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汴京城的喧嚣中多了几分收获的躁动。而当朱贵率领的官方贸易船队,在杭州湾卸下如山珍货的消息传回时,这股躁动瞬间变成了席卷朝野的震撼。
五艘海船吃水极深,卸下的不仅仅是占城、三佛齐的胡椒、丁香、象牙、檀香,更是一船船几乎晃瞎人眼的银锭和少量金块——南洋诸国多用金银交易,尤其是来自竺、大食的商人,他们对大燕的瓷器和丝绸几乎毫无抵抗力,溢价惊人。
初步核算,首航净利竟超过三十万两白银!这还仅仅是官方船队的首次尝试!
户部尚书李纲捧着初步的账目,手都在发抖,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了,连日在仓场司窝案中积郁的闷气一扫而空:“陛下!佑大燕!海贸之利,竟至于斯!若船队规模扩大,航线稳固,岁入翻数倍亦非难事啊!”
朝堂之上,群臣哗然,继而是一片狂喜的恭贺声。真金白银的力量,比任何雄辩都更能服人。此前对大幅降低抽解税率还有微词的保守派,此刻也闭上了嘴,脸上火辣辣的。
陈默高踞龙椅,面色平静,心中却也波澜微动。他知道海贸有利,但首航就有如此收获,还是超出了预期。这证明他的方向是对的。
“朱贵有功,船队上下皆有赏赐。所得利润,按先前旨意,半数入库,半数即刻用于增造海船,招募水手,扩大船队规模!”陈默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通告沿海各州,官营造船厂全力开工,鼓励民间大船主与市舶司合作,朝廷可提供保底收购!朕要明年此时,见到十支以上的官方贸易船队驰骋海上!”
“臣等遵旨!”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声音格外响亮。
海贸的惊人回报,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了无数目光。更多的豪商巨贾开始疯狂涌向市舶司,打听政策,寻求合作,订购海船。沿海地区一时间船坞林立,号子震,呈现出一派前所未有的蓬勃景象。
然而,利益的蛋糕做大,争夺蛋糕的刀叉也就更多、更急。
这日午后,柳文正在宣讲司审阅各地送来的民情简报,门吏来报,是有几位商人代表求见,声称有要事禀报。
来的三人,皆是衣着体面的大商人,但眉宇间却带着愤懑和不平。
“柳大人!您可得为我们这些本经营的商人做主啊!”为首一位姓张的丝绸商刚一进来,就躬身诉苦,语气激动。
“张东家不必多礼,有何冤情,慢慢道来。”柳文渊示意他们坐下。
“大人!是市舶司!还有那些江南的豪族!”另一个姓李的瓷器商抢着,“朝廷明明下了旨意,鼓励我等造船出海,与番商贸易。可如今,好的航道、熟络的番商,都被那几家与市舶司官吏勾结的豪族给霸占了!他们利用关系,提前拿到出海许可,抢占最好的泊位,甚至压低价码收购我们的货物,再高价卖给番商!我们若想自己组船队,他们便处处刁难,卡着手续不给办,或者故意分派些危险难行的航线!”
“是啊,大人!”张商人补充道,“他们还在市舶司里散播谣言,我们资金不足、船况不好、水手不熟,容易出事,坏了朝廷海贸的大计!这…这分明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想独吞这海贸的巨利啊!”
柳文渊眉头紧锁。他料到海贸利益动人心,必生事端,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手段如此卑劣。这分明是地方豪强试图利用新旧制度转换的间隙,勾结基层官吏,进行垄断和利益收割!
“你们所言,可有证据?”柳文渊沉声问。
“有!有!”三人连忙拿出一些文书,“这是我们申请出海被驳回的文书,理由含糊其辞!这是他们几家控制的船队名单和出海记录!这是我们打听来的,他们给市舶司某些官吏‘干股’的分红记录…虽然隐秘,但绝非空穴来风!”
柳文渊接过那些文书,仔细翻看,越看脸色越是凝重。证据或许还不够直接钉死,但脉络清晰,绝非诬告。
“此事本官已知晓。”柳文渊将证据收好,“海贸乃陛下钦定之国策,旨在惠及万商,而非肥少数人之私囊!你等且先回去,正常经营,本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你们一个公道!”
送走千恩万谢的商人,柳文渊立刻起身:“备车!去市舶司驻京办事处!”
他雷厉风行,直接赶到市舶司设在汴京的联络衙门。负责人见是他这位风头正劲的宣讲司郎中亲自到来,不敢怠慢,但问及杭州、泉州等地具体审批事务和豪族勾结之事时,却开始支支吾吾,推需要行文地方查询。
柳文渊心中冷笑,知道这京城办事处恐怕也未必干净,至少是得到了某些暗示,在拖延搪塞。
他不再废话,转身离开,直接回衙,再次提笔写奏折。
这一次,他不仅将商饶控诉和初步证据附上,更直指问题的核心:“…海贸初兴,利重法疏。地方豪强与猾吏勾结,欲挟新政以自肥,此风若不及时刹住,则陛下普惠万商之仁政,必沦为少数人盘剥之工具!新政之信誉,亦将受损!臣请陛下严旨,彻查沿海市舶司吏治,明定章程,杜绝请托,畅通申诉渠道,使海贸红利,能真正泽被四方商民…”
奏折连夜送入宫郑
御书房内,陈默看着柳文渊的奏报,眼神冰冷。他推动海贸,是为了强国富民,不是给这些蛀虫提供新的饕餮盛宴!
“看来,光是砍掉一个仓场司,还不足以让有些人清醒。”陈默对阴影处道,“告诉内卫,派一组人,持朕的手令,即刻南下,会同柳文渊点名的那几个市舶司的内卫‘伙计’,给朕仔细查!重点就是那些跳得最欢的豪族和与之勾结的官吏!证据确凿者,就地拿下,遇阻挠者,可先斩后奏!”
“是!”
“另外,”陈默沉吟片刻,“拟旨:成立‘海事巡查使’,由御史台、户部、宣讲司三方派员组成,巡回监察各市舶司,专司受理商贾投诉,纠察不法。首任巡查使…就让柳文渊兼着吧。”
他要把这把最锋利的刀,再次磨亮,派到利益交织最深、最混乱的地方去。
海贸的白银浪潮已经开始涌动,而冲刷掉附着其上的污秽,需要更强劲的水流和更坚硬的堤坝。陈默深知,财富与秩序,必须同时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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