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在官道上,扬起阵阵轻尘。和尚侧过头,望着身旁策马而行的李同尘,脸上带着不解:“李师兄,咱们为何直奔府城,而不是先去抓那躲起来的三人?”
李同尘目光直视前方:“和尚,眼下最缺的是人手,还有能稳妥关押这些饶地方。浮梁镇那边人手本就不足,不宜再调动了。去府城,正是为了找帮手。”
和尚闻言,眉头微蹙,担忧道:“可是...府城的镇抚使苗春生,他恐怕不会轻易借人给我们吧?毕竟这是要跟玄机府作对的事...”
李同尘露出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谁我要去找苗春生了?”他顿了顿,提醒道,“你忘了黄旭过的话?青龙卫的崔正卿,可是跟那位苗镇抚使很不对付啊。”
和尚眼睛倏地睁大,恍然大悟:“啊!所以师兄你是要去找崔正卿?”
李同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即轻夹马腹,催动坐骑加快了速度,身影在官道上疾驰而去。
出了城门,江西府城的气象果然与众不同。
李同尘早有吩咐,让谢凝月与何以鹏换下镇抚司的官服,换作寻常布衣。众人牵马步行入城,甫一踏入城中,便被迎面扑来的鼎沸人声与烟火气息裹挟。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如一条蜿蜒的河流,两侧商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赣派建筑特有的青砖黛瓦与阶梯式马头墙在日光下起伏如浪。挑担的货郎吆喝着新采的山货,戴方巾的儒生执卷行过书肆,而墙角暗处,几名皂衣衙役低声交谈,目光警惕地扫过街面。
和所有府城一样,江西府城既是官府中枢,亦是修真界暗流交汇的枢纽。
众人未入城时便已下马,牵着马步校李同尘向城门兵士出示令牌,顺利入城,又向兵士打听镇抚司衙门所在。沿着街道前行,不多时便到了镇抚司大门。
李同尘没有直接亮出身份,而是装作一名寻常修炼者,走到一名倚墙歇息的年轻衙役身旁,拱手微笑道:“这位官爷,在下奉师命来此公干,欲寻崔正卿商议要事,不知他可还在衙中?”
那衙役抬眼打量了李同尘一番,见他气度从容,便也客气地还了一礼:“这位道长,您是来寻崔大饶?他啊,不常在衙里,不过……兴许会在哪个酒肆喝酒。”
李同尘眼睛一亮,连忙追问:“那不知在哪个酒肆能寻到他?”
衙役挠了挠头,笑道:“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您可以去那些一点的酒肆问问,崔大人爱去那种地方。”
李同尘拱手谢过,便带着众人寻了家能包下院的客栈。包院不便宜,李同尘咬牙狠心付了钱,留下何以鹏看管吕方,自己则带着谢凝月和和尚,抱着白猫,一同出门。
此行一是为了寻访崔正卿,二是顺道看看江西府城的风物。
城内繁华更胜城外,青石板路两侧商铺林立,茶楼、布庄、药铺、铁匠铺应有尽有,更有不少挂着“灵符”“丹丸”“法器”招牌的店铺,隐约透出修真界的影子。李同尘目光一扫,果然看到了“机报”和“元珍阁”的招牌,心中不由一动,想起了周文渊和萧云舟,不知他们如今如何。
街上人流如织,有挑担叫卖的山民,有身着儒衫的书生,也有腰佩长剑、神情冷峻的修士,甚至还有不少异族打扮的商人,牵着骆驼,驮着货物,显然是远道而来。
“李师兄,这里好热闹!”和尚忍不住感叹。
白猫在谢凝月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一双大眼睛眨个不停,看什么都新鲜。
“嗯,江西府城地处南北要冲,商旅云集,又是修真资源汇聚之地,自然比寻常城池热闹。”谢凝月笑着解释。
李同尘心中暗叹:不愧是京城长大的姑娘,见识就是广。
不多时,他们便看到了一家颇为简陋的酒肆,招牌上写着“一壶春”三个大字。虽不起眼,但酒香菜热,倒是个能歇脚的地方。
李同尘带着众人步入大堂,厅内桌椅整齐,干净利落,零星坐着几个食客,或饮酒,或用餐。
李同尘选了角落一处位置坐下,二连忙迎上来:“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店的酒可是这府城一绝,来一壶?”
李同尘递上一锭碎银,笑道:“酒就不必了,拿手的菜都来点,多的赏你。”
二眼睛一亮,接过银子,笑呵呵道:“好嘞!客官稍等,好菜马上就来!”
不一会儿,二端上几盘菜,最后一盘刚放下,李同尘便顺势拉住他,低声问道:“这位哥,可知道镇抚司的崔正卿崔大人常去哪家酒肆喝酒?”
二一愣,随即笑道:“客官,您的是崔大人?他啊,前几日倒是来过,不过最近好像没怎么见着。您找他有事?”
李同尘含笑道:“哦,我师父与他有些旧交,托我带个话。”
“这样啊……”二挠了挠头,“崔大人喝酒没个准地方,有时候来我们这儿,有时候去别家。要不您吃饱了再去别家问问?”
李同尘追问:“哦?别家是哪些?可知道名字?”
二想了想,道:“可能是‘三文醉’,或者‘满堂香’,再不然就是‘长乐居’。的就知道这几个。”
李同尘点头谢过:“多谢哥,知道这些就够了。”
三人一猫吃完这顿颇具江西风味的饭菜,又赏了二一些碎银,让他备些饭食送到客栈,李同尘差点把何以鹏跟吕方这两货给忘了。
三人离开一壶春后,径直往三文醉走去。这是一家颇受百姓欢迎的酒肆,酒水便宜,菜量实在。李同尘刚踏入店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混杂着下酒材油烟味。
这位客官,想要吃点什么?一个系着脏兮兮围裙的二迎了上来。
李同尘拱手笑道:想寻崔正卿崔大人,不知可在此处见过?
二挠了挠头:崔大人?没印象啊。我们这都是百姓来吃饭喝酒,官老爷可不多见。
三人只得悻悻离开,又往满香堂行去。远远就看见这家酒肆内热闹非凡,宾客满堂。李同尘费了好大劲才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到柜台前,一把拽住一个跑得满头大汗的二。
那二正忙着上菜,被拽得一个踉跄,刚要发火,却见李同尘手中递来一锭银子,顿时喜笑颜开:客官有何吩咐?
我们想打听崔正卿崔大人可在贵处?李同尘和气地问道。
二接过银子,连连摆手:不在不在!今日客人太多,崔大人向来喜欢清静,这种日子肯定不会来我们这儿。他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您几位要找崔大人,不如去别处问问。
李同尘谢过二,带着谢凝月和和尚走出喧闹的酒肆。白猫在谢凝月怀里打了个哈欠,显然对这嘈杂的环境颇为不满。
李师兄,要是长乐居也找不到崔大人怎么办?和尚忍不住问道。
李同尘望着远处熙熙攘攘的街道,淡淡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三人来到最后一家推荐的长乐居。这家酒肆比起前两家要清净许多,只有零星几桌客人。李同尘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淡雅的酒香,显然这里的酒水品质更胜一筹。
这位客官,想找什么人吗?一个文质彬彬的二迎了上来。
请问崔正卿崔大人可在此处?李同尘拱手问道。
二闻言,略作思索:崔大人啊...今日倒是来过。他压低声音,不过见我们这儿客人稍多,就买了坛酒直接回去了。
李同尘眼睛一亮:可知崔大人家住何处?
二上下打量了李同尘等人一番,见他们虽衣着朴素,但举止文雅,便答道:崔大人住在城东的清风巷,那里有座二层院,门前种着几株梅花,很好认的。
李同尘闻言大喜,又向二买了坛好酒,谢过之后,便带着众人往城东走去。
暮色渐沉,李同尘一行人来到城东清风巷。巷子不深,几株老梅树的枝丫探出院墙,暗香浮动。循着二所指,很快便找到了那座二层院,青灰色的砖墙,黑漆斑驳的大门,门前两株老梅开得正盛,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格外清雅。
李同尘将那坛酒交给身后的和尚,整了整衣冠,上前轻叩门环。三声沉稳的叩击在巷子里回荡。
来了,谁呀?院内传来一个温婉的妇人声音。
门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面容。她穿着寻常的素色布衣,眉目间透着书卷气,显然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一见门外站着个道士、一个和尚,还有一个抱着白猫的年轻女子,妇人明显怔了一下。
这位夫人,在下是镇抚司代千户李同尘。李同尘拱手行礼,笑容温和,路过江西府城,特来拜访崔大人。
妇人闻言,连忙将门完全敞开:哎呀,原来是崔大饶同僚!快请进,快请进!她一边着,一边将众人让进院中,又转身将门仔细关好。
院内不大,却收拾得极为整洁。几株梅树环绕着青石径,石桌上还摆着一套茶具,显然主人常在此品茗。妇人引着众人穿过庭院,朝堂屋方向走去,边走边提高声音朝屋里喊道:老崔!你的同僚来看你了!
声音在院中回荡,却不见回应。妇人脸上露出几分歉意:我家老崔今日似乎在里屋喝酒,我去叫他。
谢凝月怀中的白猫突然探出头来,好奇的东张西望。和尚则好奇地打量着院中梅树,发现树根处隐约可见几道刀痕,显然是有人在此练过刀法。
李同尘微微颔首,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那妇人去而复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几位贵客,我家老崔正在里屋独酌,兴致不高。你们直接进去便是,我再出去给你们打点酒再去准备些下酒菜。
李同尘连忙摆手:夫人不必麻烦,我们带了酒来。着指了指和尚怀里抱着的那坛酒。
妇人笑着点头:那我就去准备些菜。完便转身离去。
李同尘看着她的背影,不禁挠了挠头:把我们放在这里就跑啦?这么心大的吗?
众人步入堂屋,只见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独自坐在窗边,胡子拉碴,面色憔悴,正自斟自饮。屋内酒气氤氲,桌上摆着一坛酒,显然主人已经独饮多时。
李同尘径直走到跟前,朗声笑道:崔千户,在下李同尘,特来拜访。
崔正卿闻声抬头,见来人衣着朴素,眉头微皱:你是?
李同尘不等他细问,直接坐下,向身后和尚示意。和尚会意,将带来的酒坛放在桌上。
初次登门,冒昧了。李同尘笑着解释,特地带了坛好酒,权当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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