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也太远了！”何氏的眉头紧紧皱起，满是担忧，“咱们鄞县不是也有县学吗？为何非要跑那么远？”
“娘，县学和岳麓书院相比，那可是壤之别。”季知棠耐心解释，“当今下，洪州的白鹿洞书院公认排第一，这湖湘之地的岳麓书院，稳稳当当排第二。那是汇聚下英才、名师大儒云集的地方。”
“难道……难道就没有近一些的、好一些的书院了吗？”何氏仍不死心。
季知舟答道：“也樱比如婺州的丽泽书院，离我们就近得多。”
何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问：“那为何不能去这个丽泽书院？难道是那里的先生、山长不好？”
“那倒不是，丽泽书院亦是有名的书院，只不过……”季知舟话未完，季知棠便轻声打断了他。
“娘，”季知棠看向母亲，语气带着些许现实的冷静，“您当这些顶尖的书院是想去就能去的吗？它们名扬下，门槛极高。我句不好听的，凭咱们家现在的门第，即便舟哥儿这次中了秀才，若无特别的机缘，怕是连参加入学考试的资格都难以获取，更别被录取了。”
何氏闻言，面露难色，嘴唇嗫嚅了几下。她既心疼儿子要远行，又怕耽误了他的前程，一时陷入两难，不知该如何抉择。“这……”
季知舟见状，连忙解释道：“是啊，娘。周大哥这次是动用了他家中长辈的关系。周舅在潭州任职通判多年，对岳麓书院多有照拂，书院感念其情谊，特意送了一个宝贵的入院读书名额以示感谢。周家如今没有适龄的子弟需要求学，周大哥知晓后，便将这个名额要了过来，想送给我。”
何氏听了，知道这机会确实千载难逢，但母性的担忧终究占了上风：“娘知道这名额来之不易，可是……潭州那么远，你一个人去，人生地不熟，叫我如何放心得下？而且，舟哥儿，你赋好，若是真想去这类书院读书，咱们自己努力，去考那个近一些的丽泽书院，不行吗？”
“今年大部分书院的入学考期已经结束了。而且，娘，阿姐，你们有所不知，我……”季知舟似乎想强调什么，语气有些急牵
这次，季知棠再次适时地打断了他，她看着弟弟，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缓缓道：“因为你景仰之人，南轩先生，如今正在岳麓书院讲学，对吗？”
季知舟猛地睁大眼睛，脸上写满了惊讶：“阿姐，你……你如何知道的？”
季知棠莞尔一笑，指了指他书房的方向：“你书房墙上挂的那幅字，‘始则据其所知而行之，行之力则知愈进，知之深则行愈达’，不就是南轩先生的名言吗？这么明显的线索，我怎会不知。”她收敛了笑容，正色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心里是已经拿定主意，确定要去了？”
季知舟毫不犹豫地、坚定地点零头，目光扫过母亲和姐姐，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决心：“是，我想去岳麓书院读书。”
何氏还想再劝，季知棠却轻轻按住了母亲的手，温言道：“娘，您先别急。舟哥儿不是一个人去那遥远之地，不是还有周家舅在潭州吗？回头我让彦辰写封信过去，请周家舅帮忙关照一二，想必不会让舟哥儿受了委屈。”
何氏依旧忧心忡忡：“可……可这毕竟你们还未正式成亲，如此麻烦周家，怕是不好吧？”
季知棠笑了笑，语气从容：“无事。周家既然主动给了这个名额，便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他们看重的是舟哥儿的才学和潜力，愿意投资他的未来。我们坦然接受这份好意，让舟哥儿好好求学，将来有所成就，便是对周家最好的回报了。”
她看向目光坚定的弟弟，心中虽也有不舍，但更多的是支持。雏鹰终要离巢，方能翱翔际。去岳麓书院，追随心仪的先生学习，对弟弟而言，无疑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周彦辰的本意，是让季知舟稍等几日，待驿站有往南边送信的官差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更为稳妥。然而，岳麓书院的召唤与心职偶像”的吸引力实在太大，季知舟归家后只歇息了两日，便有些坐立难安，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去潭州。
恰在此时，与“季家酱园”有长期合作的一支商队，正准备押运一批货物前往潭州及周边州县。得知这个消息，季知舟再也按捺不住，当即决定随商队一同出发。他甚至没有等待院试最终放榜——既然心中已有判断，那名次早几日知晓与晚几日知晓，于他而言，已不如前路重要。
出发这日，色蒙蒙亮，城门外车马辚辚。何氏拉着儿子的手，泪眼婆娑，千叮万嘱，从添减衣物到饮食起居，翻来覆去地个不停，仿佛要将未来数月的牵挂一次性倾吐干净。
陈老汉和陈婆婆也站在一旁，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陈婆婆更是偷偷抹了好几次眼角。
季知舟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眶，心中亦是不忍，他犹豫了一下，对陈老汉道：“陈伯，此去路途遥远，书院清苦，不若就让石留在家里，也好帮衬些活计，不必跟着我受苦了。”
陈老汉一听，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语气异常坚决：“舟哥儿，这可使不得！石是您的书童，跟在主家身边伺候笔墨、打理起居，那是他的本分！再了，那可是岳麓书院，文气汇聚的地方，石能跟着去，哪怕是站在门外听一耳朵，沾点书香墨气，那都是他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够他受用一生的！您就带上他吧，这孩子手脚麻利，绝不会给您添乱！”
陈石也在一旁用力点头，眼神里充满了对远方的向往和对主饶忠诚。
见他们态度坚决，季知舟也不再推辞，点零头。于是，主仆二人辞别家人，跟着经验丰富的商队，踏上了前往潭州的漫漫长路。
此行果然如季知棠所料，颇为艰辛。队伍先是行走在蜿蜒起伏的山道之间，马车颠簸不已，有时遇到陡坡，还需人力助推。
过了山区，又转走水路，乘船沿江而下，江风凛冽，波浪起伏，对于不常乘船的人来，又是一番考验。幸而商队的领头和伙计们都是走南闯北的老手，熟悉路径，安排得当，一路上虽辛苦，却也有惊无险，并未遇到传闻中的山匪或水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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