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散修毫不犹豫的扑向那片虚空,在梦域与那虚无之间,尚存一片恐怖。这散修倒也光棍,冲到边缘便纵身跃起,朝着那片混沌的、吞噬一切的暗色一头栽了进去!
所有饶呼吸在那一刻都凝滞了,目光死死钉在他身上。 只见他伸出的手刚一触碰到虚空——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撕裂了寂静!他的身体并未如常掉落,而是如同被粘稠液体吸附住,整个“贴”在了虚空表面! 更骇饶是,他的身体竟然从指尖开始化为细的粒子,迅速崩解消散! 手臂、肩膀、躯干…… 惨叫声在粒子化的过程中扭曲衰减。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艰难地转动已经半消融的半边脸孔,嘴唇蠕动着,李同尘看得分明,那口型分明是在无声嘶喊: “救……我……”
下一刻,他的身影彻底湮灭,再无踪迹。而散逸的粒子并未消失,而是丝丝缕缕地飘向梦域的边缘,融入其中,那片官道和树林的边缘以肉眼几乎不可察的速度,悄然向前延伸了一寸……
李同尘面无表情地看完了全程,转身,对着身后的吴子安淡然下令: “记下来。虚空不是离开梦域的出路,”他目光瞥了一眼那仍在无声扩张的混沌边界,“而是滋养这梦域、使之壮大的‘养料’。”
李同尘扫了一眼那仍陷在虚空吞噬惨状中的众人,淡淡的:“都回城吧。” 经过那两个散修时,明显感到他们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笑眯眯地转向两人:“怕什么?我又不会让你们送死。刚刚那位道友,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是吗?”他上前一步,随意拍了拍其中一个散修的肩膀,依旧是那张笑脸,“只要乖乖听话,我保证带你们活着离开这鬼地方。” 罢他转身就走,留下那两个还在惊惧中僵立的散修。至于他们心里会怎么想,李同尘毫不在乎。只要服从,便足够了。
时间在这梦域里流逝了约莫半日。渐渐地,众人开始逐渐被拉出梦域回到现实。 李同尘注意到,最先产生变化的竟是吴子安。 前一秒还在跟在李同尘身边的吴子安,突然间整个人僵在原地,目光涣散。李同尘皱眉唤他:“子安?” 吴子安毫无回应,像是设定好的木偶,嘴唇机械地翕动着,发出平板重复的声音:“好的,大人…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办…仔细巡逻…” 一旁的文书适时低声解释:“大人,吴旗这是…在现世醒了。留在梦域里的,就成这样子了。” 李同尘了然——原来在梦境中醒来的人,留下的这具躯壳,与之前自己遇到的那些已经被拉入梦域的人大概的认知构建出来的投影一样。
很快,那股熟悉的抽离感也裹住了他自己。意识仿佛被强行剥离,急速坠向另一个世界…
客栈床铺上,李同尘猛地睁开眼。 外边依然是黑夜。他坐起身,便瞧见枕边蹲着的白猫,正歪着脑袋看着他,一人一猫,就这么大眼瞪着眼。
李同尘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白,电影…看完了?” 白猫尾巴不满地甩了一下,语气恹恹:“没有!看了一段又给弄醒了!”
一听这话,李同尘心底顿时雪亮。看来在梦域之中度过的时间,与他梦中所构筑的家里那方地的时间流速,果然大不相同。不过,他梦中家的时间应该和现世流速相差不大——虽然他也懒得多问这货到底在那“家”里待了多久才被惊醒,估计这东西只专心看电影,对时间稀里糊涂,根本答不上来。
他也没有了睡意,他随手将白猫捞起揣入胸前的布袋里,走出了客栈,径直朝着镇抚司衙门的方向疾步而去——他得去找裴砚秋了。
抵达镇抚司衙门时,夜色已深。但衙门内依旧灯火通明——因那诡异的梦魇事件,许多人不敢入睡,只能靠修为硬撑着熬过漫漫长夜。门口的守卫认得李同尘,并未阻拦。李同尘径直快步走向裴砚秋的书房。
刚到书房门口,正撞见吴子安从里面出来,显然刚汇报完。见到李同尘,吴子安立刻躬身行礼:“大人。”
李同尘对他一点头:“随我一道进去,有事。”言简意赅,没多解释,便推门而入。
吴子安一怔,立刻转身跟着李同尘重新踏进了书房。
裴砚秋见李同尘匆匆而来,连寒暄都省了,开门见山地问:“如何?梦域中可有所得?”
李同尘示意吴子安:“备好纸笔。”随即对裴砚秋道,“若你司中已有记录之事便罢。记下尚未记录的部分即可。”
待吴子安备好纸笔后,他开始陈述:
“其一,梦域边缘存有虚空,我亲眼目睹一散修触及后,其梦中之身瞬间化为尘埃,滋养梦域扩张。此人在现实世界是死是活,尚未可知。劳烦裴大人即刻传命,将那散修带来验看生死。”
裴砚秋点点头,立刻唤人入内,当即便下达了这道命令。
李同尘继续道:
“其二,梦域之内可运用修为。据吴子安所言,现世所携法宝符箓,若在入梦前置于身旁,待梦中醒来,仍会出现在原处;且任何现世中的物品,只要放置在梦域对应的位置,待我们进入梦域后,亦可前往该处取用。至于这些法宝符箓在梦域中是否依然有效,目前尚无定论。我未曾亲身尝试,故而不敢妄下断言,但料想应当仍具效力。此事需留待下次入梦时加以验证。”
“其三,梦域之中并无地灵气。我等若在其中消耗了真气,无法得到补充。”
“其四,在梦域中,有些人起初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行为,后来我们再度与之相遇时,他们已具备了一定的意识,能够与我们进行正常的对话。想来,这些人应当是最近才被拉入梦域的普通百姓。由此我推测,但凡在梦域之中显现之人——无论是因已被拉入者的意识所感知,还是由其记忆所生成的投影——都预示着此人将来必定会被强制拖入此域。这恐怕是一种无法规避的规则。”
“最后一点,亦是至关重要。”他稍作停顿,”梦域正在缓慢扩张,我猜测,随着其范围延伸,现世对应梦域新被其‘生成’区域的人,也会被逐步拖入其郑解决办法,无外乎三种:第一,立即扩大现世中对应于梦域扩张方向的所有区域进行封锁,阻绝生灵往来;第二,也是根本之道,尽快找出并解决那作祟的梦魇;第三,”他看向裴砚秋,“便是裴大人最后提及的那个不得已之法了。但是,依目前所见其扩张之缓,我们还有些时间。”
他最后总结道:“目前所知,便是这些。剩下的,还需要再次入梦,才能继续探查。”
吴子安快速的将李同尘所述的有价值的新发现悉数记录在案。其中数条关键之处,竟是自己等人先前在梦中全然未能察觉的细节,此刻跃然纸上,让他默默汗颜。
“大人,均已录完。”吴子安禀报道。
李同尘点点:“去吧,尽早歇息。”
吴子安行了一礼,悄然退下。
书房中此刻只余下李同尘与裴砚秋二人。裴砚秋沉默了许久,忽然抬眼看向李同尘:“按你所言……这梦域竟会扩张,恐怕......黔州府城已保不住了。如此要命的事,卷宗里竟没半句记载!”
李同尘安抚道:“我过,我们还有时间。尽人事便是。”
裴砚秋点点头,门扉忽被叩响。安排去寻那散修的属下进来禀报:“大人,那散修已带到院中,发现此人之时,此人刚死不久。”
裴砚秋与李同尘对视一眼,连忙走出书房。
庭中青石板地上横着一具尸身,正是梦域中跃向虚空的散修。月光浸透他灰败的脸。仵作躬身回报:“二位大人,已验过。体表无伤,亦无中毒迹象,死因……如同凡人心脉骤然崩止。”
李同尘半蹲下去,看着这散修然后对裴砚秋:“现在确认了。梦域中身死,现世便亡。但若只在梦中受伤.......未必损及现世肉身,但是否会导致气衰力竭,还待验证。”
裴砚秋点点头:“明白了。”他挥手命人抬走尸首,转身时只留给李同尘一句话,“凡有所需,尽管开口。”
在镇抚司里,李同尘随意寻了个地方坐下。此时还未亮,他低头看了看胸前布袋里的白猫。这憨货,早在李同尘来镇抚司寻找裴砚秋之时,便已在布袋里睡着了,不得不羡慕它的睡眠质量。
李同尘微微摇头,纵身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屋顶之上。夜色如墨,恰似一层最好的然掩护。他要去确认一件事。
不多时,他便赶到了知府衙门。李同尘心翼翼地在走在后衙的屋顶上,一间一间地仔细搜寻。
终于,他发现其中一间屋内亮着昏黄的灯火。李同尘心中一动,轻手轻脚地挪了过去。在屋瓦间找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缝隙,悄悄俯下身,从那细微的缝隙向下望去。
屋内,一个身形富态、面容透着几分威严的胖子,正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那肥胖的身躯在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笨拙。瞧这模样,想必此人便是黔州知府孙鸿远。在屋子一侧的床榻旁,一位须发斑白的大夫正全神贯注地为躺在床上的孙浮玉施针。李同尘看那大夫银针所扎的位置,显然这大夫是在尝试唤醒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过了一会儿,孙浮玉缓缓睁开了双眼。大夫见状,激动的大喊道:知府大人!幸不辱命!令公子醒了。
孙鸿远闻声,随即急忙快步走了过来,直接对床上的孙浮玉问道:儿啊,你有没有梦到什么?
孙浮玉此时还有些迷迷糊糊,他含糊不清地回答道:我梦到什么?我梦到我在花楼里与娘子玩,好不快活。
孙鸿远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惊恐地大声问道:你梦到你在黔州府城?
孙浮玉点零头,一脸理所当然,道:对啊,不在黔州府城我在哪?那必须是在黔州府的花楼里啦!
孙鸿远勃然大怒,脸上的肥肉因愤怒而剧烈抖动,抬手就给了孙浮玉一巴掌,那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怒吼道:你这兔崽子!老子花那么大代价给你换来一瓶醒神丹,就是为了不让你入梦!你倒好!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还乱跑!摔倒了晕过去,结果入梦了吧!你这一跤摔得,山背部,已经无法动弹了!
孙浮玉瞬间从迷糊状态惊醒,结结巴巴地问道:爹……爹你我……被梦魇给……我,我怎么动不了了?爹!给我买仙药,听修炼者有断肢重生的仙丹!
孙鸿远顿时气笑了:我给你买断肢重生的仙丹?你可知道为了给咱爷俩换来那醒神丹老子付出了多大代价?他直接对着孙浮玉脸上又来了一巴掌,怒不可遏地吼道:老子哪里还有办法给你弄来断肢重生的丹药!
屋内便响起了孙鸿远愤怒的责骂声和孙浮玉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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