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京郊昭武枢附近的一处寻常百姓家门口。一个吏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吏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你找我有事?”
吏回头,只见浑身汗渍、风尘仆仆的林霁。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和一只鼓鼓囊囊的布囊,递上前去:“你是林霁,对吧?有人托我捎给你一封信,还有这个包裹。”
林霁眉头微蹙,接过信件和布囊,下意识地掂拎份量。“信件?”她低声喃喃,指尖摩挲着信封上略显粗糙的封蜡,“会是谁给我寄信?掌门师兄?”
见林霁收下东西,吏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去。林霁站在原地,盯着手中信封上略显潦草的字迹,心中泛起一丝疑惑。她没有立即拆开,而是先将院门掩好,反锁。
屋内陈设简单,一盆凉水早已备好。林霁痛痛快快地冲了个冷水澡,水珠顺着紧绷的肌肉滑落。她随意擦了擦身子,换上一身干净的布衣,这才舒舒服服地陷进院子里的藤编躺椅郑夜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微凉,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这才慢悠悠地拆开那封信。
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丑得要死。林霁先是微微皱眉,随即嘴角却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那抹笑意越来越深,到最后竟低声笑了出来:“嘿,没想到这段时间,那道士与白的遭遇倒是精彩纷呈……”
合上信纸,林霁又瞥了一眼那只布囊。她随手解开束口,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枚晶莹剔透的虫卵,隐约能看出是传讯飞蝉的卵。她挑了挑眉,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那些卵,若有所思:“算了,也不急于一时……过些日子,再给道士回信吧。”
沧溟派某处临海的山崖上,陆望舒静坐于礁石之上,衣袂被咸涩的海风轻轻掀起,发丝间隐约传来细微的浪涛声。她面向浩瀚无垠的大海,闭目凝神,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灵气波动。
“陆师姐!陆师姐!”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打破了这份宁静。一位身着沧溟派弟子服饰的少年匆匆跑来,远远地便扬声招呼,声音里带着几分急牵
陆望舒缓缓睁开一双澄澈如秋水的眼眸,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辰微闪。她抬眸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那名弟子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正冲她用力挥手。
“何事?”陆望舒声音清冷,缓步朝那弟子走去。
那弟子跑到近前,双手捧着一封信笺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微微躬身,语气里带着几分匆忙:“陆师姐,这是有人托我捎给您的一封信,还有个包裹。东西放这儿了,我……我还有事,先走啦!”完,他便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匆匆离去,仿佛身后有急事追赶。
陆望舒接过信件与布包,指尖轻轻摩挲过信封边缘,感受着那略显粗糙的质福她并未急于拆阅,而是静静地站在山崖边,任由带着淡淡咸腥味的海风吹拂面庞。远处海一色,几只海鸥盘旋鸣叫,浪花拍打着礁石,溅起晶莹的水花。
她就着这壮阔的海景,缓缓拆开信封。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笔画力道不均,甚至有几处墨迹晕染开来。陆望舒目光落在信纸上,面无表情的精致脸庞上没有丝毫波澜,然而随着目光缓缓下移,越往下看,她那如远山般淡然的眼角,竟渐渐弯起一道好看的弧度,宛如夜空中悄然浮现的一弯新月,透着几分藏不住的愉悦。
信纸阅毕,陆望舒将信笺轻轻折好,收入袖郑随后,她伸手打开那鼓鼓囊囊的布包,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几枚晶莹剔透的虫卵,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隐约能看出是传讯飞蝉的卵。
“倒是忘了给李师弟一些传讯飞蝉了……”她轻声呢喃,海风拂过,轻轻撩动她的衣角与发丝,她依旧静立在山崖之上,目光望向远方的海平面。
让咱们视角又回到道士那。
云海之上,巨大的飞舟如同一座浮空的楼阁,在苍穹间缓缓穿校洁白的云层在下方翻涌,如同一望无际的棉田,偶尔有山峦的尖峰刺破云海,露出青翠的轮廓。
道士趴在飞舟的护栏边,兴奋地指着下方飞速掠过的景色,怀里的布袋里,白猫也伸长了脖子,脑袋探出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不住地发出惊叹:
“哦~!好看哦哦哦!”
道士被它逗乐了,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那当然,这可是云端上的风景,可不是谁都能瞧见的。”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土鳖。”
道士一愣,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锦袍公子从飞舟的舱房里施施然而出,衣袂飘飘,面带讥诮。正是之前在桂州府城,骂过他土鳖的连公子。
此刻,连公子目光在道士和白猫身上扫过。
道士和怀里的猫自然也听到了,道士挠了挠头,倒也没生气,只是觉得这人莫名其妙。而白猫则仰起脸,好奇地问他:
“道士,土鳖是什么呀?”
道士一愣,随即失笑,低头哄它道:“是一种可以吃的动物,长得像乌龟,但比乌龟香多了!等有机会,我抓一只给你尝尝。”
白猫顿时眼睛一亮,尾巴愉快地晃了晃,满心期待地想象着那“香喷喷的土鳖”。
然而,他们俩的对话,却让那连公子眼中精光一闪——他原本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却没想到这看似普通的白猫,竟然能口吐人言!
他的目光立刻变得锐利起来,死死盯着白猫脖子上挂着的吊坠。
连公子眸光微沉,随即又瞥晾士一眼,冷笑一声,低声自语道:“原来是朝廷的鹰犬。”
罢,他傲然转身;离开,衣袖一甩,仿佛不愿再与这对土鳖多做纠缠。
道士无语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暗自嘀咕:“这人怎么这么讨人厌?”
随即,他摇摇头,把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继续兴致勃勃地趴在栏杆上,和白猫一起望着下方壮阔的云海山川。
“真好看啊……”道士忍不住感叹,“要是咱们能自己飞就好了,想飞哪儿就飞哪儿,随时随地都能俯瞰这大好河山!”
白猫也兴奋地“喵呜”了一声,似乎对未来能御空而行充满了期待。就这样一大一两个“土鳖”瞬间忘记了连公子带来的不快,兴致勃勃地望着云端下的世界,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越州府城的御舟港,繁华程度与桂州府相比毫不逊色。从云端俯瞰,这座城池的规模比桂州府更为宏大,街巷屋舍层层叠叠,几乎望不到边际。御舟港内往来的人群比桂州府更多,喧嚣声里夹杂着各地口音,甚至道士还看到了曾在档案室里提到过的鲛人族。他们皮肤微蓝,脸上还带着细密的鳞片,道士趴在飞舟窗边看得新奇,怀里的白猫也伸着脑袋张望,尾巴尖儿轻轻晃动。
这越州府比桂州府还热闹呢。道士轻声嘀咕。
降落在御舟港时,码头上攒动的人头让道士恍惚间想起初到桂州府的情景。不过这次有了上回在桂州府城城门登记处给的令牌,进城时镇抚司的兵士只是扫了一眼,便利落地放行了。道士牵着白猫往城里走,石板路两侧的店铺鳞次栉比,叫卖声此起彼伏。
先吃顿好的!道士摸了摸口袋里的脑袋,带着它拐进一条巷子,寻了家热气腾腾的饺子铺。白面皮裹着鲜香的馅料端上桌时,白猫扒着桌沿直勾勾地盯着,道士夹起一个吹凉了些,轻轻掰开喂到它嘴边:尝尝,这叫饺子,可好吃啦!
白猫心翼翼地舔了口馅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把脑袋埋在碗里,连尾巴都欢快地摇成了蒲扇。道士看着它贪吃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午后找客栈时,道士特意挑了家偏僻却便夷院。反正咱们也不图排场。他掏出几枚铜钱递给掌柜,开了一间上房。房间虽简陋,倒也干净整洁,白猫跳上床铺打了几个滚,很快蜷成一团睡着了。
歇息片刻后,道士带着白猫去了越州府的镇抚司。比起桂州府同僚们尚算客气的态度,这里的镇抚司人员明显冷淡许多——毕竟在这儿,道士名声不显,百户不过是正六品,而他这个代百户,也就是从六品的虚衔。若有人肯卖面子喊声,多半是看在同僚情分上;若遇上不买漳,谁又搭理他?
虽然道士已经在桂州府把之前的那破旧道衣给换了下来,不过换上的还是一套素白简洁的衣服,看上去就不像什么位高权重的样子,这世道与道士上辈子一样,都是以貌取人.,道士却也没往心里去。他径直找到镇抚司衙门内白虎卫的驻点,大致了解了越州府的信息,又讨要了张越州境内的地图。离开镇抚司时,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
一人一猫在街边摊吃了碗越州特色的肠粉,酱汁鲜美,口感筋道。夜幕降临时,道士便抱着熟睡的白猫回到客栈。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时。新的旅程开始喽。道士伸了个懒腰,怀里的猫儿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出发!
自离了越州府向南而行,日子便在单调的行程中缓缓流逝。多日以来,道士不知路过了多少个村庄。那些散落于道路两旁的村落,有的只有寥寥数户人家,茅草屋顶上飘着几缕懒散的炊烟;有的稍大一些,青瓦白墙间偶有孩童嬉戏的身影。他也穿过了数片森林,有的树木参,阳光只能透过层层叶片洒下斑驳光影;有的则相对稀疏,却总藏着些不知名的野果与草药。
然而,令人讶异的是,这一路走来,硬是没见到一座像样的城镇。路痴道士挠了挠头,想来知道自己这一路上肯定是偏离了好几次方向,一脸无奈地仰长叹:这都什么世道啊!都现在修真科技这么发达,连御舟都能在上飞了,怎么就连张带定位的地图都搞不出来?害得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这儿瞎转悠!
抱怨归抱怨,道士还是不得不承认,这越州府的治安着实出奇地好。这么多风餐露宿地走下来,连一只妖怪的影子都没瞧见。唯一让他发愁的是,芥子空间里存放的那些从越州府带来的美食,眼看着就要见底了。吃惯了美食,那些村民提供的窝窝头或者饼子,道士是一口也不想下咽的,这货短短时间内早养成了挑剔的胃口。
倒是白猫显得无忧无虑,遇到村庄时便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些与它平日所见截然不同的房屋与人情百态;穿过森林时,它便像脱缰的野马一般,欢快地在林间奔跑跳跃,时而追逐一只蝴蝶,时而嗅嗅路边的野花。
就这样,一人一猫在漫长的路途中相互陪伴,终于,他们踏上了一条宽敞平整的官道。官道两旁栽种着整齐的行道树,枝叶交错,在头顶形成一条然的绿色穹顶。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有挑着担子的商贩,有骑着骏马的武者,也有坐着一看上去就很不凡的马儿拉的马车上的富家子弟。道士脸上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总算走到一座城池了!
随着不断前行,远处的景象逐渐清晰——一座巨大的城镇矗立在前方,城墙高大巍峨,城楼上旗帜飘扬。道士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城门上方的牌匾。当那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时,他不禁精神一振。
绥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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