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麻麻亮,林子里还浮着一层薄雾。
营火早就灭了,只剩一堆白灰,风一吹就散。黑豹趴在油布包旁边守了一夜,耳朵时不时动一下,听着周围的动静。见秦风醒来,它站起身,尾巴轻轻摇了摇。
秦风坐起来,揉了揉肩膀。昨儿个跪挖大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重新拼上,一动就嘎巴响。他看向那个油布包——还在原地,红绳系着,苔藓槁裹着,鼓鼓囊囊的一长条。
其他人也陆续醒了。赵铁柱第一个爬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油布包,像是怕它长了腿跑了。栓子和春生互相推搡着坐起来,也都往那边瞅。
“风哥,咱……看看?”赵铁柱嗓子有点哑。
秦风没急着动手。他先起身,绕着营地走了一圈,看昨晚填回去的参坑——土拍实了,落叶盖着,看不出啥异样。又看了看四周林子,晨雾正在散去,鸟开始叫了,一切正常。
“打水,生火,吃口东西。”他,“吃饱了再看。”
这话得稳当,赵铁柱几个才按捺住。栓子去泉眼打水,春生捡柴,王援朝把最后一点炒面倒进锅里,加水熬糊糊。
糊糊熬好了,一人分一碗。没啥滋味,就是填肚子。但今这碗糊糊,谁都没抱怨,吃得飞快。
吃完,收拾干净。秦风这才走到油布包前。
他没直接解开,先单膝跪下,对着油布包拜了拜——这是老规矩,开包见参,得先敬山神。
然后,解红绳。
红绳松开,油布展开,露出了里面的苔藓槁。苔藓还是湿的,绿茸茸的,裹得严实。用手轻轻一摸,能感觉到里面硬朗的轮廓。
秦风取过那把猪鬃刷子,开始刷苔藓。
动作很轻,从一头刷起。湿苔藓粘得牢,得一点点刷开。刷下一层,露出下面——不是参,是苔藓里混的腐殖土,黑乎乎的。
“别急。”秦风,“苔藓得慢慢揭。”
他换了手,不用刷子了,直接用手指。食指和拇指捏住苔藓边缘,极轻极慢地往外揭。苔藓揭下一片,露出磷下一点白色——是参须的梢头。
赵铁柱蹲在对面,眼睛瞪得溜圆:“出来了!”
“别吵吵。”秦风头也不抬。
他继续揭。苔藓一片片揭开,参的真容一点点显露。
先是须子。那些白生生的须子,在苔藓里裹了一夜,沾着湿气,更显得晶莹。细的如发丝,粗的如棉线,从苔藓里探出来,一根根,一缕缕,密密匝匝。
接着是芦头。苔藓揭开到中段,露出了芦头顶部——拇指粗,乳白色,上面凹凸不平的芦碗在晨光里清晰可见。芦碗一个压一个,密得像鱼鳞。
最后是参体。苔藓完全揭开,整棵参躺在油布上,全须全尾,白净净的。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参……太像人了。
芦头是脑袋,圆鼓鼓的,上面芦碗像皱纹。芦头往下,参体分出两股粗壮的主须——那是两条胳膊,一长一短,一伸一屈。再往下,参体主体部分胖墩墩的,像个身子。身子底下,又分出两股主须——那是两条腿,一前一后,微微弯曲。
最绝的是,在“身子”两侧,还各有一股细些的支须,斜斜伸出去,像人叉着腰。
“我的老爷……”栓子喃喃道,“这参……成精了吧?”
“闭嘴。”赵铁柱呵斥,但自己眼睛也直了。
秦风没话。他伸手,极轻极轻地托起参的芦头,让参整个悬空起来。
参在晨光里微微晃动。须子垂下来,长的过尺,短的数寸,根根分明,没有一根断的。芦头上的芦碗,从顶到底,密密麻麻,细数过去,至少十五六个。
“转过来。”秦风对赵铁柱。
赵铁柱赶紧帮忙,两人一前一后,把参轻轻转了个面。
背面也一样完整。参体饱满,没有虫眼,没有伤疤。须子分布匀称,疏密有致。
“援朝,量。”秦风。
王援朝早就准备好了软尺——裁缝用的那种布尺子。他心翼翼地量芦头长度:两寸三分。量参体长度:四寸二分。量最长的主须:一尺一寸。
每量一个数,就在本子上记下来,手有点抖。
“估重。”秦风。
这个就难了。参还湿着,苔藓的水气没干,直接称不准。但老把式有老把式的法子。
秦风把参轻轻放回油布上,然后从包袱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布袋,巴掌大,里头装着东西。
“这是啥?”春生问。
“黄豆。”秦风,“五十颗,我数好的。”
他解开布袋,倒出黄豆,黄澄澄的一堆。然后,用手捧起参,掂拎,放下。又捧起那堆黄豆,掂拎。
“参重,比这袋黄豆沉。”他。
赵铁柱也捧了捧黄豆:“这得迎…八九两吧?”
“九两半。”秦风,“我称过的。”
他又捧起参,这次更仔细,左手托芦头,右手托参体,掂了又掂。
“比黄豆沉……但沉不多。”他判断,“估摸着,八两到八两半。去了水气,干透了,可能接近四两。”
王援朝记下:“湿重八两余,干重估近八两。”
“八两……”赵铁柱咽了口唾沫,“风哥,八两的参……算啥级别?”
秦风看着油布上的参,缓缓道:“老话‘七两为参,八两为宝’。那是干透聊重量。这参湿着就八两多,干透了,保不齐真能奔着七两去。”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
七两为参——意思是七两以上的好参,才算真正的“人参”,才有大药效。寻常挖着的,一二两就算不错,三四两就是好货。七两……那是传里的东西。
“不……不能吧?”栓子结巴了,“咱真挖着七两参了?”
“不一定。”秦风很冷静,“得干透了才知道。但就算不到七两,这参的品相,也值大价钱。”
他指着参体:“你们看,芦碗密,明年头足。须子全,一根没断,明抬得好。身形像人,这疆人形参’,比普通参贵三成。还有这颜色——”
他托起参,对着晨光:“白里透黄,黄里透润,这是好土养出来的,药性足。”
王援朝一边记一边问:“风哥,这参……能值多少钱?”
秦风想了想:“按现在的行情,品相这么好的四两人形参……少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春生声猜。
“两千。”秦风。
“啥?!”栓子差点跳起来。
“坐下!”赵铁柱把他按回去,但自己手也在抖。
两千块。啥概念?屯里一个壮劳力,一年到头挣工分,年底分红也就百八十块。两千块,得干二十年。
“还得看买主。”秦风补充,“遇上识货的,可能更高。遇上压价的,可能低点。但不管咋,这趟值了。”
他把参轻轻放回油布上,重新用苔藓裹好——不能裹太紧,得透气。裹好了,再用油布包上,红绳系住。
“收拾东西,准备回。”他。
“这就回了?”栓子有点不舍,“不再找找?万一还有呢?”
“贪心嚼不烂。”秦风站起身,“这参够咱们消化一阵子了。再找,找到了带不出去,也是白搭。”
这话在理。老林子深,带着这么金贵的东西,得赶紧往回走,夜长梦多。
几个人开始收拾营地。赵铁柱把火堆的灰埋了,王援朝检查记录本,栓子和春生打包行李。黑豹在周围转了一圈,撒尿做记号——这是告诉后来的野兽,这儿有人味儿了,别靠近。
秦风把油布包贴身背着——不能放包袱里,得贴着肉,随时能感觉到。包贴着后背,沉甸甸的,像背着一座山。
收拾妥当,日头已经升到树梢了。
秦风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填平的参坑。坑上盖着落叶,看不出啥。但底下空了,少了一棵长了十几二十年的宝参。
“走吧。”他。
五个人一条狗,排成一列,往来的方向走。
脚步比来时轻快多了。虽然累,虽然饿,但心里踏实——怀里有货,腰杆就硬。
黑豹跑在前面带路,鼻子贴着地,闻着来时的气味。狗记路比人强,它能顺着自己的尿味找回去。
秦风走在队伍中间,手时不时摸一下后背的油布包。硬的,还在。
他想起前世,执行任务成功,带着重要情报返回时,也是这种感觉——肩上担着东西,心里揣着责任,脚下不敢停。
不过这回,担着的是财,是往后安身立命的根本。
林子在身后渐渐远了。
那棵老椴树,那个参坑,那片肥土,都留在了老林子里。
但带出来的这棵参,会在山外,换回实实在在的日子。
秦风深吸一口气,林子里清晨的空气凉丝丝的,带着露水和草木的味道。
这一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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