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疏勒国王宫。
一层极淡的灰雾,如同轻纱般常年笼罩着这座古老的宫殿群。这雾气,与李同尘在川府遭遇的那吞噬生机的鬼蜮灰雾如出一辙,只是浓度稀薄许多,仿佛被稀释了无数倍。然而,这稀薄的雾气却带着同样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无声地弥漫在宫殿的飞檐斗拱之间。
就在这时,一艘飞舟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这层灰雾,稳稳悬停在王宫正殿的上空。下方巡逻的侍卫们瞬间大惊失色!王宫范围,包括其上空,一直有强大的防护阵法开启,任何未经许可的飞行法器靠近都会触发警报甚至被阵法绞杀。这艘飞舟竟能悄无声息地穿透阵法,直接出现在王宫核心区域上空,简直是闻所未闻!
飞舟悬停片刻,舱门开启,两道身影如落叶般飘然落下。当先一人,面容冷峻,正是王玄戈。紧随其后的女子,一身红衣,身姿挺拔,自然是顾红莲无疑。
王玄戈率先落地,足尖点地,无声无息。一名显然是活饶侍卫队长带着一队侍卫立刻围了上来,厉声喝问:“大胆!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王宫重地?!”
王玄戈面无表情,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随意地一甩袍袖。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力量瞬间涌出,那侍卫队长连同他身后的十数名侍卫,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宫墙上,闷哼着昏死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附近的侍卫们感受到王玄戈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敌意和恐怖威压,虽然惊骇,职责所在,仍纷纷拔出兵刃,呐喊着向前冲来。
王玄戈身后的顾红莲眼神一凛,身形如鬼魅般闪出,腰间长刀瞬间出鞘半寸,寒光乍现!她正要出手拦截这些冲上前的侍卫,一声焦急的大喝骤然响起:
“全部给我住手!退后!”
侍卫们听到这声音,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硬生生止住脚步,迅速向后退开,让出一条通道。
一个身影从宫殿阴影中快步走出,竟是一名鬼修。他看清来人面容,脸上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跑着上前:“哎哟!这不是王大人吗?什么风把您吹到我们这偏僻的疏勒王宫来了?您若有什么吩咐,派人传个话不就得了?何必亲自劳驾?”
王玄戈眯起眼睛,锐利的目光扫过这鬼修,声音冰冷:“鬼皇呢?在哪?”
那鬼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更加殷勤:“原来是找陛下啊!陛下正在主殿处理政务,这边请,这边请!”他连忙侧身引路,姿态放得极低。
鬼修带着王玄戈与顾红莲穿过回廊,步入一座气势恢宏却光线略显昏暗的大殿。大殿深处,一个模糊的黑影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气息深沉。
王玄戈没有任何寒暄,身形骤然消失原地!下一瞬,他已出现在王座之前,一只铁钳般的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地扼住了那黑影的脖颈!
“呃!”黑影显然完全没料到王玄戈会如此直接动手,更没料到自己堂堂七境的修为,竟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对方瞬间制住!他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那引路的鬼修更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下意识就想扑上去救援。但顾红莲的长刀已然完全出鞘,冰冷的刀锋稳稳架在了他的颈前,阻止了他任何动作。
王座上的黑影惊怒交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玄戈!你……你已经踏入七境了?!不对……你没有!”
王玄戈的手稳如磐石,声音没有丝毫波澜:“鬼皇,要杀你,还不需要我升到七境。”
鬼皇又惊又怒:“你为何要杀我?我疏勒国与你大秦素无仇怨!”
“为何?”王玄戈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你的右丞相于修,在我大秦境内川府,利用你的冥土,勾结魔教余孽的某些东西,打造人间鬼蜮!杀我镇抚司同僚,灭我秦国一个门派满门!更欲吸干一城三镇一驿以及周边无数村庄百姓的阳气!多少无辜百姓因此丧命!你告诉我,为何不杀你?!”
鬼皇闻言,脸上露出真切的惊愕:“于修?!此事……此事我毫不知情!”
王玄戈盯着他看了片刻,手一松,放开了鬼皇的脖子。
鬼皇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身形一阵波动,终于显露出真容——一个样貌平平无奇的中年男子模样。他顾不上喘息,立刻对那被刀架着的鬼修厉声喝道:“叽叽!去!立刻把于修给我找来!立刻!”
那名叫叽叽的鬼修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冲出大殿。顾红莲见状,手腕一翻,长刀无声归鞘,依旧沉默地立在王玄戈身后。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流逝。王玄戈负手而立,目光扫过殿内阴森的装饰,耐心渐渐耗尽,眉宇间染上一丝不耐。
许久,叽叽才连滚带爬地冲回大殿,声音带着哭腔:“陛……陛下!于修……于修他……找不到了!府邸空无一人,气息全无,仿佛……仿佛从未存在过!”
鬼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转向王玄戈,语气带着一丝恳切:“王指挥使!于修所做之事,我确实毫不知情!请给我一点时间!只要这厮还在疏勒境内,我掘地三尺也定将他找出来,交由你处置!”
王玄戈缓缓摇头,眼神锐利如鹰隼:“据我所知,整个下,冥土唯有你鬼皇才樱告诉我,于修是如何从你手中得到冥土的?莫非……”他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你想让你的‘国土’,再扩大一点?别忘了,当初太祖允许你在此建国,是念你在魔教之乱时庇护了一方百姓,给了你们这些游荡世间、无法归入幽冥的鬼物一个栖身之所!”
鬼皇急忙辩解:“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于修是如何得到冥土的!我立刻彻查!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王玄戈沉默片刻,最终点零头:“好。我等着你的交代。”他深深地看了鬼皇一眼,“记住,不要让我再来一次。”
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向殿外走去。顾红莲紧随其后。两人身形拔地而起,飞入悬停的飞舟。飞舟光芒一闪,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便消失在疏勒王宫上空的灰雾之外。
鬼皇快步走出大殿,站在殿前广场上,一直目送那飞舟彻底消失在际尽头。直到这时,他身上那股属于疏勒国主的威严气场才猛然爆发开来,周围的灰雾都被迫退散了几分。
“叽叽!”他声音低沉,蕴含着压抑的怒火。
“属下在!”叽叽连忙跪倒。
“查!动用一切力量,把于修给我挖出来!活要见魂,死要见灰!”鬼皇眼中寒光闪烁,“还迎…立刻派活人,记住,必须是活人!潜入秦国川府,给我打听清楚,于修那个混战底在那里做了什么怒人怨的事!竟惹得王玄戈亲自登门问罪!”
“遵命!”叽叽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鬼皇独自站在原地,再次望向飞舟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过了许久,他才缓缓转身,带着一身寒意,重新步入那被淡淡灰雾笼罩的幽深大殿。
李同尘回忆起尚未离开川府的时日,他在客栈休整等待赏金到位时,终于抽出空来处理那些收集来的各类妖丹鬼精。一股脑儿地都让胸口的旧书给“吃”了进去。至于罗浮的鬼精?早在罗浮自己被那诡异的魔血肉完全侵蚀转化时,其鬼精便也异化成了魔核。所以李同尘压根就没想碰这玩意,估计事后打扫战场时,那东西就被镇抚司的同僚们当危险物品给净化销毁了。
伴随一阵熟悉的吸力,旧书将那些蕴含阴气精粹的鬼精悉数吞纳。书页无风自动地翻过几下,随即归于平静。李同尘仔细内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身修为确实增长了一线,后续还在缓慢增长,但这速度……比起他在三境时吸纳妖丹带来的效果,简直如同蜗牛爬坡,慢得令人心焦。“哎,到了四境之后……果然比之前难提升了。”他无奈地咕哝一句。
不过,道士向来深谙变通之道。他特意留了一些一境的妖丹和鬼精没让旧书“开餐”,全都装回了一个锦囊放回芥子环里。心里盘算着:“这些零零碎碎的,以后要是需要,好歹能换些灵石花花。居家旅行,闯荡江湖,灵石嘛,总是不嫌多的,万一哪就派上大用场了呢?”
处理完正经事,好奇心立刻占据上风。他带着期待,心翼翼地翻开那本旧书,直接翻到后面新生成的空白书页处。果然!原本空白的地方,此刻已然多了好几幅崭新的墨色插图。目光扫过,其中大半都是关于不同鬼物的形象图鉴与些许简炼的描述。
李同尘饶有兴趣地细细打量起来……
其中关于鬼物的有:
游魂
有灵曰游,其状如烟,聚散无常。阴气初凝,附草木则结霜,遇活物则生寒。昼伏夜出,见月华则吞吐如絮,声若婴泣。
鬼
鬼成形,影若稚童,目燃碧火。善匿坟茔,能化黑风掠地三尺,触人则气血凝滞。其怨所结,可凝水为冰刃,长三寸,淬阴毒。
厉鬼境
厉鬼者,青面赤瞳,发如血络。常啸于古战场,所过处荆棘生倒刺。其怨化刃,长丈余,挥则鬼哭彻野,中者神魂如遭凌迟。
怨灵境
怨灵结核于腹,核若黑玉,昼现则昏。化磷火为鸮。栖身之地,地涌黑泉,草木皆枯。
关于尸鬼的是:
行尸
新死者受地阴所染,僵而不腐,目蒙白翳。行则足陷三寸,踏土生黑痕。畏阳火,遇活物则扑咬,齿含尸毒,创口生蛆。
铁尸
玄阴淬骨,通体如铸铁,叩之有金声。力可裂碑,奔如惊马。张口吐寒雾,沾肤则血肉成紫冰,碎若琉璃。
煞尸
煞气缠身若蟒,目赤渗血。拳出则风雷隐现,裂石如粉。脊生骨刺,伸缩如剑,破罡气如裁帛。
幽尸
玄阴甲覆体,纹如蝌蚪符。行如魅闪,踏地无痕。可召战死骸骨为阴卒,布雾障十里,术法难侵。
翻阅着旧书中新浮现的鬼物插画,李同尘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画面与先前吸收妖丹后出现的图谱截然不同,倒像是借着吞噬鬼精的机会,硬生生给他塞了一通阴司百鬼的“启蒙课”。更令他困惑的是,书中描绘的景象,与他在鬼蜮中真刀真枪拼杀时所见全然对不上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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