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二十四年，十一月二十日，午时，鹿儿岛城。
城山 脚下，曾经繁华的城下町 在经历了三日持续不断 的炮击 与轰炸 后，已化作一片绵延数里 的瓦砾场。焦黑的梁柱、破碎的瓦当、倾倒的土墙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硝烟与尸体腐败 的混合气息。偶有几处尚未完全倒塌的屋舍，窗户也如同空洞的眼眶，漠然地注视着这场文明 对野蛮 的最终审牛
在町屋 废墟的掩护下，一队队大明 “铁人军” 与陆战营 士兵，正以散兵线 与战斗组 的队形，谨慎 而坚定 地向着城山 山腰的鹿儿岛城 本丸方向逐屋 清剿、逐段 推进。燧发枪的零散射击声、震雷 的爆炸声、以及短促 的白刃格斗 与惨嚎声 不时响起，宣告着巷战 已进入最后，也是最血腥 的阶段。
“镇远”舰 的临时前线指挥所 设在已被明军完全控制的吉野 滩头堡垒旧址。这里地势稍高，可以俯瞰 大半个战场。靖海侯陈永邦 与镇海公郑成功 并肩站在用沙包垒砌的了望哨 内，通过望远镜观察着城山 方向的战况。
“‘铁人军’ 第一营 已突破 三之丸 ， 正在 强攻 二之丸 大手门 。 ‘喷子队’ 在 巷战 中 效果显着 ， 倭贼 依托 残垣 的 抵抗 ， 大多 被 近距离 轰散。” 一名传令兵 快步跑来，单膝跪地禀报。
郑成功放下望远镜，冷笑道：“岛津光久 这是要 玉石俱焚 了。 将 本城 的 武士、足轻 ， 甚至 町民 ， 都驱赶上 城墙 、 塞进 巷弄 。 可惜， 在 绝对 的 火力 与 组织 面前， 人海 战术 ， 不过是 徒增 伤亡 。”
陈永邦微微颔首，他的目光却越过硝烟，投向了鹿儿岛城 本丸守阁 最高处。那里，一面残破的萨摩丸十字旗 仍在无力 地飘摇。“困兽犹斗， 其亡也速。” 他缓缓道，“传令 ‘苍穹’ 部队， ‘镇远’、‘定远’ 主炮： 目标 —— 鹿儿岛城 本丸 守阁 、 粮仓 、 水源 地 。 不必 吝惜 弹药 ， 我要在 日落 之前， 看到 萨摩的旗帜 ， 从 城山 顶上 消失。”
“遵令！” 命令迅速被传达。不久，“苍穹” 攻击气球再次升空，而“镇远”、“定远”的主炮也开始调整 仰角，炮口缓缓 指向那座象征着萨摩藩 数百年统治的城堡。
鹿儿岛城 本丸，守阁 最高层。这里曾是岛津氏 历代家督睥睨 南九州的所在，如今却成了困守 的囚笼 与坟墓。
萨摩藩主岛津光久 已三日 未眠，他双眼赤红 如血，头发散乱 披肩，华丽的阵羽织 上沾满了灰尘 与不知是谁 的血迹。他跌坐 在主位 上，面前摆放着萨摩 世代相传的家传宝刀——“雷潜。阁内，仅剩下十余名 最忠心的旗本武士 与侧近，个个面带 死灰，听着城外越来越近的枪炮声 与喊杀声。
“主公……” 家老岛津久通 的声音干涩 如砂纸摩擦，“二之丸 …… 二之丸 大手门 被 明寇 的 ‘喷子妖铳’ 轰开了…… 桦山大人 他…… 他 玉碎 了…… 明寇 正在 向 本丸 逼近……”
“呵呵…… 哈哈……” 岛津光久突兀 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 而癫狂，“玉碎 ？ 好！ 好得很！ 萨摩的武士， 就该 玉碎 ！ 全部 玉碎 ！ 让 明寇 看看， 什么是 萨摩隼人 的 气魄 ！” 他猛地抽出 “雷潜，雪亮的刀身映出他扭曲 的面容。
就在这时——
“咻——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 塌地陷 的巨响，在守阁 极近处 炸开！整个阁楼剧烈 摇晃，灰尘、瓦砾 簌簌而下！一枚来自“苍穹”的“破垒弹” 或“镇远”的炮弹，直接命中 了本丸 的粮仓 或附近建筑！爆炸 的冲击波 甚至震裂 了守阁的墙壁！
“守要塌了！” 有武士惊恐 地大剑
岛津光久被震得跌坐 在地，“雷潜脱手飞出。他茫然 地抬头，透过震裂 的窗户，看到城外 明军舰队巍然 的舰影，看到空中那缓缓移动 的死神之眼，也看到了城内 各处腾起 的浓烟 与火光。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什么武士道，什么七生报国，在那种毁灭地 的力量 面前，都成了可笑的 呓语。他想起了桦山久纲 那颗盐腌 的、面目狰狞 的首级……
“不…… 我不要…… 我不要那样……” 极度的恐惧 终于压垮 了疯狂，他连滚带爬 地扑向掉落的“雷潜，想要切腹——至少，能死得 像个“武士”。
但，晚了。
“轰！轰！轰！” 更多的炮弹和炸弹 开始集中 落在本丸 区域。其中一发炮弹 似乎直接 击中了守阁 的基座 或下层。惊动地 的爆炸 与木材 断裂 的嘎吱声 中，这座鹿儿岛城 的象征，这座萨摩藩 权力的顶峰，开始倾斜、垮塌！
“主公心！” 岛津久通扑上来，想要保护家主。
但下一瞬间，守阁 的上层结构在连续的爆炸 与自身重量的拉扯 下，轰然 倒塌！粗大 的梁柱、沉重 的瓦顶、碎裂 的木板，如同山崩 般砸落 下来！将岛津光久、岛津久通 以及阁内所有人，彻底 掩埋在废墟 与烈焰 之中！
萨摩藩 第十七代当主，侵琉 元凶，岛津光久，未能切腹，也未被俘获，而是以一种极其狼狈 与不堪 的方式——被自己城堡的废墟活埋——结束了他罪恶 的一生。那面丸十字旗，也在守阁 倒塌的烟尘中，消失 不见。
守阁的倒塌，如同敲响了 萨摩守军的最后丧钟。本丸内残存的武士，目睹主君 与城堡 的毁灭，最后一点抵抗意志 也随之崩溃。
“守倒了！ 主公 他……”
“败了！ 彻底败了！”
“逃啊！”
哭喊声中，残存的守军开始毫无章法 地溃散。有的丢下武器 跪地乞降，有的试图翻越 城墙逃往后山，少数最顽固 的武士则嚎叫着 发起毫无意义 的自杀式冲锋，随即在“铁人军”严整 的排枪 与“喷子队”的霰弹 下被打成蜂窝。
未时六刻，“铁人军”哨长赵海生 带领部下，率先踏过 本丸烧焦 的城门 废墟，冲入了一片狼藉 的本丸广场。广场上，到处是倒伏 的尸体、丢弃 的武器、燃烧 的杂物。那座曾经巍峨 的守阁，已化作一堆冒着浓烟 的巨大瓦砾堆。
“控制 各 要道 ！ 搜索 残敌 ！ 发现 岛津光久 ， 死活 都要 找到 ！” 赵海生命令道。士兵们三人一组，开始谨慎 地搜索 废墟。
很快，在守阁 废墟边缘，几名士兵发现了一具 被沉重梁木 压住下半身、穿着华丽阵羽织 的尸体。尸体面目 因重压 和烟熏 已难以辨认，但身旁掉落 的一柄 装饰华美 的太刀，以及从废墟中清理出 的残缺 的家督印信，初步 证实了其身份。
消息迅速被上报。
申时初，鹿儿岛城 本丸彻底 被明军控制。零星抵抗全部 停止。象征着大明 统治的龙旗，在原守阁 废墟旁一根 幸存的高杆 上，缓缓升起，迎风 飘扬。
十一月二十日，辰时。 鹿儿岛城的硝烟 尚未完全散尽，肃清残耽安抚百姓、清点缴获 的工作刚刚开始，一份用 火漆 密封、加盖靖海侯、镇海公 双印的《克复鹿儿岛露布》，已从吉野 滩头大营，由最精锐 的骑兵 与驿卒 接力，以六百里加急 的速度，星夜 向北飞驰！
捷报以简洁 而有力 的文言 写成，详述了自 关门大捷 后，大军 直驱 鹿儿岛湾，以 ‘苍穹’ 毁 其 岸防，以 舰炮 犁 其 滩头，水陆 并进，血战 三 日，终 于 十一月二十三日 未 时，攻 克 萨摩 本城 鹿儿岛，阵 斩 、 焚 毙 倭 军 无 算，贼 酋 岛津光久 毙 于 守 废墟 。 萨摩 藩 名 实 俱 亡 。 我 军 大 获 全 胜 ， 缴 获 无 数 。 此 皆 赖 陛下 威 ， 将士 用 命 ……”
十二月初五，深夜，北京，紫禁城。
乾清宫 西暖阁内，永历皇帝朱由榔 刚刚批阅完一批关于北疆屯田 的奏章，正欲就寝。司礼监掌印太监 却脚步匆匆 而入，手中捧着一个沾满尘泥 的朱漆 公文匣，声音因激动 而微微发颤：
“陛下！ 陛下！ 六百里加急！ 靖海侯、镇海公 自 倭国 鹿儿岛 发来 露布 ！”
朱一明精神一振，睡意全无，霍然起身：“快！ 呈上来！”
太监心翼翼 地开启 火漆，取出捷报，双手 奉上。朱由榔接过，就着明亮 的宫灯，快速 而仔细 地阅读 起来。他的目光在“克复鹿儿岛”、“岛津光久毙于守废墟”、“萨摩藩名实俱亡”等字句上久久停留。
暖阁内一片寂静，只有灯花 偶尔爆裂 的噼啪 声。侍立的太监、宫女皆屏息凝神，偷眼观察着皇帝 的脸色。
良久，朱一明缓缓放下捷报，抬起头，望向窗外 南方 的夜空。他的脸上，没有 寻常帝王的狂喜，没有 开疆拓土的得意，反而流露出一种复杂 的、深邃 的神色——有释然，有快意，更有一种跨越了 时间长河 的沉重 与凛冽
“好…… 好一个 ‘ 名实俱亡 ’ 。”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 的暖阁内回荡，“萨摩 …… 琉球 之 血债 ， 东南 之 旧恨 ， 今日 ， 总算是 讨回了 第一笔 ， 也是 最 凶 的 一笔 。”
他转身，对掌印太监 吩咐，声音恢复了 帝王的沉稳 与威严：
“即刻 传旨 内阁、枢密院、兵部、礼部： 一、 将此 露布 ， 明发 下 ， 刊 于 《大明时报》 头版 ！ 二、 着 礼部 拟 祭 文 ， 告 祭太庙 、 社稷 ， 并 东南 沿海 历年 抗倭 殉国 将士 、 百姓 英灵 ！ 三、 嘉奖 东征 全体 将士 ， 有功 者 叙 功 ， 阵亡 者 从 优 抚恤 ！ 四、 谕 令 陈永邦、郑成功 ： ‘ 萨摩 虽 破 ， 然 九州 未 平 ， 东瀛未定 。 当 乘 此 胜 势 ， 稳扎稳打， 或招抚 ， 或攻伐 ， 务求根除后患 ， 不负朕望 ！ ’”
“奴婢遵旨！” 太监激动 地躬身领命，疾步退出。
朱一明独自 立于宫灯 下，再次拿起那份轻飘飘 却又重若千钧 的捷报。他的目光，仿佛穿透 了宫墙，越过 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鹿儿岛湾 的硝烟，看到了城山 上的废墟，更看到了那片 弓形列岛 上，尚未 熄灭 的战火 与未来 的漫漫 征途。
“这 只是 开始 ……” 他低声 喃喃，将捷报轻轻 放在御案上，眼中寒光 如星，“东瀛 四岛 ， 必须 彻底 的 ‘ 名实俱亡 ’ 。 朕， 有的是 时间 ， 也有的是 耐心 。”
是夜， 当露布 的内容随着连夜 赶印的《大明时报》 号外 和官府 敲锣 打鼓 的宣谕，传遍 北京 的大街巷时，整座帝都 都沸腾 了！鞭炮声、欢呼声 彻夜不息，酒肆 茶楼 人满为患，所有人都在兴奋 地谈论 着这场远在 数千里 外的大胜，谈论着王师 的无敌，谈论着陛下 的圣明，更谈论着百年 倭患 终于得以 一雪 的畅快！
捷报 如惊澜，震动 了庙堂，激荡 了江湖，也正式 向下 宣告：大明 的东征 铁拳，已经狠狠 砸碎了倭国 最锋利的 獠牙。文明的涤荡，将以 更猛烈 的姿态，席卷 那日出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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