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渊指腹摩挲着铜管上那冰冷诡异的徽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市舶司的贪腐尚未理清,竟又牵扯出了海上匪患?
“海耗子…确定吗?”他压低声音问李忠。
李忠神色凝重,点头道:“八成错不了。卑职早年随水师剿过几股海寇,缴获的物件上见过类似标记。这些亡命徒在海上自成体系,各有地盘,常用这种特制铜管传递密信,防潮又隐蔽。只是…他们怎会与市舶司的官员扯上关系?”
柳文渊眼神锐利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心地用匕首撬开火漆,从铜管内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油纸。展开一看,上面是用一种混合了墨汁和特殊药水写就的密文,字迹扭曲,如同鬼画符,根本看不懂内容。
“这…”柳文渊眉头紧锁。
“是海耗子们的黑话密语。”李忠凑近仔细看了看,“除非找到他们的密码本,或者抓到懂行的人,否则极难破译。”
柳文渊将油纸心收好,心中念头急转。一个掌管出海许可的副提举,私藏与海盗联络的密信…这绝不仅仅是贪腐那么简单!背后可能牵扯着更大的阴谋——通匪?出卖航线情报?甚至…掩护海盗销赃?
他立刻转身回到正堂。周璠还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周大人!”柳文渊的声音如同冰碴,“看来你隐瞒的事情,不止收受郑家贿赂那么简单啊!陈副提举与东海海盗勾结,你身为市舶使,是真不知情,还是也有一份?!”
“海…海盗?!”周璠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极大的惊恐,连连摆手,“不!不!下官不知!绝对不知啊!下官只是贪零钱财,绝不敢通匪!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巡查使明鉴!明鉴啊!”
看他吓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样子,不像作伪。柳文渊心中稍定,若周璠也牵扯其中,那这杭州水师和市舶司可就烂到根子了。
“本官姑且信你几分。”柳文渊冷声道,“但你这失察之罪,是跑不聊!现在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立刻调动杭州水师,封锁陈副提举和舅子家宅,所有相关人员一并扣押!本官要亲自审讯!”
“是!是!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周璠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出去传令。
柳文渊又对李忠吩咐:“你带几个好手,立刻去控制那个徐书办和郑家的人,防止他们闻风销毁证据或潜逃。重点是查抄他们的书房、密室,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铜管或密信!”
“遵命!”李忠领命而去。
一时间,原本还算平静的杭州市舶司风声鹤唳。水师官兵包围府邸,衙役四处拿人,引得百姓围观,议论纷纷。
柳文渊坐镇市舶司正堂,一份份翻阅着从陈副提举值房和家中搜出的更多文书账册。越是深查,越是触目惊心。除了利用职权卡要商贾、与豪族勾结牟利之外,账目上还有好几笔来源和去向都极其模糊的巨大款项,时间点却与近期几起商船遭劫案隐隐吻合!
“大人!”钱谷捧着一本看似普通的《论语》走过来,声音发颤,“这书…里面是挖空的!藏了些东西!”
柳文渊接过那本《论语》,入手沉甸甸的。撬开封面夹层,里面赫然是几页写满密文的纸,以及一叠…来自倭国的金判!
“倭金?!”柳文渊瞳孔一缩。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竟然还牵扯到了倭人?
这时,李忠也回来了,脸色不太好看:“大人,徐书办和郑家主要人物都控制住了,但…卑职迟了一步,郑家负责与番商对接的大掌柜,昨傍晚突然称病回乡下老宅,现在…人不见了!”
“跑了?”柳文渊心中一凛,“立刻发海捕文书!请杭州府协助,封锁各路口、码头,绝不能让他逃出海!”
“是!”
审讯连夜进校在确凿的证据和内卫的手段面前,徐书办和陈副提举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对自己收受贿赂、刁难商贾、为豪族提供便利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对于那铜管密信和倭金,两人却矢口否认,只哭喊着对此毫不知情,那本《论语》更是声称从未见过。
柳文渊盯着他们惊恐绝望的表情,判断他们不像谎。那密信和倭金,恐怕是有人故意藏在陈副提举处,或者…他只是一个被利用而不自知的棋子?
真正的幕后黑手,隐藏得更深!
第二清晨,柳文渊正在梳理庞杂的线索,一名派去监视港口的内卫急匆匆回来禀报。
“大人,今早码头都在议论一件事!‘永昌号’…就是徐家那条总是优先泊位的大海船,原定三日后出海的,突然提前了!没亮就悄悄拔锚启航了!船上装的货似乎也比报备的多得多!”
“永昌号?”柳文渊猛地站起身,“徐家刚刚出事,他们的船就提前跑了?这分明是心里有鬼!船上一定有问题!”
他立刻下令:“李忠,备快马!去水师大营!周璠,立刻调派两艘最快的战船,随本官出海,追截‘永昌号’!”
“巡查使三思!”周璠吓了一跳,“海上风浪无常,况且…况且若无确凿证据,强行拦截商船,恐惹非议啊!那徐家在朝汁”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柳文渊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一切后果,本官一力承担!若放跑了真凭实据,你我才真是百口莫辩!快去!”
快马疾驰至水师大营。杭州水师指挥使见是手持节杖的巡查使和面色惨白的市舶使一同前来,不敢怠慢,立刻点齐两艘装备精良的哨船升帆起航。
站在颠簸的船头,迎着凛冽的海风,柳文渊极目远眺。碧蓝的海面一望无际,几朵白云悠悠飘荡,看似平静,却暗藏杀机。
“大人,看!那边!”经验丰富的老舵手突然指向东南方向。
只见远处海平面上,一个模糊的黑点正在快速移动,看帆影,正是“永昌号”!
“全速前进!发信号,令其停船接受检查!”柳文渊下令。
水师战船升起令旗,加速追去。
前方的“永昌号”似乎发现了追兵,非但不停,反而也升起满帆,拼命向远海逃窜!
“做贼心虚!”柳文渊冷哼,“追!绝不能让它跑了!”
两艘战船如同离弦之箭,破开海浪,紧追不舍。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然而,就在即将进入弓弩射程之时,侧前方的海面上,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三艘快船!船体狭长,帆幅巨大,船头上站着的身影彪悍凶猛,手中兵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们的船上,没有任何商号旗帜,只悬挂着一面狰狞的黑色骷髅旗!
“海耗子!”舵手失声惊呼,脸色大变,“是‘黑鲨’的人!他们怎么敢跑到这么近的海域来?!”
三艘海盗船呈品字形,毫不犹豫地直插过来,显然是要拦截水师战船,掩护“永昌号”逃跑!
柳文渊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市舶司的腐败,失踪的大掌柜,神秘的铜管密信,倭国金判,提前逃跑的商船,还有这恰到好处出现的海盗…
这一切碎片,终于在这一刻,被串成了一条清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线!
他拔出腰间佩剑,指向那群凶悍扑来的海盗船,声音在海风中清晰无比:“准备迎敌!今日,本官便要看看,这海上的魑魅魍魉,究竟有多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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