儿发育还有好处。”
傅斯年皱着眉头，显然不太赞同，但看着苏清鸢坚持的眼神，还是妥协了：“那……那你要答应我，每工作不超过六时，不能熬夜，不能久坐，要定时起来走动……”
“好，都听你的。”苏清鸢笑着答应。
傅斯年这才稍微放松了些，但目光还是时不时飘向她的腹，仿佛那里已经能看出什么似的。他心翼翼地将手覆上去，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什么珍贵的瓷器。
“这里……真的有我们的孩子了？”他低声问，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嗯。”苏清鸢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虽然现在还感觉不到，但真的在了。”
傅斯年的眼眶又红了。他俯身，将额头轻轻抵在苏清鸢的腹上，声音闷闷的：“宝宝，我是爸爸。”
简单的一句话，让苏清鸢的眼泪瞬间决堤。
这一刻，所有的忐忑都化作了踏实，所有的喜悦都找到了归宿。他们共同创造了一个新生命，这个生命将会延续他们的血脉，见证他们的爱情，成为他们未来岁月里最重要的联结。
傅斯年直起身，看到苏清鸢脸上的泪水，连忙伸手去擦：“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樱”苏清鸢摇头，眼泪却流得更凶，“就是……就是太高兴了。”
傅斯年将她重新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我也高兴，清鸢。我从来没这么高兴过。”
两人在办公室里相拥了很久，直到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整个房间染成温暖的金色。
最后还是苏清鸢先打破宁静：“我们该回家了。而且……是不是该告诉爸妈他们？”
傅斯年这才想起来：“对！得马上告诉他们！”
他立刻拿起手机，但想了想又放下：“等等，先别打电话。我们直接过去，当面。”
“现在？”苏清鸢看了看时间，快五点了。
“对，现在。”傅斯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果断，但动作间仍透着掩不住的急切，“先去你家，再去我家。不，先去我家，你爸妈那边我们吃了晚饭再过去……”
他一边一边开始收拾东西，还不忘心地扶着苏清鸢：“慢点走，心台阶。你坐着等我，我去把车开到大楼门口。”
苏清鸢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软成一滩水。她拉住他：“斯年，我真的没事，不用这么心。”
“要心。”傅斯年认真地看着她，“从现在开始，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俩都是。”
这句话得郑重其事，苏清鸢再也不出反驳的话。
回去的路上，傅斯年开车开得前所未有的平稳缓慢，遇到红灯停下时，总是忍不住转头看苏清鸢，然后傻笑。
“你好好开车。”苏清鸢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我高兴。”傅斯年理直气壮地，等红灯转绿，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得给陆泽衍打个电话。那子之前还笑我，我动作慢，现在看谁快！”
他着就用车载蓝牙拨通了陆泽衍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陆泽衍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傅大总裁，这个点打电话，不会又要推晚上的酒局吧？我告诉你，今晚可是跟……”
“清鸢怀孕了。”傅斯年直接打断他，声音里是压不住的得意。
电话那头安静了三秒。
然后陆泽衍的声音陡然拔高：“什么？！真的假的？！几个月了？！”
“七周，刚确认。”傅斯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嘴角是藏不住的笑，“胎心很好，医生一切正常。”
“我靠！”陆泽衍在那头爆了句粗口，随即大笑起来，“恭喜啊兄弟！终于要当爹了！等等，我得算算……七周，那不就是你们刚结婚那会儿？傅斯年你可以啊，效率够高的！”
傅斯年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加开怀：“那是自然。对了，这个消息先别往外，我们还没告诉长辈。”
“明白明白！”陆泽衍连连答应，“晚上我可得开瓶好酒庆祝庆祝……算了，你肯定要陪清鸢，不跟你喝了。替我向清鸢问好，让她多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挂羚话，傅斯年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他伸手握住苏清鸢的手：“清鸢，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愿意嫁给我，谢谢你愿意为我生孩子。”傅斯年的声音温柔下来，“我觉得……我的人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圆满过。”
苏清鸢回握他的手，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看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感受着腹中正在孕育的生命，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平和的幸福。
车驶入溪畔雅墅时，傅斯年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规划：“明我就联系设计师，把二楼那间客房改成婴儿房。朝南的那间最好，阳光充足。还得请个有经验的保姆，不，得请两个，一个照顾你，一个将来照顾宝宝……”
“斯年，”苏清鸢轻声打断他，“我们先告诉爸妈，好吗？”
傅斯年这才停住话头，点头：“对，先告诉爸妈。”
他停好车，绕到副驾驶座为苏清鸢开门，心翼翼地扶她下车。进门后，他甚至想抱她上楼，被苏清鸢红着脸拒绝了。
“我真的没那么娇弱。”她无奈地。
“我知道，但我想心一点。”傅斯年坚持扶着她坐到沙发上，然后才在她身边坐下，拿出手机，“我现在就给我爸妈打电话。”
电话拨通，傅斯年按了免提。
沈曼君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斯年？这个时间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傅斯年深吸一口气，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激动：“妈，你和爸在家吗？我和清鸢现在过去，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们。”
“重要的事？”沈曼君有些疑惑，“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清鸢也在？你们俩没事吧？”
“没事，是好事。”傅斯年看了苏清鸢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大的好事。我们大概半时后到。”
挂羚话，傅斯年又给苏敬言和叶芷柔打了过去，了同样的话。
打完这两个电话，傅斯年才长长舒了口气，将苏清鸢搂进怀里：“今晚，咱们家要热闹了。”
苏清鸢靠在他肩上，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依旧平坦的腹，想象着不久之后那里会慢慢隆起，想象着一个融合了她和傅斯年血脉的生命将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窗外，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边留下一片绚烂的晚霞。别墅里的灯光温暖明亮，空气中仿佛已经弥漫开了属于新生命的、喜悦的气息。
这一刻，所有的过往伤痛都真正成为了过去。而这个家，即将迎来最珍贵的礼物，开启全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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