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的晨雾尚未散尽,杭州城头惊雷军的军旗在湿冷的空气中猎猎作响。城下,肃杀之气弥漫。休整一夜的惊雷军主力正整装待发,刀枪如林,甲胄映着初升的朝阳,泛着冷硬的光泽。徐宁、王寅所部作为先锋已开拔,踏起滚滚烟尘,沿着官道朝睦州方向疾驰而去。陈默一身玄甲,立于“惊雷号”穿浪舟船头,身后是墨离、公孙胜及中军精锐。三艘战船解开缆绳,巨大的水轮搅动江水,船身缓缓离岸,逆流而上,目标直指睦州水道。
“军主,”公孙胜立于陈默身侧,拂尘轻摆,望着江面蒸腾的雾气,眉头微蹙,“昨夜贫道观星,紫微晦暗,煞气聚于西南。此去睦州…恐有骤变,望军主慎之。”
陈默目光沉凝,望着前方浩渺江面。丹田内那枚融合龙气、镇压邪纹的玉玺虚影缓缓旋转,传递着一种沉凝厚重、掌控山河的力量福他刚欲开口,体内玉玺虚影毫无征兆地猛地一跳!一股强烈到近乎实质的悸动,带着浓烈的血腥、绝望与不屈的意志碎片,如同跨越空间,狠狠撞入识海!
是石宝!是睦州!是无数英魂濒死前的最后嘶吼!
几乎同时!
“报——!紧急军情!!!”一声凄厉如啼血的嘶吼撕裂了江面的宁静!一骑快马如同离弦之箭,沿着江岸狂奔而来!马上的斥候浑身浴血,背上赫然插着两支折断的羽箭,左臂无力地耷拉着,显然已脱臼!他冲到江边码头,战马前蹄一软,轰然倒地,口吐白沫!斥候滚落在地,挣扎着爬起,踉跄扑向正在离岸的“惊雷号”,嘶声力竭:
“军主!睦州…睦州急报!城…城破了!!!”
轰——!
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船头甲板上所有将领,包括陈默,脸色骤变!
“清楚!”陈默一步踏至船舷边缘,声音如同寒冰坠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体内玉玺虚影因那悸动和这噩耗而微微震颤,一丝冰冷邪异的煞气不受控制地逸散,让近前的墨离、公孙胜都感到一阵心悸。
那斥候被亲兵七手八脚拖上船,瘫在甲板上,咳着血沫,眼中是极致的惊恐和悲愤:
“童…童贯疯了!他…他根本不顾及石元帅死守州衙巷战拖住他!他…他调集了所赢神臂弓’和火油弹…集中轰击州衙!方圆百丈…全…全成焦土了!方教主…方教主他…城破前夜,已…已伤重呕血而亡!尸骨…尸骨都寻不到了!”
“石元帅…”斥候的声音带着哭腔,“石帅率最后几十个血狮营兄弟…死守州衙大堂…被…被埋在了火海和废墟里…生死…生死不明啊!童贯…童贯那狗贼…正…正在屠城!降卒…妇孺…都不放过…整个睦州…完了…全完了!”
死寂!
甲板上一片死寂!只有斥候粗重的喘息和江水拍打船舷的声音。
方腊身死!石宝葬身火海?睦州陷落!屠城!
这接踵而至的噩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徐宁、王寅的先锋刚走,他们面对的将不再是岌岌可危的盟友孤城,而是刚刚经历大胜、屠刀正炽、数十万虎狼盘踞的绞肉机!
“军主!”墨离脸色发白,担忧地上前一步。
公孙胜拂尘猛地一摆,急声道:“军主!童贯挟大胜之威,士气正盛!其军数十万,据坚城(睦州虽残破,但被宋军占据后已成堡垒),以逸待劳!我军若此刻强行驰援,无异飞蛾扑火!正中其下怀!请军主三思!”
陈默猛地转身!那双眼睛,不再是之前的沉静深邃,而是燃烧着两簇幽暗冰冷的火焰!如同深渊中苏醒的魔瞳!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瞬间笼罩甲板!那斥候吓得连咳血都忘了,瘫软在地。墨离、公孙胜都感到呼吸一窒!
“三思?”陈默的声音低沉嘶哑,如同金铁在砂石上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滔的杀意,“江南的血债…童贯老狗…本军主…”
就在那“杀”字即将出口,彻底爆发之际——
“报——!!!”又一声急促的呼喊从岸边传来!另一名戴宗麾下的精锐斥候,策马狂奔而至,手中高举着一支密封的铜管,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密信!睦州…石帅…石帅可能未死!”
如同冰水浇头!
陈默眼中猛地一滞!周身弥漫的恐怖威压也为之一收!他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船舷边,隔空一抓!一股无形气劲卷过,那铜管已落入他掌中!
咔哒!铜管被捏碎!里面是一卷被血浸透、边缘焦黑的薄绢!字迹极其潦草,显然是仓促间用烧焦的木炭所写:
“陈军主钧鉴:城破之际,州衙地陷!乃早年圣公所掘密道,直通城外青溪下游乱石滩!石帅重伤昏迷,被末将等死士七人拼死拖入地道!地道口崩塌,追兵未至!然出滩时遇宋军游骑,兄弟皆殁,唯余末将携此血书!石帅…气息尚存,然伤重垂危,藏于下游芦苇荡深处!末将…力竭…恐难…军主…江南…托付…”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被一大片晕开的暗红血迹覆盖。
石宝未死!重伤隐匿!地道逃生!
这绝境中的一丝生机,如同最后的曙光,瞬间刺破了陈默识海中翻腾的毁灭阴云!眼中幽暗的火焰缓缓熄灭,重新化为深不见底的寒潭,但那寒潭之下,是比岩浆更炽烈的杀意!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睦州方向。那里,浓烟蔽日,仿佛能隐隐听到屠城的哀嚎。童贯的数十万大军,此刻正如同盘踞在血泊中的巨兽,张开了獠牙,等着他自投罗网。
退!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陈默脑郑不是畏惧,而是枭雄在血火中淬炼出的、近乎冷酷的理智!
石宝未死,是火种!杭州新定,是根基!童贯势大,锋芒正盛!此刻以疲惫之师,千里奔袭,强撼其数十万得胜之军盘踞的睦州坚城(哪怕残破,被宋军占据后防御力亦大增),无异以卵击石!徒耗惊雷根基,断送江南最后的希望!
“传令!”陈默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与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江面上:
“鸣金!召回徐宁、王寅先锋!全军——”
他猛地一挥手,指向身后那座刚刚经历战火洗礼、却已初显峥嵘的雄城:
“退回杭州!”
“军主?!”墨离、公孙胜等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理解与钦佩的光芒!壮士断腕!这是真正的枭雄决断!
急促的金钲声在江岸和官道上疯狂响起!刚刚开出不到二十里的徐宁、王寅所部,闻令虽惊疑,却毫不犹豫地勒马回缰,前队变后队,迅速而有序地向杭州城收缩。
“惊雷号”船身在水面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水波,巨大的水轮逆向转动,推动战船缓缓掉头。陈默立于船头,玄甲在朝阳下泛着冷光,身影如同一柄归鞘的利剑,锋芒内敛,却积蓄着毁灭地的力量。他最后看了一眼睦州方向那片被血色和浓烟笼罩的空,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童贯…”他低声自语,声音只有身边的公孙胜能勉强听清,带着一种冻结灵魂的寒意,“江南的血债,杭州城下,本军主要你…十倍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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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再次被战争的阴云笼罩。
城头之上,惊雷军的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士兵们沉默而迅速地搬运着滚木礌石,加固着被“火龙出水”轰塌又修补的北门。墨离指挥着工匠,在城下开阔地紧急布设着改良后的“地雷”和触发式弩箭陷阱。空气中弥漫着桐油、硫磺和新翻泥土的味道。
陈默立于北门城楼最高处,玄甲未卸,目光如鹰隼般投向西方官道尽头。那里,烟尘冲,如同平地卷起一片赤色的沙暴,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杭州城滚滚压来!沉闷如雷的脚步声、战马的嘶鸣声、兵甲碰撞的铿锵声,即使隔着十数里,已隐隐传来,震得人心头发颤!
童贯的主力!挟屠灭方腊、攻陷睦州、屠戮江南的滔凶威,来了!
“报——!”戴宗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城楼,“军主!童贯中军帅旗已至十里亭!前锋刘光世部五万步骑,距城不足十五里!其军汁携有大量攻城器械,云车、冲车、投石机…不计其数!!”
他体内的玉玺虚影因这滔压力而剧烈震颤,一股磅礴的力量混合着冰冷的杀意汹涌激荡!他猛地踏前一步,手按冰冷的城垛,玄甲在夕阳下折射出决绝的光。
“传令三军!”陈默的声音如同金戈交鸣,带着斩断一切犹豫的决绝,响彻城头:
“弓上弦!刀出鞘!火器就位!”
“告诉所有惊雷军的兄弟!告诉所有江南的父老!”
“杭州,便是国门!”
“身后,已无退路!”
“此战——”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挟裹着龙脉的沉凝与枭雄的煞气,狠狠撞向那片席卷而来的赤色狂潮:
“有我无敌!有敌无我!”
“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杀——!!!”
“杀——!!!”
“杀——!!!”
“杀——!!!”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杭州城头冲而起!如同沉睡的巨兽发出震的咆哮!惊雷军的青旗在血色的夕阳下,猎猎狂舞!
城下,那赤色的狂潮越来越近,如同无边无际的血海,要将整座杭州城彻底吞噬。一面巨大的“童”字帅旗,在如林的刀枪簇拥下,出现在地平线上。帅旗之下,一身紫袍金甲、面容阴鸷的童贯,正用鹰隼般的目光,冷冷地刺向杭州城头那道玄甲身影。
杭州城下,尸山血海的序幕,已然拉开。而在青溪下游某个隐秘的芦苇荡深处,一个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雄壮身影,在昏迷中,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怀中半块染血的玉玦,仿佛攥住了复仇的最后火种。石宝未死,江南的火,就还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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