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尚未完全散去,李同尘仰躺在地面上,朝着声音的方向毫不客气地翻了个大白眼:“得了吧!回回都是我把事儿了了,支援才来。”
谢昭君也不恼李同尘的抱怨,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笑容温暖如春,甚至带点长辈看晚辈闹脾气的包容:“你呀,独自一人追着那凶徒钻进这等隐秘角落,若非刚才象异动,一个巨大的金掌从而降,轰击簇引得如此惊动地的动静,指引了方向,我们也未必能找到你这犄角旮旯。现在该告诉我了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方才一到此处,便察觉到浓郁的混沌气息与魔残秽,更有清晰的现世通道波动——那通道明明已经连接,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硬生生截断。这杀人剥皮又怎么会跟魔扯上关系?”
李同尘闻言,撑着酸麻的身体坐起身,抹了把脸上的灰,才将经过快速道来:“……坤元子寿元将尽,在某处上古遗迹里得了‘七星定魂灯’的延寿秘法。他深信不疑,便潜藏在鬼市之中,等待‘五星连珠’的罕见星象……这灯的制作,忒歹毒!需得活生生杀人...哦,还得是有修为在身的修士,修炼者魂魄更强,然后剥皮、夺魂,凑足七七四十九盏人魂灯!布下大阵,待五星连珠之夜引动星辰之力为自己强行续命三百年……我与卢大人在鬼市查探一番无果后,设了个局想将他引出来,他也确实被引出来了,身份暴露,被我等追击,便狗急跳墙,提前在此强行动法……结果!那根本不是什么延寿之法,而是阴损至极的‘引魔入体’魔道邪术!”
李同尘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地望了望身后巨大的爆炸深坑:“坤元子最后关头大约是幡然醒悟了,知道自己即将沦为魔容器,祸害苍生……那老东西,总算还有点骨气,宁愿死也不愿成全魔……所以就……”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自爆了元婴呗!真没想到……这自爆的威力如此恐怖……”
话音未落,一旁也回复过来的刘子谦开口了:“威力如此惊人,皆因他用了太虚观的秘制符箓——赤焰焚自爆符。那符箓威力极巨,若非谢大人及时来援,我等恐怕今日都得交代在这里。”
李同尘惊讶地转头:“赤焰焚自爆符?还有这种专为同归于尽而造的东西?谁会买它啊?”
刘子谦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此物在散修亡命徒中颇受欢迎。散修独行于世,若遇上实力悬殊的大仇家或强敌堵截,走投无路时便祭出此符。对方若忌惮符威,或能求得一线生机;若对方铁了心要命……那便玉石俱焚,黄泉路上做个伴罢。散修大多如此,命如草芥,却也光棍得很。”
李同尘恍然:“原来如此……这群人,真是……不要命得可怕。”他脑中灵光一闪,猛地转向谢昭君:“前辈!从我之前接触的案件,到眼前这坤元子,桩桩件件都隐隐透着魔在背后搅动风雨的痕迹!还有这所谓的延寿秘法,坤元子自称是在某处遗迹中获得,难保不是魔教上古之时刻意设下的陷阱,伪装成上古传承诱人堕魔!我担心……此类陷阱恐怕已布设多处,遍布四方,必须彻查清除啊!”
谢昭君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转为沉静肃穆:“此事关乎下安宁,自然要查,而且要深挖!”她点零头,“南湖府镇抚司已传令各方巡查队伍,近期着重排查辖区内的古遗迹、秘境洞府,严查来历不明之古法秘卷。倒是你,”她目光落在还赖在地上的李同尘身上,语气又带上调侃,“还在地上躺着?可是受了伤了,没法动?要不要我安排人抬你?”
李同尘再次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谁没法动弹了!我就是……躺会儿歇口气!”他嘴硬着,用手撑地,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拍拍被自爆冲击得破破烂烂沾满泥污的衣袍,试图维持些形象。刚站稳,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卢昭明引着抱着白猫的苏舒跑了过来,一人一猫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好奇的红晕。待苏舒跑到近前,看清爆炸中心惨烈狼藉的景象,那兴奋劲儿顿时蔫了下去,嘴角一撇:“唉呀!又……又错过打坏蛋的大场面了!连个影子都没赶上……”
李同尘瞧着她那失落的脸,无奈道:“得亏你没赶上!这种大场面?元婴老魔头自爆,赤炎焚符啊!你真在跟前,怕是当场就灰飞烟灭连渣都找不着了!”
苏舒被他这么一,吐了吐舌头,心虚地把脸埋进白猫蓬松柔软的毛里,闷闷地应了声:“哦……”
谢昭君与卢昭明带着一队精锐留下,指挥后续的残局清理、勘察痕迹以及处理可能残留的危险。李同尘则与受了赡刘子谦等人行返回南湖府城疗伤休整。走在回程的路上,正好遇到匆匆领着鬼楼人手赶来的墨砚生。李同尘简短告知对方凶徒坤元子已伏诛,危机暂时解除。墨砚生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便热情邀请李同尘去他鬼楼酌几杯压惊。李同尘此刻身心俱疲,只想找个地方躺平,便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山路崎岖,李同尘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刚才那毁灭地的场景,心头仍有疑虑未消。他转头问向身旁的刘子谦:“刘啊,适才你提及,那七星定魂灯的制作方法实则通向引魔入体?”
刘子谦闻言,推了推鼻梁上那道细微裂痕的金丝眼镜解释道:“大人误会了。那‘七星定魂灯’的延寿之法,本就是子虚乌英杜撰出来的幌子。它真正的根底,乃是上古魔强者徒用来接引域外魔的禁忌邪法!特别是其中以生灵剥皮、禁锢魂魄为引,以及‘七七四十九’这个关键节点……这些都只是被巧妙伪装成‘延寿灯阵’所需的手段罢了。其最终目的,绝非延寿,而是以此邪阵为基,强行撕开一丝与我们世界隔绝的‘障’,沟通混沌虚空!实为引魔降临之邪法!”
他顿了顿:“据秘录所载,当那‘灯阵’布成,又在‘五星连珠’或类似特定的时运转之际,它召唤的绝不是滋养寿元的星辰之力。相反,它会扭曲空间,强行打开一道通往域外魔领域的罅隙!其核心意图,便是接引一缕魔神念,将其灌入主持阵法的修士体内,借其身现世。这曾是上古几个最为穷凶极恶的魔教大能牺牲利用一些修为高深的教徒用来对付难以匹敌的强敌的恶毒手段!一旦得逞……唉,后果堪称灭顶之灾!那魔神念,蕴含着难以想象的诡异威能与无尽混乱,不仅能瞬间侵蚀占据‘宿主’的神志,化为傀儡,其恐怖的污染特性,更能辐射周遭数十里!生灵神智扭曲,沦为行尸,草木化为枯槁……届时,当真会是一片生灵尽灭的惨景!”
李同尘眉头紧锁:“仅仅是一丝神念就有如此威能?”
刘子谦苦笑着叹了口气:“一缕神念……便已足够!大人,您需明白,那域外魔乃是生于界外混沌、与我们世界规则截然不同的至高魔物!其存在层级之高,我等凡人根本无法揣度其万一。哪怕只是亿万分之一的神念降临,其蕴含的根本力量与其规则碎片,也足以扭曲我们这方的空间法则,瓦解动摇生灵的心智灵性。”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倘若今日坤元子功成,那魔神念成功借其法体降临……恕属下直言,恐怕就算集当今修行界所有顶尖修士之力,也难以抗衡其滔之威!那真的将是……倾覆整个下的浩劫!”
李同尘倒吸一口凉气,满脸震撼:“竟如此恐怖……那……那上古之时,又是如何解决这等危机的?”
刘子谦沉吟片刻,眼神悠远:“上古……据残卷记载,那时地灵气远比今日浓郁,大道显化。有很多九境通的大能行走于世!那般境界的存在,已能部分掌控规则,洞悉本源,他们本身便拥有近乎不朽的强横意志和无穷伟力,足以正面对抗、甚至击溃域外降临的魔神念。据...只是据啊,上古之时,九境之上,似乎还有第十境的存在……”
“十境?!”李同尘听得瞠目结舌,“那该是何等景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言出法随?一念创世?……唉!”他随即想到现实,神情又黯淡下来,“可现在……当世境界的最高峰也不过是八境……与上古相比……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一直抱着白猫、竖着耳朵听故事的苏舒终于忍不住了,她凑到李同尘身边:“李同尘!李同尘!那些老早以前的事儿我们先放一放嘛!你快,你到底是怎么猜到能把那个坏蛋引出来的?快快!”她怀中的白猫也脑袋歪着,同样一副好奇不解的模样。
李同尘看着这两个玩意的表情,没好气地道:“我只有六七分推测,不过是赌一把罢了。”
“为什么啊?”苏舒追问。
李同尘瞥了她一眼:“还记得在鬼市时,我们查到最后一间铺子吗?就是那个屠夫模样的家伙开的。我们要查他近期的货品进出和买卖账目。就在刘子谦要去拿那本账册的时候,账本竟然自燃起来了!”李同尘眼神微眯,“就在那一刻,我便明白了。这烧账本的动作,是凶手自己跳出来告诉我们的——‘他怕了’!他害怕我们从账本里查出什么关键线索!既然他如此恐惧……那好办!我们就抓住他恐惧的点,狠狠戳!让他恐惧成真!”他脸上露出一丝计谋得逞的意味,“这才有了后面我和墨楼主配合演的那出戏码。果不其然,那条‘蛇’按捺不住,自己钻了出来。”
然后李同尘得意的:“此计谋嘛……就疆引蛇出洞’!实用吧?”
苏舒和白猫相互对望一眼,白猫还眨了眨眼。苏舒撇了下嘴:“哦……这样啊。”语气里带着点“听起来好像也没多新鲜”的失落感,“哎呀,不管了,李同尘,我们现在赶紧回府城吧!我和白都饿死啦!”
李同尘愣了一下:“哎?不是,我刚到精彩的地方,后续还有关键……”
“我们饿啦!”苏舒打断他,拉着他的袖子就往前走,“走嘛走嘛!”
“对呀对呀!道士……饿……饿!”白也跟着苏舒一起起哄。
李同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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