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昌引着令窈出了东暖阁。
“回主子的话,郭大人一走,主子爷便起身往南书房去了。走得急,奴才瞧着,脸色也有些沉。
临走时特意吩咐了奴才,让奴才跟主子您一声,他前头突然有些紧要的事得去南书房处置,怕是一时半会儿完不了。
让奴才先好生送您回昭仁殿歇着。主子爷还让您别惦记,他晚上得了空,必定去昭仁殿瞧您的。”
南书房……
那是皇帝与心腹近臣商议机密要务,处理紧急政务的地方。
玄烨此刻匆匆赶去必定是为了郭琇所奏之事,或许不仅仅是召见佛伦,怕也是召见相关大臣,布置核查,权衡各方反应,甚至可能已经开始考虑,如何应对此事可能引发的朝堂震荡了。
令窈心下了然,微微颔首:
“原来如此。朝政要紧,我晓得的了。”
一迈出乾清宫正殿门槛,寒气扑面而来,令窈不由得一颤。
沁霜侯在廊下见她出来,急忙迎上去替她披上斗篷,又把温热适夷手炉塞进令窈手郑
令窈扶着她的手缓步下了月台,走了几步,令窈不禁回头望去。
乾清宫依旧巍峨神圣不可侵,如一座沉稳山岳拔地而起。巨大台基、粗壮廊柱、繁复斗拱,最终抵达那高悬的“乾清宫”匾额,静静地矗立于此。
高举门帘的太监还未落下臂膀,正大光明牌匾清晰可见,墨拓纸匾上白色四字苍劲有力,正是顺治爷亲笔所书,《周易》中谓之“刚中正,履帝位而不疚,光明也。”
主子爷将这四个字墨拓下来,又特意制成匾额挂在乾清宫里,想来刚正光明亦是他所求。
思及此,令窈方才有几分忐忑的心此时奇异的平静下来。
不过一瞬,在赵昌和沁霜不解其意之时,令窈缓缓收回目光,抬步继续朝下走去。
宵分时分,夜色已浓,寒意侵骨。
令窈穿了一身家常的玉色绫袄,外面松松披了件银狐皮里子的大氅,独自坐在西次间临窗炕上,双手拢在一个紫貂皮的手笼里,手笼中捂着一个的铜胎珐琅手炉,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望向乾清宫东暖阁那扇门。
门紧闭,纹丝不动,在沉沉的夜色中只余一个黑黢黢的轮廓。远处的龙光门,也未见有熟悉的仪仗灯火映照而来,更不闻脚步声与通传声。
夜,静得有些过分。
窗外一片寂静,只有昏黄的烛晕印染在雪地里一片淡淡暖黄,零星的落着鞭炮的碎屑,偶尔几声玩闹嬉笑一晃而过。
这样的年节之下处处都是一番热闹欢欣,连一向森严的深宫禁苑亦是松快几分。
但令窈知道明珠一党怕是如临大敌,乱成一锅粥了,特别是佛伦。
她勾了勾唇角,从手笼里抽出手,解开铜胎珐琅的手炉丢进一块松柏,那极清冽的香气慢慢弥散开来,带着山林寒意的独特香气。
沁霜端了茶水点心进来,见她还在炕上候着,不禁笑道:
“别等了,大半夜的,主子爷怕是不来了,这冰雪地的早些歇息吧,九公主那边都熄灯了。”
令窈忍俊不禁,知晓沁霜是在打趣她,摇头道:
“我哪里是在等他……”
还未完,殿门吱呀一声,双喜溜进屋内,掸璃身上沾染的雪沫子,方朝西次间走去。
令窈见他来,伸手一指。
“我在等他。”见沁霜一脸茫然,也不多,直接问双喜,“如何?”
双喜打个千儿道:
“儿冷,外头又黑透了,瞧的不太分明。但直郡王确实是进了宫是要给主子爷拜年,梁九功推脱主子爷出宫去了,去哪里不知道。
直郡王便趁机向梁九功打听下午郭琇的事,梁九功也是一问三不知,直摇头,直郡王无功而返,怕是心里慌张,转头又去延禧宫了,一直待到宫门快要落钥才走。
另外就是平妃,宣妃,宜妃,德妃,荣妃这些妃位主子宫里都有人去拜年,德妃和荣妃直接歇下了,平妃见了自家人,其他的一概不见。
倒是宜妃大张旗鼓任由人出入,宣妃在宁寿宫,那些官眷直接去宁寿宫了,太后主子倒是受了拜礼,准备留她们用晚膳,却叫宣妃哄着都叫退了。”
他朝令窈一比划。
“主子您是没瞧见,今儿黄昏那会儿,东西长街上那可是真热闹!轿子一顶接一顶,走路的夫人格格也是一群一群的,珠环翠绕,锦绣成堆,比元旦后外命妇正经入宫朝贺那日还要喧腾!
西华门快到关门落钥的时辰了,还有人紧赶慢赶地出宫去呢!这年节下的‘拜年’,拜的恐怕不止是年,更是风向啊。”
让朝中无数人心神不宁、坐卧难安的郭琇,他手中那支蓄力已久的箭矢,最终丝毫没有意外地射向了佛伦。
午后方在御前声泪俱下、剖白陈冤,不过才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在朝中炸开了锅。
明珠一党的残存势力,自然是首当其冲,风声鹤唳。
从午后到黄昏,宫里宫外不知有多少人马为了此事奔走打探、串联,企图在皇帝正式下旨彻查之前,为佛伦,也为他们自己,寻得一线渺茫生机。
“怕是不知宫里如此‘热闹’,宫外也定是不遑多让吧。”
令窈嘴角噙着一丝讥诮笑意。
“主子得是,那是自然!” 双喜连忙点头,语气肯定。
“都到这份儿上了,肯定要四处找人托关系,打点门路,探听口风。树倒猢狲散之前,谁还不扑腾几下?”
他顿了顿,看了令窈一眼,脸色忽地凝重了几分。
“主子,还有就是您先前吩咐奴才,让格外留意着魏珠的动向。奴才今日借着各处打听消息,正好也留心着他。
您猜怎么着?奴才瞧见他鬼鬼祟祟的,溜到了景仁宫和毓庆宫之间那条宫巷里。”
令窈眉头一挑,示意他继续。
双喜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道:
“他弓着身子,贴着墙根,正低声向一个人回禀着什么。墙根阴影里站着那个人,看身形穿着应是位年轻的爷,只是背对着巷口,瞧不真切脸。
奴才一时好奇,又怕打草惊蛇,就悄悄儿绕到另一头,借着门扉遮挡往里瞄了瞄……主子!您当奴才瞧见了谁?”
他瞪大眼睛,两手一拍。
“四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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