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手中捏着那份来自倭国通商口岸的紧急奏报，指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御史大夫和几位守旧老臣依旧躬身立在原地，脸上满是坚持，而支持新政的大臣们则时不时看向龙椅，眼中带着期盼。
陈默缓缓放下奏报，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诸位爱卿的顾虑，朕明白。祖制不可轻弃，经史教化亦不可废，这一点无需争论。”
御史大夫闻言，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正要开口，却被陈默抬手打断。
“但人才短缺的困境就在眼前，倭国通商口岸的商事不能再拖，各地工坊、军营的需求也迫在眉睫。” 陈默继续道，“朕思来想去，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
众臣纷纷抬头，眼中满是好奇，连之前反对的老臣也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皇帝所谓的折中法子究竟是什么。
陈默道：“新的教育体系不急于在全国推行，朕打算先选一处地方做试点，积累经验，若是效果好，再逐步推广到全国；若是有不妥之处，也能及时调整，避免劳民伤财。”
“试点？” 户部尚书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眼前一亮，“陛下英明！先试点再推广，既能检验新政的可行性，又能安抚顾虑的大臣，实在是两全之策！”
御史大夫眉头微蹙，却没有立刻反对。试点不比全国推行，影响范围有限，即便出了问题，也容易补救，这一点他倒也无法反驳。
陈默看向吏部尚书：“吏部掌管地方官员任免，对各州府的情况最为了解，你觉得哪个地方适合做试点？”
吏部尚书略一思索，躬身答道：“陛下，京东东路倒是个合适的选择。那里地处中原腹地，既有繁华城镇，也有乡村农田，工坊、商铺数量适中，人口密度也较为均衡，且当地官员大多勤勉务实，若是推行新政，想必能积极配合。”
“京东东路？” 陈默沉吟片刻，脑海中浮现出京东东路的相关资料。
那里确实如吏部尚书所言，发展均衡，没有过于偏远的地区，也没有过于复杂的民情，而且靠近京城，朝廷派官员督查也更为方便，确实是试点的理想之地。
“好，那就定京东东路为试点。” 陈默拍板决定，“朕即刻下旨，任命你为试点总督查，负责统筹京东东路的学堂建设事宜，从学堂到大学府，一步步推进，务必扎实稳妥。”
吏部尚书连忙躬身领旨：“臣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定将试点之事办得妥妥当当！”
陈默又看向户部尚书：“试点所需的钱财，从国库拨付的教育专款中支取，你要做好账目核算，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不得出现克扣、浪费的情况。”
户部尚书应声：“臣遵旨！臣会派专人前往京东东路，监督钱财使用，每月向陛下呈报账目，确保公开透明。”
“还有师资问题。” 陈默转向礼部尚书，“你负责选拔学堂的先生，优先从京东东路当地的秀才、退役老兵中挑选，若人数不足，再从京城抽调有经验的儒士补充。中学堂和大学府的师资，也需提前筹备，可从工坊、商户中聘请有专长的人，朝廷给予相应的俸禄和待遇。”
礼部尚书躬身道：“臣遵旨！臣会尽快拟定选拔章程，确保选拔出的师资既懂专业知识，又能教书育人。”
陈默一一安排妥当，殿内支持新政的大臣们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连之前反对的几位老臣，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御史大夫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试点之事，臣不反对。但臣有一事恳请，京东东路推行新学堂时，万不可完全舍弃经史教化，学堂需每日安排半个时辰教授圣贤经典，中学堂和大学府也需开设经史课程，确保学子们不忘根本。”
陈默看着他，缓缓点头：“御史大夫所言有理。经史教化是我大燕的根基，即便推行新学，也不能丢弃。朕准了，所有学堂都需开设经史课程，与专业科目相辅相成，不可偏废。”
御史大夫松了口气，躬身退下，不再多言。
其他守旧老臣见皇帝采纳了御史大夫的建议，也纷纷放下心来，不再反对试点之事。
陈默见众臣意见统一，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既然诸位爱卿都无异议，那试点之事就这么定了。吏部尚书尽快启程前往京东东路，会同当地官员选址建学堂；户部、礼部也需尽快落实钱财和师资，不得延误。”
“臣等遵旨！” 众臣齐声应道，声音洪亮，殿内的气氛终于恢复了融洽。
散朝后，陈默回到御书房，又仔细翻阅了京东东路的地图和相关奏报，在上面圈出了几个适合先建学堂的村庄和城镇。
太监端来刚泡好的茶水，轻声道：“陛下，如今试点之事已定，您也该歇歇了，这几日为了新政的事，您都没睡好。”
陈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依旧停留在地图上：“歇不得啊。京东东路的试点，关系到后续新政能否在全国推行，容不得半点差错。朕得再想想，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正着，殿外传来脚步声，内侍进来禀报：“陛下，京东东路安抚使求见，是有要事禀报。”
陈默有些意外，京东东路安抚使此刻来京，莫非是为了试点的事？
“宣他进来。” 陈默放下茶杯，坐直了身子。
很快，一个穿着青色官袍的中年官员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臣京东东路安抚使李大人，叩见陛下！”
“李爱卿免礼，平身吧。” 陈默道，“你此次进京，所为何事？”
李大人起身，脸上带着几分激动：“陛下，臣昨日听闻朝廷要推行新的教育体系，还打算以京东东路为试点，臣心中万分激动，特来向陛下请命，愿全力配合朝廷，在京东东路推行新学堂，为全国试点做好表率！”
陈默没想到李大人消息这么灵通，而且态度如此积极，心中颇为欣慰：“李爱卿有这份心，朕很是高兴。京东东路的试点，确实需要你这样勤勉务实的官员主持，你有什么想法，尽管来。”
李大人连忙道：“陛下，臣以为，建学堂之事，需先向百姓们宣传清楚，让百姓们知晓新学堂的好处，自愿送孩子入学。臣打算先在东路的青州、齐州两地各选十个村庄，建立学堂，派官员下乡宣讲，待百姓们接受后，再逐步推广到其他地方。”
“嗯，你的想法很稳妥。” 陈默点头赞同，“宣传之事至关重要，不能强迫百姓，要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支持新学堂。你在东路任职多年，熟悉当地民情，此事就交给你负责，朕放心。”
李大人躬身道：“臣定不辱使命！臣已让人准备了一些浅显易懂的册子，上面写着新学堂教什么、对孩子有什么好处，等回到东路，就分发到各个村庄，让百姓们都能看明白。”
陈默看着他，满意地点零头：“好，有你在京东东路主持，朕对试点之事更有信心了。你何时启程回去？”
李大壤：“臣今日下午就启程，争取早日回到东路，落实学堂选址和宣传之事，不耽误试点的进度。”
“好，一路保重。” 陈默道，“若是遇到困难，可随时上奏朝廷，户部、礼部会全力支持你。”
李大人再次躬身行礼，感激地：“多谢陛下！臣定不负陛下厚望，将京东东路的试点办好！”
李大人离开后，陈默再次看向京东东路的地图，心中的担忧少了几分，多了几分期待。
有吏部尚书统筹，有李大人在当地主持，再加上户部、礼部的配合，京东东路的试点，想必能顺利推进。
可他也清楚，试点过程中，难免会遇到各种问题，比如百姓不理解、师资不足、钱财短缺等等，这些都需要及时解决，才能确保试点成功。
就在陈默思索着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时，内侍又进来禀报：“陛下，礼部尚书求见，是关于选拔学堂先生的事，有重要情况禀报。”
陈默心中一动，选拔师资是试点的关键环节，莫非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连忙道：“宣他进来。”
礼部尚书快步走进御书房，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躬身道：“陛下，臣刚收到消息，京东东路当地的秀才，大多不愿意担任学堂的先生，是觉得教识字算数、农工常识，有失身份，有辱圣贤教诲。”
陈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秀才们不愿担任学堂先生，师资问题就会变得棘手。没有足够的先生，学堂即便建起来，也无法正常开课，试点之事恐怕会因此延误。
他看着礼部尚书，沉声道：“此事当真？秀才们为何不愿担任先生？朝廷给予的俸禄，虽不算丰厚，但也足够维持生计，而且担任先生，也是为国家出力，何来有失身份之？”
礼部尚书苦着脸道：“陛下，那些秀才们，他们饱读圣贤书，本是为了科举入仕，光宗耀祖，如今却要去教孩童识字算数、学农工常识，实在是大材用，有辱斯文，所以都不愿应征。”
陈默沉默了，手指再次敲击起御书房的案几。
秀才们的想法，他能理解，毕竟多年来，秀才们都以科举入仕为目标，让他们去教基础的实用知识，确实难以接受。
可若是没有秀才们担任先生，学堂的师资缺口该如何填补？总不能全靠退役老兵吧？老兵们虽识字，但在教学方面，终究不如秀才们专业。
陈默看着窗外，心中思索着解决之法。
是提高先生的俸禄，吸引秀才们应征？还是强行下令，要求秀才们必须担任先生？亦或是另寻其他途径，选拔合适的师资？
每一种方法似乎都有弊端，提高俸禄会增加财政负担，强行下令会引起秀才们的不满，另寻途径又恐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礼部尚书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等着皇帝的决断。
陈默到底会如何解决秀才们不愿担任学堂先生的问题？京东东路的试点，会不会因此陷入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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