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乐似乎还想争辩什么,诸如“他眼神吓人”、“万一他动手呢”、“你怎么知道他没有恶意”之类的理由涌到嘴边,但看着李叔那平静无波、仿佛看透一切的脸,他张了张嘴,最后只是不服气地重重哼了一声,愤愤地别过头去,盯着黑漆漆的河水生闷气。
玄袍之人目光转向远处沉沉的河面,河上点点渔火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更改的意味:“临溪县已逗留多日,与余家的生意也已谈妥。我们明日便启程返回武陵。”
“我不回去!”白乐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梗着脖子,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我还没去青云道院看看呢!还有那万兽山脉,听里面奇珍异兽无数,我也还没去见识见识呢!反正我不回去!要走你自己走!”他双臂抱胸,摆出一副坚决抵抗的姿态。
玄袍之人缓缓收回望着河面的目光,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落在白乐写满抗拒的脸上,语气毫无波澜,却字字重若千钧:“你爹昨日已传信于我。”
他看着白乐瞬间僵住的身体,继续道,“信中,你若再不回去,便命我将你直接丢进白骨滩深处,让你去与那里的妖兽厮杀,自行磨练。”
他顿了顿,看着白乐脸上血色尽褪,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又补充道,如同在宣读判决,“哦,他还特意强调,不亲手斩杀一只二阶下品妖兽,或是不斩足十只一阶上品妖兽,便不准你离开白骨滩一步。”
“我爹他……他疯了吧?!”白乐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声音都变流,带着哭腔,“有他这么对自己亲生儿子的吗?!十只一阶上品妖兽也就算了……拼拼命或许……我才淬体境啊!他让我去杀二阶妖兽?那不是让我去送死吗?!那是要我命啊!”
想到自己老爹那向来言出必孝手段雷霆、一不二的作风,白乐忍不住打了个剧烈的寒噤,浑身一个激灵,残余的酒意瞬间彻底被恐惧浇醒,冷汗涔涔而下。
他哭丧着脸,肩膀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地妥协道,声音细若蚊呐:“算了算了……我回,我回去还不行吗!李叔你可千万别听我爹的!千万别把我扔白骨滩!我回去,我老实回去!”他此刻只想赶紧出发离开这临溪县,回到武陵县。
……
听着吴奎那看似安抚实则暗藏机锋、如同毒蛇吐信般的话语,苏晚只是抬起眼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如同初春的薄冰,清澈却冰冷刺骨,里面没有半分信任,只有深入骨髓的戒备和绝望。
藏在宽大袖中的手,将那枚温润却锋利的玉簪握得更紧了,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甚至能感受到玉石边缘硌进皮肉的疼痛。
她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若事有不谐,到了万不得已之时,即便无法尚分毫,用这簪子干净利落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是足够的,总好过受辱苟活。
吴奎望着眼前少女那副在摇曳烛光下愈发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绝美容颜,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再想到自己今日所受的憋屈重伤,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一股无名邪火猛地窜上心头,瞬间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他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起皮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暴戾的凶光,如同即将扑食的野兽。
他不再掩饰内心的欲望和狠厉,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压迫感十足的阴影,一步步,带着沉重的脚步声和浓重的血腥气,径直朝着缩在床边、如同受惊鹿般的苏晚逼去。
苏晚看着步步紧逼、眼中燃烧着疯狂火焰的吴奎,心知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她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决绝!
就在吴奎距离她仅剩一步之遥,那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几乎喷到她脸上时,她右手猛地自袖中抽出那柄蓄势已久的玉簪!
簪尖在跳动的烛火下闪过一点摄人心魄的寒芒——然而,她的目标并非凶神恶煞的吴奎,而是毫不犹豫地、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自己雪白纤细的脖颈狠狠刺去!
速度之快,带着一种解脱般的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攸关之际!
门外,一道带着几分醉意、却又刻意压低了嗓音的低吟声先传了进来,打破了房内死寂般的杀机。
“我是清都山水郎,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今夜月色甚美,甚好,甚好……但愿,花好月圆,人长寿……”那声音抑扬顿挫,似在品味诗句。
紧接着,便是一阵略显急促、毫不客气的敲门声,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笃笃笃!笃笃笃!”
房内两人俱是一惊,动作瞬间僵住!
吴奎反应极快,眼中凶光暴涨,手中那柄寒光闪闪的短刃如同毒蛇般一横,再次紧紧架在苏晚那雪白的脖颈上,冰冷的刀锋毫不留情地压出一道细微却触目惊心的血线!
同时用凶狠如野兽般的眼神死死盯着苏晚,无声地警告她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轻举妄动!
“好酒!真是好酒啊……咦?”门外那带着醉意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带着疑惑,“这门……这门怎生打不开?怪哉!开门!快开门!本公子……本公子困了,要,要休息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更加激烈、如同擂鼓般的敲门声,“砰砰砰!”地响起,震得整个门框都似乎在微微发颤。
苏晚心念急转,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中瞥见一丝微光。
她的眼眸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望向门口方向,仿佛抓住了一线渺茫的生机,但旋即又被更深的恐惧笼罩——她唯恐这突如其来的生机,会变成将门外那位无辜公子也卷入其中的另一场灾难。
她强作镇定,压下喉咙的颤抖,轻声对着门外问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门外……是何人?”
“嗯?”门外之人似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房内是个女子的声音,语气带着醉汉特有的迷糊和不满,“怎的……怎的房内有人?你是谁?怎的在本公子房内?快开门!本公子乏了,要安寝了!速速开门!”声音带着醉汉特有的蛮横和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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