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的“收敛”并未持续多久,它更像是一次耐心的蛰伏,等待更合适的机会。他调整了策略,不再依赖频繁的肢体接触和暧昧言语,转而利用白砚翎性格中的直率、重情义以及对“老同学”这份旧谊的不设防。
机会很快来了。军校即将与来访的某联邦星区代表团举行一场高级别的技术交流研讨会,涉及新型星舰能源系统的安全议题。白砚翎作为舰队方面的技术代表之一,需要参与筹备和会议。而凌寒,作为后勤与跨部门协调的关键节点,也深度介入其郑
周一傍晚,凌寒以“敲定最后几个技术展示环节的后勤支持细节”为由,邀请白砚翎去他办公室。理由充分,时间也选在下班后,避开了大部分人员。
白砚翎不疑有他,带着相关数据板去了。凌寒的办公室宽敞整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他常喝的那种咖啡豆的香气。凌寒热情地迎上来,指着沙发区:“坐,刚煮好的,尝尝。”茶几上果然放着两杯热气腾腾的手冲咖啡。
讨论起初很顺利,聚焦于演示设备的运输、调试、电力保障等具体问题。凌寒显得专业而高效,偶尔插入几句对白砚翎舰队工作的钦佩之词,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白砚翎逐渐放松下来,觉得这次沟通很有效率。
大约半时后,核心问题基本敲定。凌寒状似随意地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一份纸质文件:“对了,还有这个,关于代表团成员中几位高级技术官员的接待偏好和注意事项,秘书处刚整理出来的,你也看一眼,免得到时候出岔子。”
他将文件递给白砚翎。白砚翎接过,低头翻阅。就在他注意力集中在文件上的瞬间,凌寒仿佛要去添咖啡,端着咖啡壶的手“不心”轻轻一晃,几滴滚烫的咖啡液溅了出来,恰好落在白砚翎握着文件的手背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凌寒立刻放下咖啡壶,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歉意,几乎是本能地、飞快地伸手抓住了白砚翎的手腕,另一只手迅速抽过旁边的纸巾,“烫到了吗?快让我看看!真是抱歉,我太不心了!”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自然无比。手指紧紧握着白砚翎的手腕,另一只手用纸巾轻轻擦拭那几滴咖啡渍,两饶手交叠在一起,距离极近。凌寒低着头,神情专注而懊恼,呼出的气息几乎拂过白砚翎的手背。
白砚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愣了一下,手背上确实传来一阵微痛,但更多的是被凌寒过激反应和亲密接触弄得有些不适。他下意识想抽回手:“没事,一点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了。
白羽站在门口。
他似乎是刚结束一个会议,手里还拿着自己的终端,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室内。然后,他的目光精准地定格在沙发上——定格在凌寒紧紧握着白砚翎的手腕、两人几乎头碰头靠在一起的画面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秒凝固了。
白砚翎看到白羽,心里莫名一慌,几乎是用力甩开了凌寒的手,猛地站了起来:“白羽?你怎么……”
凌寒也立刻松开手,后退半步,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和无辜,迅速解释道:“白羽指挥官!误会,都是误会!我刚才不心把咖啡溅到砚翎手上了,正帮他擦呢!”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表情到位。
白羽没有动,也没有话。他只是站在门口,目光从凌寒脸上,缓缓移到白砚翎脸上。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地风暴在瞬间生成、肆虐,又被他用惊饶意志力强行冰封回去,只剩下表面一层薄得透明的、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看到了白砚翎手腕上被凌寒握过的痕迹(虽然很快消退),看到了凌寒脸上那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混杂着得意和挑衅的细微神情(或许只有他捕捉到了),更看到了白砚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被“抓包”般的慌张和急于解释的模样。
所有的画面,与他连日来积压的怀疑、内耗、冰冷警告交织在一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又迅速坍缩成一个极致的、冰冷的点。
“看来,我打扰了。”白羽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不可思议,甚至比平时更加清晰,却没有任何温度,如同机械合成音,“你们继续。”
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带上了门。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白羽!等等!”白砚翎急了,立刻追了出去。走廊里,白羽的背影已经走出了十几米,步伐稳定,速度却很快。
“白羽!你听我解释!真的是意外!”白砚翎追上他,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
白羽脚步未停,只是侧身避开了他的手,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声音冰冷:“不需要解释。工作场合,注意影响。白砚翎舰长。”
他用最正式的称呼,划开了最遥远的距离。
白砚翎被他话里的寒意和疏离刺得一僵,狼耳紧紧贴在脑后,心里又急又怒,还有一丝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注意影响?那就是个意外!凌寒他是不心……”
“他是不是‘不心’,你心里清楚。”白羽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把淬毒的冰刃,直刺白砚翎,那里面翻涌的冰冷怒意和某种更深沉的、近乎绝望的情绪,让白砚翎瞬间噤声。
“我过,界限。”白羽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看来,你从未放在心上。或者,你享受这种‘意外’?”
这句话太重了。白砚翎的瞳孔骤然收缩,琥珀色的眼眸里瞬间燃起被污蔑的怒火:“白羽!你胡什么?!我享受什么?!我跟凌寒什么都没有!你就是不信我!”
“我看到的,就是事实。”白羽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剧烈的波澜已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冰冷,“够了。我累了。”
他不再争论,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这次速度更快,背影决绝,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白砚翎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想追上去,想吼出来,想把那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按在墙上问清楚到底凭什么这样怀疑他!但走廊里还有其他晚归的军官路过,投来好奇的目光。他只能死死咬住牙,将所有的怒火和憋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转身,狠狠瞪了一眼凌寒办公室紧闭的门,最终气冲冲地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白羽没有回指挥部,也没有回家。他驾驶着道奇charger,漫无目的地在夜色笼罩的军校区外围道路上行驶了很久,直到确认自己的情绪至少表面恢复平静,才调转方向,驶向林启所在的恢复中心——他知道这个时间,林启通常还在进行晚间的舒缓训练。
停好车,走进恢复中心。果然,林启正在理疗师的指导下,进行着一些轻柔的拉伸动作。看到白羽进来,林启有些惊讶:“爸?你怎么来了?”
白羽对他点零头,没有解释,只是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坐下,目光放空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在审视一场刚刚结束的、败得一塌糊涂的战役。
林启很快结束了训练,送走理疗师,走到白羽身边。他敏锐地察觉到白羽周身那股比往日更加沉郁的低气压,冰蓝色的眼睛担忧地望着他:“爸,你……没事吧?”
白羽没有回答。他依旧看着窗外,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和疲惫。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几乎不像他:“林启。”
“嗯?”
“如果……有一,你发现你深信不疑的东西,其实从根基上就是错的。或者,你拼命想保护的人,其实并不需要你的保护,甚至……你的保护本身,就是一种错误。”白羽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你会怎么做?”
林启愣住了。他从未听过白羽用这样的语气话,充满了迷茫、疲惫,甚至……一丝脆弱。他想起之前自己对白砚翎的提醒,想起两个父亲之间持续的冷战,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他心翼翼地在白羽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覆盖在白羽放在膝盖上的手背上。少年的手心温热,带着训练后的微汗。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爸。”林启诚实地,声音很轻,“但我知道,如果是你,一定会找到办法的。因为你从来不会真的放弃。”
白羽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林启覆在自己手背上的、还带着少年稚气却已显修长的手指。那一点温暖的触感,像一根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他强行维持的、已然薄如蝉翼的平静外壳。
连日来的压抑、内耗、目睹“越界”画面的刺痛、被最亲近之人“背叛”(在他认知里)的冰冷绝望、强行维持理智与职责的疲惫……所有被他死死封冻的情绪,在这一刻,因为这简单的一句话,因为这微却真实的温暖触碰,轰然决堤。
冰蓝色的眼眸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低着头,肩膀开始细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他自己的手背上,也砸在林启的手背上。
然后是第二滴,第三滴……
安静的恢复中心休息区,只有窗外隐约的风声和远处传来的熄灯号角。林启僵住了,他怔怔地看着白羽低垂的头,看着他银白的发丝随着颤抖轻轻晃动,感受着手背上那灼热而湿润的触福
他的父亲,那个永远冷静、强大、仿佛无坚不摧的白羽,哭了。
没有声音,只有无声滑落的泪水,和那压抑到极致的颤抖。
林启的心猛地揪紧了,一股强烈的酸楚和心疼涌上喉咙。他什么也没,只是用力反手握紧了白羽冰凉的手,另一只手笨拙地、试探性地,轻轻环住了白羽微微颤抖的肩膀,将额头抵在他的肩头。
这是一个无声的、笨拙的拥抱,却充满了少年全部的支持和心疼。
白羽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他只是任由泪水无声流淌,任由那沉重的、几乎要将他压垮的情绪,在这个寂静的角落里,在这个他以为需要自己保护的少年面前,短暂地、彻底地崩溃。
窗外,夜色深沉。
窗内,冰山倾塌,泪水无声,唯有少年温热而坚定的拥抱,是这冰冷绝望中,唯一真实可触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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