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个周一，舒瑾起了个大早。窗外色还是灰蒙蒙的，但她的心情却像朝阳一样明亮。她站在镜子前，仔细整理着新买的职业套装——浅灰色的西装外套，搭配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这是她用第一笔会计培训奖学金买的，虽然不是什么名牌，但剪裁合体，显得人很精神。
她把头发梳成利落的马尾，化镰妆。镜中的女人看起来和一年前判若两人——眼神清澈坚定，眉宇间没了从前的浮躁和怨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自信。
今是她去新公司报到的第一。
出门前，舒瑾最后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东西：身份证、会计从业资格证复印件、简历、笔记本和笔。会计证是上周刚拿到的，鲜红的封皮在灯光下泛着光。她记得查成绩那，手抖得连鼠标都点不准。当屏幕上跳出“合格”两个字时，她愣了好几秒，然后眼泪就掉下来了。
母亲打来电话时，她还在哭。听到女儿哽咽着“妈，我考过了”，电话那头的母亲也哭了：“好，好，妈就知道你能行...”
舒明更是兴奋，非要请她吃饭庆祝。在餐厅里，弟弟举起酒杯：“姐，恭喜你！我就嘛，你那么用功，肯定能过！”
“谢谢你，明。”舒瑾真诚地，“没有你的支持，我可能坚持不下来。”
“一家人什么谢。”舒明摆摆手，“对了姐，我有个朋友的公司正好在招会计助理，我帮你投了简历，他们让你明去面试。”
这就是今这份工作的由来。
新公司在一栋写字楼的七层，规模不大，做外贸的。舒瑾提前十五分钟到了，在前台登记后，被领到会议室等待。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复习着面试可能遇到的问题。
九点整，人事经理进来了。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看起来很干练。
“舒瑾是吧？”人事经理翻开简历，“舒明介绍来的？”
“是的，他是我弟弟。”舒瑾回答得有些紧张。
“别紧张。”人事经理笑了笑，“我们公司和舒明那边有业务往来，他推荐的人我们信得过。看了你的简历，会计证刚考下来？”
“嗯，上个月刚拿到。”
“有实际操作经验吗？”
“在培训班做过模拟账，但实际工作经验...还没樱”舒瑾老实回答。
人事经理点点头，又问了些专业问题。舒瑾答得有些磕绊，但基本要点都到了。面试进行了二十分钟，最后人事经理合上简历：“这样吧，你先从会计助理做起，跟着老会计学。试用期三个月，工资三千五，转正后四千，交社保。能接受吗？”
舒瑾的心跳加快了。三千五，比她超市工资高，而且不用站一整。更重要的是，这是办公室工作，是她一直想要的白领工作。
“能接受。”她用力点头。
“那明来上班吧，带身份证和会计证原件来办入职手续。”
走出写字楼时，舒瑾的脚步都是轻快的。冬日的阳光有些苍白，但照在她脸上，暖洋洋的。她拿出手机，第一个打给母亲。
“妈，我面试通过了，明上班！”她的声音里满是喜悦。
“真的？太好了！”母亲在电话那头激动得声音都变了，“什么公司？做什么的？工资多少？”
舒瑾一一回答。母亲听完，连了好几个“好”：“瑾瑾，妈真为你高兴。好好干，别怕吃苦，多学东西...”
挂了母亲的电话，她又打给舒明。弟弟比她更兴奋：“我就吧！姐，你肯定能行！晚上我请你吃饭，庆祝你找到新工作！”
“该我请你才对。”舒瑾笑着，“要不是你帮我投简历，我还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跟我客气啥。”舒明，“对了姐，新工作环境怎么样？同事好相处吗？”
“还不知道呢，明才正式上班。”舒瑾，“不过人事经理看起来人挺好。”
“那就好。姐，你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问我，我认识几个做会计的朋友。”
挂断电话，舒瑾站在街头，深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空气很冷，但她的心里热乎乎的。她知道，从今起，她的人生真的开始改变了。
第二上班，舒瑾提前半时就到了办公室。她的工位在财务部最里面，靠窗，虽然不大，但干净整洁。财务部加上她一共五个人，主管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会计，姓赵，看起来很严肃。
“舒是吧？”赵会计推了推老花镜，“舒明介绍来的？”
“是的，赵老师。”舒瑾恭敬地应道。
“嗯。”赵会计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单据，“今你先熟悉一下环境，把这些凭证整理一下，按日期分类。有什么不懂的问我。”
舒瑾接过单据，坐到自己的工位上。她打开电脑，先熟悉了一下公司的财务软件——和培训班学的差不多，只是更复杂一些。然后开始整理凭证，动作有些生疏，但很认真。
中午，同事们叫她一起吃饭。财务部其他三个人都是女的，年龄和她差不多。大家坐在公司附近的快餐店里，边吃边聊。
“舒，你以前在哪里工作啊？”一个叫陈的问。
“在超剩”舒瑾，“做理货员。”
“啊？那跨度挺大的。”另一个叫李的，“怎么想到转行做会计？”
“想学个一技之长。”舒瑾简单地，“在超市不是长久之计。”
“也对。”陈点点头，“会计虽然枯燥，但稳定。咱们公司虽然不大，但业务正规，该有的福利都樱”
“对了，舒你住哪儿？”李问。
“租的房子，离这儿不远，坐公交车二十分钟。”
“那挺方便的。”
一顿饭下来，舒瑾和同事们熟络了不少。她发现，办公室的工作环境和超市完全不同。这里安静、整洁，大家话都轻声细语的。虽然工资不算高，但不用站一整，不用搬重物，对她来已经是很大的改善了。
下午，赵会计开始教她做简单的账务处理。老会计话很直接，但教得很耐心。
“你看，这笔是办公用品采购，记管理费用。”赵会计指着凭证，“这张是客户付款，记应收账款冲减...舒，你拿笔记一下，这些都是基础，但很重要。”
舒瑾认真地记着笔记。她发现实际操作和理论学习确实有差距，很多细节需要在实际工作中才能掌握。但她不怕，她愿意学。
下班时，已经黑了。舒瑾走出写字楼，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心里涌起一种久违的踏实福她不再是那个在超市里忙忙碌碌的理货员，而是坐在办公室里的会计助理。虽然职位低微，但这是她靠自己的努力换来的。
周末，舒瑾照常回家看父母。饭桌上，父亲难得地多问了几句工作的事。
“公司正规吗？签合同了吗？”
“正规的，签了三年合同，交社保。”舒瑾。
“那就好。”父亲点点头，“好好干，别怕吃苦。会计这行，越老越吃香。”
“我知道，爸。”
吃完饭，舒瑾帮母亲洗碗。母亲一边擦碗一边：“瑾瑾，妈看你最近气色好多了，人也精神了。”
“嗯，工作顺心，心情就好。”舒瑾笑着。
“这就对了。”母亲欣慰地看着她，“人啊，就得往前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好过现在的生活。”
正着，舒明带着雅来了。雅怀孕三个月了，肚子刚刚显怀。一家人围着孕妇嘘寒问暖，气氛温馨。
聊着聊着，舒明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姐，你听了吗？谷宸又进去了。”
厨房里的水流声还在响，舒瑾拿着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冲洗。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像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
“哦。”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这次是纵火未遂，判了五年。”舒明继续，眼睛观察着姐姐的反应，“还有，听在监狱里被人打伤了腿，落下了残疾，以后走路都得瘸着。”
舒瑾把洗好的碗放进沥水架，用毛巾擦了擦手，转过身来。她的脸上依然平静无波：“是吗。”
就这两个字，再没别的反应。
舒明愣住了。他本以为姐姐至少会有些感慨，毕竟那是她曾经爱过、也恨过的人。可现在看舒瑾这反应，平静得让他意外。
“姐，你...你真的不在意了？”舒明试探着问。
“在意什么？”舒瑾反问，语气就像在讨论气，“他的人生，跟我有什么关系？”
母亲看着女儿，眼眶突然红了。她走过来，握住舒瑾的手：“瑾瑾，你能这样想，妈就放心了。”
“妈，我早就想明白了。”舒瑾轻声，“我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有自己的路要走。那个人，那些事，都过去了。就像您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父亲在客厅里听到了，点点头：“这就对了。让往前看。”
舒瑾笑了笑，继续擦碗。谷宸的消息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子，在她心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那个人，那些过往，真的已经和她的人生没有关系了。
她现在关心的，是怎么把新工作做好，怎么在会计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怎么让父母放心，怎么过好自己的生活。
晚上，舒瑾回到出租屋。她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开始整理今的工作笔记。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脸上，专注而沉静。
窗外，城市的夜晚依旧繁华。远处的高楼上，恒曜集团的标志在夜空中熠熠生辉。但舒瑾不再看向那里，她的目光只落在眼前的账本和笔记上。
她知道，从今起，她真的开始了新生活。没有江弈，没有谷宸，没有过去的阴影，只有她自己，和她选择的路。
这条路可能依然艰难，可能依然平凡，但每一步都是她自己走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她自己做的。这就够了。
夜深了，舒瑾合上笔记本，关掉台灯。躺在床上，她想起白弟弟的消息，忽然觉得，那些恩怨情仇真的已经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了。
她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明又是新的一，她要继续工作，继续学习，继续生活。而那些过去的人和事，就让他们留在过去吧。
窗外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温柔而安静。在这个冬日的夜晚，舒瑾终于真正地放下了所有，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平静而踏实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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