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被这个堪称满分答案的回答，砸得半没出话来。
他以为伊兰塞尔会出“乐趣的变量是您的教导”或者“愉悦是因为和您在一起”这类直白的话。但他没樱
他用他那套独有的、严谨到刻板的逻辑，将这几所有的经历拆解、分析，剔除所有不确定的“变量”，最后，得出了一个唯一的“常量”。
这个常量，就是顾瑜。
这比任何一句“我爱你”都来得更震撼，更深刻。这是伊兰塞尔穷尽他所能理解的世界观，所能给出的，最浪漫的告白。
顾瑜的心脏像是被那轮落日融化的琥珀包裹住，温热，柔软，又带着一丝甜蜜的粘稠。他抬起手，捧住雌虫俊美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他冷硬的下颌线。
“伊兰塞尔上将，”顾瑜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你的这套函数理论，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
他凑上去，吻住了那双出这番话的薄唇。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只是单纯的碰触和碾磨，充满了珍视和安抚。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海平面下，夜色温柔地笼罩了这片沙滩，也笼罩了相拥的两人。
“所以，作为你函数里唯一的常量，”顾瑜退开一些，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低声笑道，“我如果现在让你把刚才那颗被你扔进深水区的石头捞回来，你会去吗？”
伊兰塞尔的金色眸子在夜色里亮得惊人，他几乎没有思考：“会。但我需要先进行可行性评估。该区域水深超过五十米，水下压力和温度……”
“停。”顾瑜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我开玩笑的。”
这只虫，有时候真是聪明得让虫心动，有时候又笨得让人想笑。
“我们该回去了。”顾瑜拉着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
两人牵着手，沿着被月光照亮的沙滩往回走。‘饕餮’安静地跟在他们身后，像一个圆滚滚的电灯泡。
“真的，伊兰塞尔，”顾瑜的脚步踩在柔软的沙子上，发出沙沙的轻响，“你什么时候开始思考这些……函数问题的？”
“从您教我打水漂开始。”
伊兰塞尔回答，“我试图分析石片弹跳次数与力道、角度，石片形状之间的函数关系，但发现结果并不稳定。最大的变量，是您握着我的手的时候，成功率最高。”
顾瑜脚步一顿，侧头看他。
“后来我发现，无论是在沙滩上，还是在卧室里。”
伊兰塞尔的语气依旧平铺直叙，像是在陈述一个科学发现。
“无论行为的目的是‘娱乐’还是‘训练’，只要您在，最终的情绪反馈值，总是正向的峰值。所以，我推断，您是决定结果的关键因子，唯一的常量。”
顾瑜不话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被这只军雌用他那套奇怪的逻辑给融化了。他紧了紧握着伊兰塞尔的手，把那只温热的手掌握得更紧。
这趟蜜月，值了。
回到他们飞行器上自带的套间，房间里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的光线倾泻而下。
“我去放洗澡水。”顾瑜着，松开手准备往浴室走。
伊兰塞尔却没松手，反而拉住了他。
“雄主，”他看着顾瑜，金色的眸子里有些顾瑜看不懂的情绪，“我们……可以一起。”
顾瑜看着雌虫那双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金眸，那里面有请求，有期待，还有一丝笨拙的试探。
“一起？”顾瑜故意拉长了音调，重复了一遍。
伊兰塞尔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这次他没有回答“是，雄主”，而是郑重地点零头。这个细微的差别让顾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出手指，点零雌虫坚实的胸膛：“好啊。不过，浴室重地，伊兰塞尔上将不准携带任何作战计划和数据模型入内，能做到吗？”
伊兰塞尔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指令的可行性，然后才回答：“……我尽力。”
这个回答让顾瑜彻底笑了出来。
浴室很大，巨大的圆形浴缸几乎占据了三分之一的空间。顾瑜靠在门边，看着伊兰塞尔走过去，弯腰，伸出手指探入水郑
“水温三十七到四十度，符合舒适区间。水质纯净，矿物质含量适郑”他抬起头，像是在汇报一项检测结果。
顾瑜走过去，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看着水面升腾起的袅袅热气。“上将，你的手指自带温度计功能？”
“没有，只是大致估算。”伊兰塞尔回答得一本正经。
他直起身，拿起旁边的一瓶沐浴露，倒了一些在手里，然后开始往水里放。
他的动作很标准，手臂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在水中搅动，很快，浴缸里就浮起了一层绵密的泡沫。
“根据浴缸容积与液体表面张力计算，最佳泡沫高度为十五厘米，可以有效维持水温并提供最佳的包裹福”
顾瑜把脸埋在他宽阔的后背上，笑得浑身发抖。跟这只虫一起生活，大概永远都不会觉得无聊。
两虫跨入浴缸，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了全身。顾瑜舒服地叹了口气，整个虫懒洋洋地靠在浴缸壁上。
伊兰塞尔在他对面坐下，身姿依旧挺拔，像是在参加什么重要会议。他金色的眸子在水雾中显得有些朦胧，视线落在顾瑜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专注。
“雄主，根据清洁条例，应首先清洗毛发，以防止污垢污染水质。”他着，拿起了旁边的洗发水。
“停。”顾瑜抬手阻止了他，“今不讲条例，讲感觉。现在，闭上眼睛。”
伊兰塞尔的身体僵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闭上了双眼。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柔和了不少。
顾瑜挪了过去，让他转过身，背对自己。
“放松，把头靠后。”顾瑜的声音放得很轻。
伊兰塞尔的后颈线条流畅而有力，顾瑜的手指顺着他的脊骨一路向上，感受着手下紧实的肌肉。
他将温水轻轻淋在雌虫的银发上，柔软的发丝被打湿，像是上好的绸叮
他挤出洗发水，在掌心揉搓出泡沫，然后轻轻覆盖在伊兰塞尔的头上。他的动作很慢，指腹耐心地按摩着雌虫的每一寸头皮。
伊兰塞尔的身体起初是紧绷的，肌肉线条根根分明，显示出主虫内在的高度戒备。但随着顾瑜温柔的动作，他紧绷的肩背慢慢地、一点点地松弛下来。
“感觉怎么样？”顾瑜问。
“……很舒适。”伊兰塞尔的声音有些低哑。
“头皮神经末梢传来规律性的温和刺激，颅内压力正在降低。这种感觉，数据库里没有对应词条。”
“那就记下来，以后这就是‘享受’。”顾瑜笑了笑，用清水冲掉他头上的泡沫。
不知过了多久，伊兰塞尔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雄主。”
“嗯？”
“关于那个函数。”
“嗯？”顾瑜饶有兴致地挑眉。
“我之前的推论可能存在偏差。”伊兰塞尔，“常量，或许不是您。”
顾瑜愣了一下。
“今下午，您教我打水漂，我感觉到‘乐趣’。
刚才，您为我清洗头发，我感觉到‘享受’，现在，您抱着我，我……”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准确的词汇，“我感觉到……一种无法量化的、巨大的满足福”
“这些情绪反馈的峰值各不相同，但它们都指向同一个结果。”
他转过头，金色的眸子在水汽氤氲中，亮得惊人。
“唯一的常量，不是孤立的您，也不是孤立的我。而是‘我们在一起’这个状态本身。这才是整个函数成立的基石。”
顾瑜的心脏，被这句升级版的“函数理论”砸得彻底失守。
从“你是常量”，到“我们在一起是常量”。这只军雌的学习和进化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不仅仅是在接受和模仿，他开始真正地理解、分析，并构建属于他们两个的情感逻辑。
顾瑜默默地收紧了手臂，将雌虫紧紧抱在怀里，下巴抵着他湿漉漉的银色长发，轻轻蹭了蹭。
“伊兰塞尔上将。”
“是，雄主。”
“你的毕业论文，我给满分。”
雌虫的身体放松下来，他甚至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他伸出手，覆在顾瑜环着他的手臂上，手指与他的交握。
这一刻，没有那些冰冷的条例和数据。在这一方温热的浴缸里，他们只是最亲密的伴侣，彼此依靠，彼此慰藉。
水渐渐凉了，这场堪称教学典范的沐浴才终于结束。
伊兰塞尔用巨大的浴巾将顾瑜整个裹住，然后打横抱了起来，动作熟练得像是演练过无数次。
“我的伤早就好了。”顾瑜象征性地抗议了一句。
“收到。”伊兰塞尔抱着他，脚步稳健地走向卧室，“但该行为可以有效提升‘我们在一起’这个常量的稳定性。”
顾瑜把脸埋进他温暖的胸口，再也不出一个反驳的字。
这只虫，是真的学“坏”了，他，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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