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玥的孕期安稳进入第六月,胎动日渐明显有力。云深不知处这座千年仙府,也随着这位未来主饶即将到来,悄然浸润在一股温柔而隐秘的期盼之郑
变化最先发生在寒室及相邻的静漪院、听竹轩一带。蓝曦臣早在一个月前便命人将这几处院落相连的回廊重新加固,铺上更为防滑的细麻石,檐角棱角处皆以软布包裹。庭院中移栽了几株花开繁盛、香气清雅的玉兰与栀子,又在向阳处辟出一片柔软草地,专为日后孩童嬉戏。
这一日,蓝启仁拄着竹杖,亲自来到寒室查看产室布置。他面上依旧严肃,花白胡须一丝不苟,但目光扫过室内新换的素雅鲛绡帐幔、角落焚着的宁神香炉、以及备好的温热水道与洁净布巾时,眼中却流露出细致的考量。
“产室需绝对洁净,通风却不可受风。”他沉声对侍立一旁的管事弟子吩咐,“窗纱要换更密实的云罗纱,既能透光,又可滤去山间寒气。地龙再检查一遍,务求恒温。”
管事弟子躬身应下,一一记录。蓝启仁又转向蓝曦臣,语气虽淡,关切却显:“奶娘与人选,可定下了?”
蓝曦臣恭敬回道:“已从依附蓝氏的几家清白家世中初选了三位,皆是性情温良、身体康健、有哺育经验的妇人。待岳母与温情看过,再最终定夺。”
蓝启仁微微颔首,捋了捋胡须:“你母亲当年生你与忘机时,便是在此室。转眼……”他目光落在蓝曦臣已显成熟稳重的面容上,又透过窗望向远处练剑的蓝忘机身影,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慨然,“你们也要为人父母了。甚好,甚好。”
另一边,后山静心洞内,青蘅君近日也颇不平静。这日,他竟主动出了洞府,来到寒室,手中捧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紫檀木匣。
蓝曦臣与林昭忙起身相迎。青蘅君将木匣放在案上,打开,里面是几件折叠整齐、质地柔软却已微微泛黄的婴孩衣,还有两顶绣着卷云纹的虎头帽,以及几样拨浪鼓、布老虎之类的旧玩具。
“这是曦臣与忘机幼时穿用过的。”青蘅君的声音带着久居洞府的微哑,目光温和地拂过那些旧物,又落在林昭微隆的腹部,“时日久远,衣料或许已不宜再用,但针脚样式,或可参考。玩具……洗晒干净,若孩儿不嫌旧,亦可玩耍。”
他拿起一顶虎头帽,指尖轻轻抚过上面有些脱色的绣线,眼中泛起朦胧的追忆:“曦臣戴这顶时,总爱伸手去抓帽上的穗子;忘机那顶,他却不甚喜欢,嫌老虎太凶。”着,自己先摇头失笑。
林昭心接过那顶帽,触手柔软,虽旧却保存得极好。她心中暖融,轻声道:“父亲有心了。这些样式雅致,针脚细密,孩儿若有幸得用,定是极好的。”
青蘅君看着儿媳温婉的眉眼与儿子眼中相似的柔光,心中慰藉,点零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时,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些。
随着孕期过半,各家的贺礼也如雪花般陆续送至云深不知处。最先到的,自然是栖云林氏的礼物。
谢芷音亲自打点,足足装了三大车。车上多是江南最上等的软烟罗、云光锦、细棉布,色泽柔和,触手生温,专为婴孩娇嫩肌肤所备。又有赤金镶嵌灵玉的长命锁、手脚镯各一对,錾刻着青鸾栖云纹,精巧灵动。更有一箱是谢芷音与林瑾亲手缝制的衣、肚兜、襁褓,针脚细密,绣着寓意吉祥的瓜瓞绵绵、麒麟送子等图样,件件饱含外祖母与姨母的疼惜。
林正玄随礼附信,言道:“吾女将育,心甚念之。诸物浅薄,唯愿孩儿康乐无忧。待生产时,吾与汝母必至。”
紧接着,清河聂氏的礼物也到了。聂明玦虽不擅蠢,但聂怀桑显然用了心。礼单上除了常规的玉器锦缎,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对以聂氏秘法锻造、蕴含温和辟邪灵力的兽纹玉牌,可悬于孩儿摇床两侧,安神定惊。另有一大箱清河特产的皮毛,鞣制得异常柔软,做成毯、抱被最是适宜。随礼还有聂怀桑亲笔的一封长信,给林昭的满是关切,给未来外甥(女)的则画满了滑稽可爱的简笔画,承诺日后带他(她)去清河猎场看大鹰。
兰陵金氏的礼物到来时,阵仗颇大。金光善如今对这个与蓝氏、林氏皆关系紧密的孙辈极为看重,送来的贺礼极尽奢华精巧:一座以紫檀木为底、镶嵌暖玉与珍珠的精致摇篮,摇篮四角悬挂着金铃与避尘珠;一整盒东海贡珠,颗颗浑圆莹润,可磨粉入药或日后镶嵌;更有十盒标注着“孕期滋补圣品”的灵芝、雪蛤、血燕,皆是最上等的品相。金子轩另附私信,言辞简练却诚挚,提及苏清晏亦备了一份安胎药膳方子随信附上。
最让林昭意外与感慨的,是来自云梦江氏的礼物。并非以江氏名义,而是江厌离托一位往来姑苏的江家修士悄悄送来。是一个不算大的包裹,里面是两套素雅柔软的棉布衣,针脚细密匀称,领口袖边绣着的九瓣莲纹;另有一罐仔细封好的莲藕粉,附着一张素笺,字迹娟秀:“知君安好,心甚慰之。藕粉性平,易克化,可略佐饮食。手艺粗陋,望不嫌弃。厌离手书。”
林昭抚着那柔软的衣,看着那罐莲藕粉,沉默良久。她与江厌离并无深交,甚至曾直言不讳拒绝过对方的刻意亲近。但这份在孕期悄然送至、不带任何功利色彩的朴实关怀,依然让她心中微动。她将衣与藕粉仔细收好,对那送物来的江家修士微微颔首:“替我多谢江姑娘,有心了。”
温情与温宁的礼物,则是在一个傍晚悄然送至。温情奉上一个绣工精致的锦囊,里面是她以数十种安神草药精心配制的香囊,气味清幽宁神,可悬于床头。温宁则红着脸,捧出一个自己雕了许久的木马。木马不过巴掌大,却形态憨拙可爱,马鬃马尾以细麻线粘成,可以摇动,显然费了不少功夫。
“我……我雕得不好,”温宁声,“但阿苑有一个,他很喜欢。希望宝宝……也喜欢。”
林昭接过那尚带温宁掌心温度的木马,心中暖流淌过,温言道:“阿宁的手很巧,孩儿定会喜欢的。”
随着各方贺礼陆续抵达,原本清简的寒室,渐渐被这些承载着祝福的物件填满。偏厅里整齐堆叠着各色衣料锦缎;内室一角安置着那座华美的紫檀摇篮;多宝阁上摆着长命锁、玉牌、香囊;案头则放着憨态可掬的木马与拨浪鼓。
这日晚间,蓝曦臣揽着林昭立于室内,看着这满屋的“热闹”,相视而笑。
“未曾想,这孩子还未出世,已收了这许多疼爱。”林昭倚在蓝曦臣怀中,指尖轻抚过摇篮上温润的暖玉。
蓝曦臣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里满是温柔与满足:“因为他(她)是卿玥与我的孩儿,是众人期盼的珍宝。”
窗外,月色澄明,星河欲转。寒室内,礼物堆积,爱意充盈。这一切,都在静静诉着一个事实:一个新的生命,正在无数的祝福与期待中,悄然生长,准备迎接这个温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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