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窈被她攥着手,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激动的轻颤,但自己不得不去泼她一盆冷水,让万答应在这从而降的恩典里清醒几分。
“诚如你所孤木不成林,单丝不成线,多了他这份门路自然极好,只是随着诸位年长阿哥封爵,这朝中也是跟着一番变化,这都过去一年了,你还没看出来?”
她抬手往延禧宫一指,又往景仁宫一指,随即又划到毓庆宫。
“你可得分辨清楚你这位新认的‘哥哥’,他脚下站的究竟是哪条船。”
万答应松开令窈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也冷了下来:
“他要是站在老大那条船上,那更好!我正愁没机会往延禧宫那边使力,见缝插针呢,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
若他是跟着老八,那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挂碍不着。若是追随太子……”
她摆摆手,“那正好,跟着正统,总不会出大错。无论他是哪边的人,只要这层‘兄妹’名分在,就不影响咱们与他互惠互利。想来托合齐也是这般想的吧。”
“的也是,反正阿玛开了金口,万额涅和托合齐就算有往来也是情理之中,别人也不会什么。”
元宵看看万答应,又看看令窈。
“左不过他能帮上忙的地方,咱们开口;他那儿要是有不碍着咱们的事,咱们也伸手帮一把。
若是真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两边不对付了,那就一拍两散,谁也别想拖谁下水。”
她言罢一脸骐骥的望着令窈,显然觉得这事利大于弊,甚至应该促成这段突如其来的“兄妹”关系。
但令窈却是只望着燃得正旺的烛火出神。
忽的一只飞蛾不知怎的飞了进来,直扑烛焰所去,一头扎进去,只听刺啦一声,一阵细微白烟,随即飞蛾吧嗒落在案几上,一动不动,显然已是魂归离恨。
令窈浑身一凛,打个寒颤,回过神道:
“元宵的也有理,但这事还是在你,毕竟无论日后如何总归是你俩绑在一起,是福是祸你已身涉其中,撇不干净的。”
万答应本就极为欣喜,心中已有大半想认下门亲,听令窈如此倒也不怕,既然有机会能“钻”进去,那她就有本事“爬”出来。
万琉哈氏和令窈不同,她家世代为辛者库管领,全家男女老少的生计前程,都牢牢系在辛者库那一亩三分地上,撑死了也不过是在御膳房这等油水足却难出头的地方打转。
世世代代,几乎被钉死在这紫禁城最底层最繁琐的差事上,难有寸进。
万琉哈氏是她族中最为出息的一个,也是离脱离辛者库最有希望的一个。
因此她比旁人更愿意奋力一搏,甚至把赌注押在不被看好的戴佳氏身上。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风浪越大鱼虾越多,她一路走来从来不靠安于现状,安分守己,人总要学会钻营。
她朝令窈灿灿一笑,点头道:
“成!姐姐把话都到这个份上,把利害关系清清楚楚铺在我面前,我心里更有底了。
姐姐放心,我晓得轻重,必会仔细斟酌着来,见机行事,绝不让这‘亲事’成了拖累自己的绳索,更不会连累姐姐。我万琉哈氏能有今日,多亏姐姐提携,这份情,我记着呢!”
还未完,梅子在门外轻声道:
“主子,万主子,宫门要落钥了。”
万答应连忙起身,朝着令窈一叠声的致歉:“哎呀,瞧我,一话就忘了时辰!姐姐快歇息吧,妹妹我得赶紧走了,再晚可就出不去了。”
着急匆匆跨过门槛往院门走去,一阵风似的来一阵风似的走,眨眼间殿内就只剩下令窈母女。
元宵心思飞转,被令窈这番现实而冷酷的剖析冲淡了热络,半晌方道:
“额涅,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明个儿不如去问问梁九功,看托合齐是否淌到诸皇子阿哥里去。
要是确切知晓站的那条船就知道了阿玛的用意,无外乎拉拢或是敲打,亦或者是顺水推舟予以助力。”
令窈想了想觉得在理,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角,摆摆手道:
“你的是。罢了,不想了,夜深了,你也累了一,早些回偏殿歇息吧。
明日我与你阿玛还要去中正殿拈香礼佛,怕是不得清闲,你要是想去就跟着去转转散散心,要是不想去就自在待着。”
元宵乖巧应了一声,起身往偏殿走去。
待元宵出了门,令窈一声长长叹息,望着窗外皎洁月色,兀自念叨一句:
“我怎么觉得这事儿,倒像是冲着七来的呢?”
托合齐紧随玄烨脚步出了龙光门,一路跟着他往乾清宫走去。
玄烨脚步不停只是随意的朝他扬了扬手。
托合齐得令,知晓这是不许他再跟着的意思,忙躬身称是,伫立的原地恭送皇帝离开。
待玄烨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日精门里时,托合齐缓缓直起腰,意味深长的回头瞥了一眼昭仁殿笔直的屋脊吻兽,唇角勾了勾,笑意极尽嘲讽。
随即脚步轻快趁着惨淡的月色悄无声息没入毓庆宫宫门。
太子已在殿内等候良久,见托合齐进来忙起身迎上去。
“怎么样?阿玛今日都问了什么?”
托合齐行礼问安,那双细长露着算计的眼眸往两边一瞥,见殿内尚还有四阿哥,三阿哥,并一些素来跟着太子的诸如索额图次子阿尔吉善这类的哈哈珠子。
正殿明间坐的满满当当,具都一瞬不瞬盯着他。
每月十五前后托合齐都会来汇报这段时日皇帝在探听什么,太子好审时度势从中获利,因而这段时日太子表现俱佳,玄烨几次赞扬。
“主子爷也没问别的,就问这段时日宫里头如何了,太子爷您最近做什么呢,以及……”他瞟了一眼索额图次子阿尔吉善,“以及索中堂最近做什么。”
阿尔吉善浑身一颤,慌张站起,上前一步,急问:
“那你怎么回的?”
托合齐轻松笑了笑,回道:
“索中堂自然是勤勉于国事,宵衣旰食,虔心政务。只是近来郭琇起复朝野震动,明珠余党人人自危,索中堂闻得此讯,心中快慰。
想着此乃肃清朝纲,剪除奸佞的良机,便私下里遣了心腹之人,去与那郭琇接触了几回
自然是希望能与郭琇联手,借他这把‘利剑’,将明珠余党彻底清除干净,以正朝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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