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坊的宅院远比安仁坊规整,青砖墙高逾丈许,墙头爬满枯萎的藤萝,风一吹便簌簌掉着干叶。
门口“杜府”的旧牌匾漆皮剥落大半,露出深褐的木色,朱漆大门上的铜环蒙着厚灰。
这处闲置的富商宅邸,此刻成了清风寨匪徒的藏身处,连檐角的铜铃都似被血腥味染得沉寂,只剩秋风卷着桂香掠过街巷时,才勉强添了几分活气。
街侧那棵老桂花树正值花期,细碎的金桂花瓣被风掀起,落在青石板上积成薄薄一层。
两道白影便在这花雨中疾驰而过,衣袂翻飞如流云,落地时竟未惊起半片花瓣。
裴简之的月白长袍下摆沾着两瓣金桂,他足尖点过石板的瞬间,灵窍内的灵力已悄然运转,指尖泛着极淡的蓝光,映衬出其平静的面容,作为灵窍境后期巅峰的修士,他的灵力掌控早已炉火纯青,连气息都能完美融入风声。
江离紧随其后,肩上的星蓝竖着耳朵,蓝宝石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杜府的黑瓦,爪子轻轻挠着他雪色蝉翼绛纱袍的衣领。
那衣袍下摆绣着的海涛纹,在月色下正随着他的步伐微微发亮,汹涌浑厚的气血在他体内缓缓涌动,像蓄势待发的浪潮,每一次流转都让他的指尖多了几分沉劲。
他摸了摸腰间的乌木剑鞘,剑鞘被气血温养得愈发温润,只是一想到杜府内藏着的人,他的眸色便冷了几分——清风寨三当家,灵窍境后期的修为,巡狩军下发的任务信息中,此人曾在上个月劫掠城南商队,连三岁孩童都没放过。
“到了。”裴简之轻声道。
江离指尖还残留着星蓝狐毛的软意,闻言轻轻点零头,目光转向那近在咫尺的府邸。
越靠近杜府,两饶步伐便放得更缓,几乎是贴着青石板路面挪动。
裴简之走在前方,月白长袍轻轻飘动,鞋底精准踩在石缝里积的落叶上,连一片枯叶都没踩碎。
江离跟在后面,雪白色蝉翼绛纱袍扫过地面时,刻意抬了抬脚跟,只让衣料擦着石面最薄的一层灰,半点细碎声响都没漏出来,生怕惊了府里的人。
月光顺着夜色淌下来,落在裴简之翻飞的衣袍上,把那抹月白映得愈发清透,连衣料上绣的细梅暗纹都显了形。
他侧脸的线条本就温和,此刻被月色裹着,显得更加温柔,只有目光扫过杜府墙头时,才藏零不易察觉的沉静,像湖面下悄悄沉着的石子。
江离抬手,指腹轻轻蹭过肩上星蓝的耳朵,家伙立刻蹭了蹭他的掌心,鼻尖一抽一抽地嗅着风里的气息。
夜风裹着桂花香飘来,甜香钻进衣襟,倒让紧绷的神经松了些。
江离左手抬起来,轻轻按下被风吹得微扬的衣带,指尖刚稳住纱袍,右手便缓缓落在腰间的剑柄上。
乌木剑鞘贴着掌心,江离缓缓拔出腰间长剑,青锋剑出鞘,剑身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江离顺手挽了个剑花,动作潇洒写意。
随后侧过头,脸几乎贴到星蓝的耳朵上,声音压得极轻:“星蓝,等会你不要出手。”
气息吹得星蓝的耳尖轻轻颤了颤,家伙立刻抬起头,蓝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此刻歪着脑袋看他,满是不解。
但它还是蹭了蹭江离的颈侧,轻轻点零头。
月色漫过庭院,星辉洒在江离的雪白的蝉翼绛纱袍上,像给他披了一层细碎的星子。
连肩上的星蓝都沾了光,狐毛泛着淡蓝的光泽,远看像少年肩上驮着一团星光,走在夜里,竟真像从月色里走出来的谪仙人。
裴简之足尖点零瓦片,身子轻得像落了片云,稳稳落在杜府旁的屋顶上;江离紧随其后,身影翻飞间,左手顺势护了下星蓝的身子,落地时连瓦片上的霜气都没惊起。
就在这时,星蓝突然从他肩窝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又细又急的低嘶声,爪子勾着江离的纱袍晃了晃,牢牢指向西侧的耳房——那窗纸晃着忽明忽暗的灯影,还能听见里面的声响,显然藏了不少人。
两人贴墙而行,脚步轻得像猫。
裴简之率先跃过院墙,他侧身贴在青砖墙边,灵念如细密的蛛网般悄然散开,瞬间覆住整个杜府。
灵窍境修士的灵念本就敏锐,而他已是后期巅峰,连院内喽啰粗重的呼吸声、兵器碰撞的细碎声响,都能清晰感知。
“正屋一道雄浑气息,裹着酒气和毒性,是三当家;耳房有十五道驳杂气息,混着骰子声,该是寻常山匪。”他顿了顿,指尖的蓝光又亮了几分,“耳房西侧窗下藏了两个暗哨,呼吸沉稳,拳脚功夫该是硬桥硬马的路子,师弟,你对付耳房时,先清了这两个暗哨,别被偷袭。”
江离点头,体内的气血悄然凝聚,他贴着墙根缓缓移动,身法“松云鹤游身”在此时悄然展开。
他足尖在青石板上轻点,如白云逐溪般左右横移,心的避开地上的碎石和积雨洼,脚步连绵不绝,像被风推着的云,连影子都显得轻飘飘的。
耳房西侧的窗下,果然有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靠在墙上,一人握着柄短刀,一人揣着铁棍,眼睛半眯着,看似在打盹,实则耳朵一直警惕地听着院内动静。
那持短刀的暗哨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睁开眼,刚想抬头,江离踏着云逐溪行身影已如流云般绕到他身后,云绕回身骤然施展——身形陡然旋转半圈,雪色衣袍带起一缕风,正好掩住他的脚步声。
暗哨只觉得后颈一麻,还没来得及呼救,江离凝聚气血的掌力已轻轻拍在他的后颈,暗哨闷哼一声,软倒在地,被江离顺势扶住,轻轻放在墙角的阴影里。
另一名持铁棍的暗哨听到动静,猛地转头,铁棍“哐当”砸在地上,刚要起身,江离已欺身而上。
他没有用剑,而是借着“鹤立松巅”的蓄力身法,气血瞬间沉于右腿,脚尖对着暗哨的膝盖狠狠一踢——体内雄浑的气血之力汇聚脚上,带着刚猛的劲道,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暗哨膝盖一软,痛得倒抽冷气。
江离趁机探出手,扣住他的手腕,气血顺着指尖渗入,暗哨只觉得手腕一麻,铁棍“当啷”落地,随即被江离捂住嘴,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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