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吴员外郎带着一肚子气走了，留下的话却像一根刺，扎在陈野心里，也扎在了莲、胡老吏这些核心成员心里。
“大人，工部要是硬来，咱们……顶得住吗？”胡老吏不无担忧，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中央六部之一。
张彪则一如既往的硬气：“怕他个鸟！谁敢来硬的，俺第一个剁了他的爪子！”
莲蹙着秀眉，想得更深：“哥，这‘三合土’技术，咱们捂得了一时，捂不了一世。工部既然盯上了，总会想办法弄到手。硬顶不是办法，反而会得罪人。”
陈野坐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眼神闪烁，显然也在飞速盘算。得罪工部，确实不明智。但这技术是他安身立命、发展雍州的重要筹码之一，绝不能轻易白白送出去。
“硬顶不行，白送更不校”陈野终于开口，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痞坏弧度，“他们想要？可以啊！但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从老子这里拿东西，得看他们能拿出什么来换！”
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空手套白狼”……呃，是“资源置换”的初步构想。
几后，陈野亲自提笔，给工部写了一封“情真意潜又“充满为难”的回信。信中，他首先再次强调了“陈氏三合土”工艺之复杂、原料要求之苛刻、失败率之高，暗示并非不愿献出，实在是怕工艺不精，糟蹋了好东西，辜负朝廷信任。接着，他笔锋一转，开始大吐苦水，详细描述了雍州重建面临的巨大困难——缺乏熟练工匠（尤其是懂得烧窑、配料的高级工匠）、缺乏优质原料（如特定类型的黏土、矿粉）、缺乏大型工程器械（如高效的石磨、提升设备）等等。最后，他“诚恳”地表示，若工部能支援雍州一批此类紧缺的工匠、物资和设备，他必当倾尽全力，在确保工艺稳定的前提下，将“三合土”的制作心得“整理成册”，“供工部诸位大人参考”，并“欢迎工部随时派员前来雍州观摩指导，共同研讨改进之法”。
这封信，通篇没提一个“不”字，反而显得无比“配合”和“顾全大局”，但核心意思就一个：想白嫖技术？没门！拿资源来换！而且换的不是钱，是雍州急需的人才和生产资料！
信发出去后，陈野也没干等着。他深知打铁还需自身硬。一方面，他让胡老吏加紧对现有掌握“三合土”核心配比的工匠进行管理和“思想教育”，提高待遇，加强保密，确保技术不轻易外流。另一方面，他加快了雍州自身的“造血”能力建设。
“招商引资”的项目陆续落地，带来的不仅是资金，还有部分技术和市场。那个南方钱商人合伙的“三合土”窑口，在陈野派出的“技术指导”（只负责监督关键环节，不透露核心配比）下，很快投产，生产出的“三合土”除了满足雍州城防修缮，已经开始规模对外销售，因其优异的性能，在周边州县供不应求，成了雍州财政一个新的收入来源。
看到实实在在的利润，之前还有些犹豫的商人们更是趋之若鹜。雍州城内，新的工坊如同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有纺织的，有打造农具的，有加工食品的。陈野趁机推出了“雍州特色产品认证”，对质量达标、符合标准的产品，允许使用统一的“雍州制造”标识，并利用逐渐恢复的商路，向外推广。
这一招，相当于初步建立了区域的“品牌”和“标准”，进一步提升了雍州产品的附加值和竞争力。
这，陈野正在新建的“雍州综合市场”视察。这个市场由几家商人联合投资兴建，占地颇广，规划整齐，分区明确，柴米油盐、布匹百货、牲畜农具，甚至还有一个吃区域，人来人往，吆喝叫卖声不绝，充满了浓郁的市井烟火气。
一个卖陶器的摊主认出了陈野，激动地拿起一个陶碗就要送给他：“府尹大人！尝尝俺家的碗！结实耐用！多亏了您搞的这个市场，俺这生意比以前好做多了！”
陈野笑着摆摆手，拿起碗看了看，又敲了敲，点点头：“不错，是挺结实。好好干，以后咱们雍州的好东西，要卖到全国去！”
正着，王老三急匆匆地挤过人群，来到陈野身边，低声道：“大人，打听清楚了。工部那边对您的回信，意见不一。有些人觉得您是在搪塞，主张施压；但也有些人，特别是负责具体工程的一些官员，觉得您的有道理，而且……他们对咱们雍州现在搞的这些名堂，挺感兴趣。”
陈野眉毛一挑：“哦？具体，对什么感兴趣？”
“一个是‘三合土’，另一个是咱们那个‘综合市场’的管理模式，还迎…咱们搞的那个‘雍州官凭’。”王老三低声道，“听，户部那边也有人注意到了咱们的‘官凭’，觉得这东西在特定情况下，好像有点用。”
陈野心中一动。工部和户部都注意到了？这倒是意外之喜。看来，自己在这雍州折腾出来的东西，影响力开始扩散了。
“看来，光是防守不行，还得主动出击。”陈野摩挲着下巴，“得让他们觉得，跟我陈野合作，比硬抢更划算！”
他立刻有了新主意。回到府衙，他叫来莲：“莲，以雍州府衙的名义，起草一份《雍州新技术、新管理模式有偿使用暂行条例》！”
莲一愣：“有偿使用？”
“对！”陈野眼中闪着精光，“以后，咱们雍州搞出来的任何有用的新技术、新的管理方法，都可以视为‘资产’！其他地区或者部门想用？行！要么拿钱买，这疆专利费’！要么拿咱们急需的资源换，这疆技术入股’或者‘资源置换’！想空手套白狼？门都没有！”
他这是要把“知识产权”和“模式输出”的概念，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提前弄出来！
“你先把框架弄出来，重点把‘三合土’技术、‘综合市场’管理模式、‘雍州官凭’运行机制，都列进去，标明这些是雍州的‘特有资产’。”陈野吩咐道，“弄好后，给咱们的合作伙伴都发一份，也给太子殿下和……工部、户部各寄一份过去！”
他这是要明目张胆地给自己的技术和管理模式“标价”，化被动为主动！
名场面：
几后，工部衙门。
几位官员正在商议雍州之事。主位上的侍郎看着陈野那封“哭穷”要资源的信，以及随信附上的、墨迹未干的《雍州新技术、新管理模式有偿使用暂行条例》，脸色古怪。
“这个陈野……真是……滑不溜手！”一个官员气得发笑，“这摆明了是要跟咱们做生意！还‘专利费’？闻所未闻！”
另一个负责工程的郎中却沉吟道：“大人，下官仔细研究过雍州送来的、用那‘三合土’修补的城墙样本，确实坚固异常，远超寻常夯土。若真能用于河工、边防，益处极大。而且，他信中所述雍州重建之景象，尤其是那‘综合市场’和‘官凭’，看似胡闹，细想之下，对于稳定战后地方、盘活经济，似乎确有奇效……”
“难道真按他的，给他工匠、物资？”先前那官员不满。
“或许……可以谈谈。”工部侍郎缓缓开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陛下和太子都对北疆稳定甚是关注，这陈野能稳住雍州，并有所建树，已证明其能力。他所求者，无非是发展雍州所需之资源。若能用一些我工部可调拨的工匠、旧械，换取那‘三合土’的稳定制法，以及观摩学习其管理地方之新法，于我工部，于朝廷，未必是亏本买卖。总比强行索要，逼得他阳奉阴违，或者弄出个残次配方糊弄我们要强。”
他顿了顿，指着那份《条例》：“此子虽行事乖张，但这‘有偿使用’之，倒也有几分歪理。技术、良法，自有其价值。若真能形成惯例，或许还能激励各地官员钻研实务。”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没想到侍郎大人居然部分认可了陈野那套“歪理邪”。
而在东宫，太子赵珩看着陈野送来的同样资料，尤其是那份《条例》，忍不住抚掌大笑：“好一个陈野！竟能想出‘专利费’这等名目！这是要把他的痞气，用到朝堂博弈上了！妙！甚妙！”
他看向身边的谋士：“看来，工部那边，很快就要坐不住，要去跟咱们这位陈府尹‘谈生意’了。吩咐下去，必要时，可以帮陈野敲敲边鼓。他越是能把雍州搞好，搞出新花样，对本宫越是有利！”
谋士躬身应下，心中也不禁对那个远在雍州的“痞帅府尹”生出几分佩服。此人，真乃官场异数！
雍州府衙内，陈野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骂骂咧咧：“妈的，谁又在惦记老子？”
他看着窗外逐渐焕发生机的城池，嘴角却噙着一丝笑意。
“想占老子便宜？老子让你们连本带利，都得给我吐出来！这雍州，就是老子最大的‘专利’！”
技术的博弈，从被动防守，转向了主动叫卖。陈野用他特有的“流氓”式智慧，在这盘大棋上，又落下了一记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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