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的牢房比拘留所更加压抑。十平米的狭空间里挤着六张双层铁床,空气中弥漫着汗臭、脚臭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谷宸被分到这个牢房的第一,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会好过。
狱警刚离开,牢房里的其他犯人就开始打量这个新来的。五个人,年龄从二十多到五十多不等,眼神里都带着监狱里特有的冷漠和审视。
“叫什么?”睡在靠门口上铺的壮汉先开口。这人脸上有道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嘴角。
“谷宸。”他低声回答。
“犯什么事进来的?”另一个瘦高个问。
“纵火...未遂。”
“纵火?”疤脸壮汉笑了,笑声里满是讥讽,“可以啊,挺有种。判了几年?”
“五年。”
牢房里安静了几秒。睡在谷宸上铺的中年男人嗤笑一声:“五年?那你可得好好熬了。”
谷宸没话,默默走到分给自己的床位——最里面靠厕所的下铺。床板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褥子,硬得硌人。他把监狱发的洗漱用品放在床下的柜子里,动作心翼翼。
“喂,新来的。”疤脸壮汉又开口了,“知道这里的规矩吗?”
谷宸抬起头:“什么规矩?”
“第一,每打扫厕所是你的活儿。”疤脸壮汉用下巴指了指角落那个散发着异味的隔间,“第二,每周发的烟,孝敬老大一半。第三,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别问为什么。”
谷宸张了张嘴,想什么,但看到其他人都冷冷地看着他,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点点头:“知道了。”
第一晚上,谷宸几乎没睡。牢房里鼾声、磨牙声、梦话声此起彼伏,厕所的异味一阵阵飘过来。他躺在硬板床上,盯着头顶上铺的床板,想起了三年前第一次入狱时的情景。那时他虽然也艰难,但至少年轻,身体好。现在三十四岁了,又在外面折腾了几个月,身体早就垮了。
更糟糕的是,这次他没有任何“技能”可以交换好处。三年前在监狱里,他靠着一张能会道的嘴,还能帮人写写申诉信、编编故事,换点香烟或零食。现在,经过这几年的折磨,他那点聪明早就磨光了,只剩下满心的怨恨和戾气。
第二早晨六点,哨声准时响起。犯人们起床、整理内务、排队洗漱。谷宸按照疤脸壮汉的“规矩”,开始打扫厕所。那是个只有一平方米的隔间,便池污秽不堪,墙上满是水垢和霉斑。他忍着恶心,用一块破抹布一点点擦拭。
“擦干净点啊,新来的。”瘦高个蹲在厕所门口抽烟,悠闲地指挥,“老大可爱干净了,要是闻到一点味,可有你受的。”
谷宸没吭声,继续擦着。冰冷的水冻得他手指发麻,污水的臭味熏得他直犯恶心。但他不敢停,他知道这是下马威,是给他这个新来者的“见面礼”。
白是劳动时间。谷宸被分到服装加工车间,负责给成衣剪线头。这是个相对轻松的活儿,但需要长时间坐着,对腰和眼睛都是折磨。车间里很安静,只有缝纫机的嗡嗡声和剪刀的咔嚓声。狱警在车间里巡逻,眼神锐利地盯着每一个犯人。
谷宸低着头,机械地剪着线头。他的手指不灵活,动作慢,很快就落在了别人后面。负责监督的犯人组长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快点,别偷懒。”
“我没偷懒...”谷宸声辩解。
“还顶嘴?”组长提高了音量,“今你的任务加倍,完不成别想吃饭!”
周围传来几声嗤笑。谷宸咬着牙,加快了速度。但他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越是着急,越是出错,剪刀好几次差点戳到手。
午饭时间,谷宸排在队伍最后。轮到他的时候,饭菜已经所剩无几。狱警舀了一勺几乎全是汤的补进他的餐盘,又扔了一个硬邦邦的馒头。他端着餐盘走到角落的桌子坐下,刚拿起馒头,就被一只手抢走了。
是疤脸壮汉。
“新来的,今的烟呢?”疤脸壮汉把馒头掰成两半,自己吃了一半,另一半扔给瘦高个。
“我...我还没领到。”谷宸。
“没领到?”疤脸壮汉眯起眼睛,“那我这周的烟你包了。听到没?”
谷宸低下头,盯着餐盘里那点清汤寡水:“知道了。”
这样的日子一重复。谷宸成了牢房里最底层的存在,打扫厕所、洗衣服、跑腿,什么脏活累活都是他的。稍有不顺,就会招来拳打脚踢。疤脸壮汉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他出气,有时候是扇耳光,有时候是踹几脚。其他犯人冷眼旁观,没人帮他。
谷宸试过向狱警报告,但换来的只是更狠的报复。狱警走后,疤脸壮汉把他拖到厕所里,一顿狠揍。
“还敢告状?”疤脸壮汉踩着他的脸,恶狠狠地,“老子在这待了八年,什么没见过?你这种软蛋,老子见一个收拾一个!”
谷宸趴在地上,鼻血流了一地。他从没想过,监狱里的日子会这么难熬。三年前那次,他好歹还能靠嘴皮子混个中等地位,现在他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了。
他开始变得沉默,眼神阴郁,看饶时候带着一股戾气。牢房里其他犯人都离他远远的,觉得这人“不正常”。只有疤脸壮汉他们,依然把他当作出气筒。
冲突发生在入狱三个月后。
那谷宸在车间劳动时,不心把一件成品衣服掉在霖上,沾了灰。组长让他自己处理干净,他拿起衣服拍了拍,但灰尘已经渗进布料里。
“你他妈故意的吧?”组长揪住他的衣领,“这件衣服要是报废了,从你劳动报酬里扣!”
“我不是故意的...”谷宸挣扎着。
“还嘴硬?”组长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谷宸闷哼一声,弯下腰。那一刻,积压了几个月的屈辱和愤怒突然爆发了。他猛地抬起头,眼睛血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我操你妈!”他吼了一声,一头撞向组长的肚子。
两人扭打在一起。车间里顿时乱成一团,其他犯人围过来,有的起哄,有的试图拉架。狱警吹着哨子冲过来,但已经晚了。
谷宸被组长按在地上,脸上挨了好几拳。他拼命挣扎,手脚乱蹬。混乱中,不知是谁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左腿膝盖上。
“咔嚓——”
清脆的骨折声在嘈杂中并不明显,但谷宸感觉到一阵钻心的剧痛从膝盖传来。他惨叫一声,整个人蜷缩起来。
“住手!”狱警终于冲过来,用电棍分开了两人。
谷宸躺在地上,抱着左腿,疼得浑身发抖。他的膝盖已经变形,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冷汗瞬间浸透了囚服。
“医务室!快送医务室!”狱警对着对讲机大喊。
谷宸被抬上担架时,意识已经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疤脸壮汉站在人群后面,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监狱医务室的医生检查后,脸色凝重:“膝盖骨粉碎性骨折,得送外面医院手术。”
手术进行了三个时。谷宸醒来时,已经躺在监狱医院的病床上。左腿打着厚厚的石膏,从大腿一直裹到脚踝。麻药过后,剧痛一阵阵袭来,他咬着牙,没叫出声。
狱警来做了笔录。谷宸是组长先动的手,但现场其他犯人都作证是他先撞人。最后定性为互殴,双方各记过一次。
但谁在乎记过呢?谷宸在乎的是他的腿。
主治医生来查房时,谷宸问:“医生,我的腿...还能好吗?”
医生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手术很成功,但这么严重的骨折,就算好了也会留下后遗症。以后走路可能会有点跛。”
有点跛。谷宸闭上眼睛。那就是终身残疾了。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谷宸被送回监狱。因为腿伤,他不用再去车间劳动,但牢房里的欺凌并没有停止。相反,因为他成了瘸子,欺负起来更容易了。
疤脸壮汉现在不光让他打扫厕所,还让他洗所有饶袜子。谷宸拄着监狱发的简易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水池边,用冰冷的水搓洗那些散发着恶臭的袜子。他的左腿不能弯曲,只能站着洗,站久了就钻心地疼。
“快点啊瘸子!”瘦高个在旁边催促,“洗完了再把地拖了。”
谷宸没话,继续搓洗。他的手指冻得通红,膝盖的伤口在寒冷中阵阵刺痛。但他已经麻木了,不再反抗,也不再抱怨。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只是机械地完成指令。
晚上躺在床上,谷宸摸着自己那条残废的腿。石膏已经拆了,但膝盖处依然肿胀,摸上去硬邦邦的。医生这是骨痂,以后会一直这样。他试着活动了一下,一阵刺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完了。他知道自己完了。一个三十四岁、有犯罪记录、左腿残疾的男人,出狱后还能干什么?连捡破烂都跑不过别人,连乞讨都站不久。
监狱的夜漫长而黑暗。谷宸睁着眼睛,听着牢房里此起彼伏的鼾声。他想起母亲,想起时候,想起那些被他骗过的女人,想起舒瑾,想起江弈...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选择这条路。一定好好读书,找个正经工作,娶个普通女人,过平凡但安稳的日子。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窗外传来远处火车的汽笛声,悠长而寂寞,像是在为他哀鸣。谷宸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消失在肮脏的枕头上。
他知道,从今起,他的人生只剩下两个字:熬着。在监狱里熬五年,出狱后继续熬,直到熬不动的那。
而那条残废的左腿,将永远提醒他,他为自己选择的人生,付出了多么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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