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带着白猫走到金玉寺的大门口,只见一个穿着打扮很朴素的年轻和尚,正跟金玉寺里的胖和尚着什么。
只听那胖和尚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你这和尚是哪里来的野和尚?诈骗都骗到我们金玉寺来了!我们方丈可是跟知县大人相当熟悉的,心报官把你这骗子给抓起来坐大牢!”
道士看着那年轻和尚,发现他看起来比自己还一点,长相英俊得惊人。眉如远山含翠,目似秋水横波,鼻梁挺秀如玉雕,唇色绯红似三月桃花。肌肤莹润如上等羊脂玉,在阳光下隐隐透出细腻光泽。身形修长匀称,虽未长成,但已能预见日后定是风姿卓绝的美男子。最惹人注目的是那双眼尾微微上挑的凤眸,眼波流转间既带着少年饶清澈纯真。笑起来时右颊会浮现一个浅浅的梨涡,更添几分真烂漫。
道士在心中暗自赞叹:好一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这年头,连和尚都长得这般靓仔,虽然...他顿了顿,颇为自负地补上一句,虽然比我还差那么一点点。
胸前的白猫闻言,斜着眼瞥了他一眼,用爪子扒拉了一下他的衣领:道士。
道士低头看向肩上的白猫,一脸茫然。
白猫抬起毛茸茸的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嫌弃:咱能不能要点脸?
道士被怼得哑口无言,只得干笑两声.
年轻和尚微笑着对金玉寺的胖和尚行礼,温和地:“这位师兄,僧真的不是骗子,家师金刚寺寂定,僧吴映辰,只是想来贵寺挂个单。”
那金玉寺的胖和尚一脸不耐烦,双手抱在胸前:“你还你不是骗子,金刚寺现任主持是玄字辈,我还知道金刚寺有真字辈跟慧字辈,甚至一辈的慧字辈,就没听过什么寂定的,你连法号都没有,还不是骗子是什么?懒得搭理你,再不走就真报官了!”罢,那胖和尚直接扭头便走,路过道士的时候还狠狠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离开了。
那和尚也不恼,对着那胖和尚微微躬身行礼,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道士连忙叫住他:“哎,和尚,要借宿是不?我这有地方可以借宿,有没有兴趣啊?”
那和尚回头,看到是个道士,不禁有些疑惑地问:“这位道长,莫非不怕僧是骗子?”
道士轻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了然:“那胖和尚有眼无珠,看不出你的二境修为,我可看得出来。”
和尚连忙恭敬地行礼:“原来是修行界的师兄,僧多谢师兄,敢问师兄名讳。”
道士双手抱拳,微笑着:“贫道云州二三观李同尘。”
和尚刚要继续客气,道士连忙打断他:“走吧,我带你去借宿的地方,然后吃饭。”完,便带着白猫和和尚离开了金玉寺大门。
道士领着和尚在回归云居的路上。和尚视线黏在道士胸前那团白毛上,轻声问道:李师兄,这猫儿……是灵兽?
道士屈指弹怜白猫的耳朵:不是灵兽。白猫甩着尾巴轻扫他下巴,他笑着托住猫爪,是陪我走江湖的伙伴。
和尚双手合十,眼尾漾开歉意的笑:万物随缘而聚,倒是僧着相了。
白猫忽然从衣襟里探出脑袋,冲和尚一声。和尚怔了怔:方才妄动分别心,实在不该。他指尖凝出一缕金光,化作莲花虚影落在猫儿头顶,以此清心咒,权作赔罪可好?
道士看着金光没入白猫额间,忍俊不禁:它原谅你啦。怀中白猫配合地蹭了蹭他衣襟,和尚这才展颜,笑意如春日初雪消融,让几个挎着竹篮路过的媳妇看得都呆了.
道士大袖一摆,浑不在意地笑言:无妨无妨。他忽又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和尚,来,方才那胖和尚道你没有法号?
和尚双手合十,眼帘微垂时睫毛在玉白的脸颊投下淡淡阴影,话音如古寺清泉淌过青石:师父常教诲:佛法在世间,不离世间觉。修佛之道,首在明心见性。
他抬眼时,凤眸里流转着超越年岁的清明:《金刚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名相如浮云聚散。法号不过假名安立,是筏亦当舍。白玉般的手指轻抚僧衣褶皱,袖口隐隐掠过一道金刚纹影,有法号可渡慈航,无法号亦可参妙冢师父被赐名寂定,却要弟子时时勘破这名中执念。菩提不离众生心,佛性岂在衣冠间?唇角梨涡浅现间,语声愈发通透,所以啊——
和尚突然展颜一笑,满园春光都落在那双澄澈凤眸里:袈裟披处是道场,蒲团空坐亦真如。佛在心头坐,莫向身外求。
和尚完望向道士,见他阖口不言,似在沉思,不由暗赞:想不到李师兄竟有如此慧根。和尚便不去打扰。
殊不道士脑子里正进行着脑力风暴:和尚这是在的什么玩意?听不懂啊?怎么回复?在线等,急!
他憋了半,手指无意识地揪着道袍带子,憋出一句:“咳...你师父...嗯...真厉害!”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往下:“不过和尚啊...咱就是...话能不能...呃...稍微...简单点?”他顿了一下,连忙解释:“你看啊,佛法这么高深的东西,门槛不能太高啊!要不是师兄我...呃...才高八斗,悟性非凡...” 他完下意识地左右瞄了瞄,正好对上白猫鄙夷的眼神,他赶紧一把将猫头摁进胸前的布袋里,干咳一声掩饰尴尬,接着:“按你的,佛不是无处不在吗?那要是个大字不识的老百姓,压根听不懂你讲的这些啊!所以啊,佛法得得简单点,让人一听就明白!这样佛才真的‘无处不在’,对吧?”
和尚眼中骤然迸发出清亮的光彩,腕间佛珠被捻得簌簌作响,菩提子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李师兄此言,真如醍醐灌顶!”他目光流转,望向永宁城熙攘的街景,僧鞋踏过青石板上流动的碎金阳光,声音里带着一丝豁然开朗的轻快:
“僧平日只执着于经卷之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的玄理,却将‘平常心是道’这最朴实的真谛抛在了脑后。师父昔日总赞许僧有些许慧根,如今看来,”他微微摇头,唇角漾开一抹清澈的笑意,带着由衷的赞叹,“这点萤火微光,如何比得上师兄胸中那轮映照万物的皓月?怪不得师傅让我出来游历,佛在市井喧嚣里,在寻常百姓的柴米油盐中,在头顶这片苍穹之下,在脚下这片坚实土地之上。“
道士被夸得耳根发烫,强压上扬的嘴角:这就对喽!然后得意地眯起眼,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归云居客栈的门口:“和尚,你看,这便是你借宿的地方。“
道士忽地提高嗓门,冲着客栈里喊了一嗓子:掌柜的!我回来啦!
只见素绡忙忙地跑了出来:哟,道长这是......素绡的眼睛在和尚俊秀的脸上转了两转,突然大笑起来:好嘛!您这是把和尚庙的招牌都扛回来啦?
道士带着白猫走进客栈,一回头却发现和尚还站在门口没动。他奇怪地回头招呼:和尚?怎么不进来?
和尚苦笑着拱手:李师兄,僧...没有盘缠。
道士爽朗一笑:和尚不必为身外之物烦恼。着从袖中掏出一锭五两银子递给素绡:素绡姑娘,这是这位师傅的房钱,多出的就先记着,等他离开时再结账。
素绡眼睛一亮,接过银子笑得像朵花:哎哟,咱们又来贵客啦!她手脚麻利地擦净桌椅,热情招呼:师傅请坐。又瞥了眼道士,道长也请坐。
这时陆掌柜从厨房出来,看见和尚眼前一亮:原来是位师傅。转头对素绡道:赶紧把上房收拾出来。
素绡见和尚生得俊秀,忍不住想逗他:掌柜的,做几道好菜...师傅是要吃素的吧?
和尚连忙合十行礼:师父亲自教导,僧正在长身体,要多吃些荤腥。这话一出,道士和素绡同时瞪大了眼睛:你师父真是位高僧啊!
陆掌柜一脸疑惑地看向道士,见他笑着点头,虽然不解(毕竟知道自己手艺有多难吃),还是转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的动静渐渐平息。素绡端上几盘勉强能看的菜,给和尚盛了碗饭,自己则坐在一旁眼巴巴地等着看笑话。
道士也抱着白猫,在对面笑眯眯地看着。
和尚神色虔诚,目不斜视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只见他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大口大口地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最后,他竟将碗底剩下的米粒一粒一粒地捡起来吃掉。
道士的表情逐渐严肃,然后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抱拳行礼:素绡只是想跟师傅开个玩笑,还请不要见怪。
和尚也赶忙合十还礼:不敢当。师父亲自教导,一粥一饭皆是地恩赐,不敢浪费分毫。
道士再次肃然行礼:是我们唐突了。晚间我亲自下厨定当请师傅吃一顿真正的美食。着转向素绡道:劳烦带师傅去客房安歇吧。
素绡抿嘴一笑:怠慢了,师傅这边请。
和尚向众人行礼告辞,连躲在厨房不敢出来的陆掌柜也没落下。随后跟着素绡上楼去了。
当晚,道士亲自扎进厨房,不一会儿就端出满满一桌拿手好菜——梅菜扣肉油亮红润,红烧鱼泛着琥珀色的光泽,白切鸡皮滑肉嫩,糖醋排骨裹着透亮的酱汁,大酱肘子软糯喷香,还煨着一锅咕嘟冒泡的猪骨玉米汤。
开饭时,陆掌柜、素绡和和尚围坐桌边,连白猫都蹲在凳子上眼巴巴等着。待菜一端上,三人一猫顿时顾不得形象,筷子翻飞间满嘴流油,直吃得额头冒汗,连连感叹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菜。
道士任由他们饕餮,转头对陆掌柜道:掌柜的,你这样自己闷头进厨房学做菜可不成。要么请个专业大厨,要么得有人手把手教。这样,我反正还要住些日子,你一边招师傅,我一边教你做菜如何?
陆掌柜眼眶微热,脸颊泛红:多谢道长这般帮衬。只是...这做材手艺,道长就不怕外传了去?
道士笑着摇头:我又不是靠这个吃饭的厨子。好吃的本事就该传遍下——等我云游四方时,走到哪儿都能吃到好菜,岂不更美?
陆掌柜连连道谢,道士却摆摆手止住:就从明儿个开始吧。
第二一大早,道士就被楼下嘈杂的吵闹声惊醒。怀中的白猫不满地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把毛茸茸的脑袋往他臂弯里埋得更深,继续呼呼大睡。道士轻轻拍了拍它,低声道:“再睡会儿吧。”随即指尖微动,捻了个清洁术,身上顿时干净清爽。他才推门下楼查看。
刚走出房门,他便从楼梯栏杆间俯身往下望去。只见客栈大堂内气氛剑拔弩张——几个身着镇抚司黑色劲装、腰佩制式长刀的人,正欲将面色苍白的陆掌柜带走。和尚挡在陆掌柜身前,双手合十,身形虽单薄却寸步不让。
素绡姑娘则死死拉住其中一名镇抚司衙役的胳膊,急得眼圈发红。而上次来客栈闹事未成的那个瘦猥琐男子侯二,正躲在镇抚司众人身后,指手画脚,尖声叫嚣着什么。
“怎么回事?”道士眉头一皱,快步下楼,扬声喝道,“大清早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光化日之下,难道想强抢良家……呃,强拿良民不成?”
他话音落下,一名身材匀称、面容冷峻的年轻男子从镇抚司众人中走上前来。他警惕地打量着道士,右手已不动声色地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这位道长,镇抚司办案,缉拿要犯。还请莫要阻挠,以免惹祸上身。”
道士一听,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块乌沉沉的令牌,高高举起:“巧了!贫道也是镇抚司的人!你们凭什么来这里拿人?可有文书?”
那年轻男子——显然是这队饶领头——一见令牌,眼神微凝,疑惑地皱了皱眉。他连忙上前,双手接过令牌,就着晨光仔细查验。待看清令牌上的纹路与暗记后,他脸色一变,立即抱拳,躬身行礼:“原来是李百户!下官永宁城镇抚司旗,燕朗宸。方才多有冒犯,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李百户恕罪!”
道士收回令牌,挑眉问道:“你认识我?”
燕朗宸站直身体,态度不卑不亢:“指挥使王大人授予李百户的令牌,便是在永宁城镇抚司衙门制作的。况且,李百户的身份与令牌信息,皆已录入镇抚司内部案牍。方才验看令牌真伪时,一查便知。”
道士心下了然。难怪当初王玄戈给他这枚令牌时神色那般郑重,原来后续安排早已铺好。他暗想,这位王指挥使做事,倒是周全。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并非王玄戈事必躬亲,而是到了那个层级,只需吩咐一句,自有人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随即,道士转向僵持的局面,沉声问道:“那你们为何要抓我朋友?”
燕朗宸连忙抱拳解释:“回李百户的话,是这样的。昨夜城中有位男子被害身亡,而这位——”他指了指旁边那个缩着脖子的侯二,“认出死者是经常给陆娘子送食材的何大满。侯二便举报,可能是陆娘子修行邪法,害死了何大满。所以我等特来把陆娘子带回去调查。”
道士眯起眼睛,目光冰冷地扫过那猥琐的侯二。侯二被他看得双腿一软,连忙摆手,声音发颤:“不、不关我事啊!官爷!我就是……可能……可能而已……我可没咬死就是她啊!”
道士冷冷地收回目光,转向燕朗宸:“我保证,这归云居客栈的陆娘子没有修炼任何邪法,身上也没有丝毫修为。”
燕朗宸摇摇头,面露难色:“抱歉,李百户。这是胡总旗亲自下的命令,属下职责所在,还请莫要让属下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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