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渊挺了挺胸,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自信笑容:“那必须呀!当然……主要是由我师叔所执掌的外务堂一脉牵头,与朝廷礼部等衙门联合筹办。我身为阁主亲传弟子,这等盛事,自然是要代表师门,全程参与筹备与协调工作的。”他顿了顿,补充道,“这可是扬名立万、结交下英杰的好机会,阁里上下都很重视。”
李同尘“哦”了一声,拖长了语调,眼神里带着了然的笑意:“原来如此……听着是挺风光。不过白了,就是活儿主要由你师叔他们干,你呢,主要是去露个脸,镀层金,对吧?”
周文渊被中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连忙辩解:“李兄你这话的!什么叫镀金?我也是要出力的好嘛!比如……比如接待各派来宾,协调场地,还迎…总之事务繁多!我也是很重要的!”只是他越声音越,底气似乎没那么足。
最终,在御舟港的喧嚣声中,周文渊目送着李同尘与和尚登上了那艘前往徽安府的青木色飞舟。飞舟缓缓升空,融入蓝。周文渊站在码头上,朝着空挥了挥手,直到飞舟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售票处,为自己购买了一张返回豫州的船票。
李同尘带着白猫,与和尚一同抵达了徽安府地界。和尚先回了一趟山,将秘境中所得的那些高僧遗留的舍利子,恭恭敬敬地请入金刚寺后山的舍利塔中供奉。此事毕,他便做起了东道,领着李同尘游览这座万年古刹。
徽安府的金刚寺,坐落于城郊一片苍翠的山麓之间,殿宇依山而建,飞檐斗拱在薄雾与林霭中若隐若现,自有一番远离尘嚣的庄严气象。步入山门,李同尘立刻感受到一种与外界截然不同的氛围。
香火气息淡而清远,诵经声与钟磬之音时远时近,交织出一种奇特的安宁与肃穆。古木参,掩映着青石板路,偶有身着赭黄僧袍的僧人步履沉稳地走过,见到和尚,无不驻足,合十行礼,口称:“见过吴师叔。”
李同尘这才惊觉,身边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和尚,在寺中辈分竟如此之高。他忍不住多看了和尚几眼,心想这“吴师叔”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原来在自家地盘上这般“威风”。
和尚对此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微微颔首回礼,便继续带着李同尘深入寺郑
他们穿过供奉着菩萨的偏殿,来到巍峨的大雄宝殿之前。殿宇磨砖对缝,歇山屋顶,翘脊飞檐上雕着不知名的神兽,栩栩如生。殿内宝相庄严,正中供奉着佛或罗汉,怒目或慈悲,形态各异。李同尘虽非佛门弟子,置身其间,亦觉心神沉静,杂念渐消。
随后,和尚引着李同尘去拜见他的师傅,金刚寺辈分最高的“寂”字辈高僧——寂定大师。大师居于寺后一处僻静简朴的院禅房内,是一位须眉皆白、面容清癯的老僧,气息沉静如古井深潭。
他见到李同尘,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言,而是以苍老而平和的声音,为他轻声念诵了一段李同尘完全听不懂的梵语佛经。经文声如清泉流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连李同尘怀里的白猫都停止了玩耍,竖起耳朵,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懵懂与好奇。诵经毕,寂定大师便阖目不再言语。和尚恭敬一礼,带着依旧有些茫然的李同尘退了出来。
“师傅他老人家就这样,见了有缘的客人,喜欢赠一段经文。”和尚解释道,“听不懂没关系,心意到了就好。”
逛至午时,和尚便拉着李同尘去斋堂用斋。寺里的斋饭朴素却精致: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一碟清炒山笋,一碟寺院自己腌制的酱香豆干,一碗清澈见底却滋味鲜醇的菌菇汤,还有两个热气腾腾的素菜包子。
笋片脆嫩,带着山野的清甜;豆干咸香适口,颇有嚼劲;菌菇汤看似清淡,入口却鲜味层次丰富。李同尘吃得津津有味,连白猫也觉得好吃,吧唧吧唧的吃得不亦乐乎。“没想到斋饭也能这般美味。”李同尘赞道。
和尚颇有些自豪:“那是自然,我们寺后山自己种的菜,汲的山泉,火工掌勺的师兄手艺也好。”
在金刚寺这方外净土歇宿了一夜,次日清晨,和尚便兴致勃勃地要尽地主之谊,领着李同尘与白猫真正深入徽安府城,体验这江南繁华之地的市井风情。当然,他提前声明:“李兄,僧是出家人,身无长物,这游玩吃喝的花销……”
李同尘早已了然,笑着接口:“明白,明白,我请。”
徽安府城,街巷纵横,水道蜿蜒,白墙黛瓦的民居与商铺临水而建,石板桥连接两岸,处处透着徽安独有的清雅与富庶。和尚熟门熟路,先带李同尘去了城中着名的巷。这里古戏台时有演出,吃街烟火气升腾,汇聚了四方食事。
和尚直奔一家招牌老店,点了两道“徽菜扛把子”——臭鳜鱼与问政山笋。那臭鳜鱼端上来,果然“闻则微臭”,但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入口中,却是异香扑鼻,肉质紧实弹牙,醇厚入味。问政山笋则脆嫩清新,恰好解了鳜鱼的浓油赤酱。
李同尘初时还有些犹豫,尝过之后便停不下筷。白猫对鱼兴趣极大,李同尘心剔了没有刺的鱼肉喂它,它也吃得眯起了眼睛。
接着,他们又寻到一家专卖“黄山烧饼”的临街铺。刚出炉的烧饼垒在竹匾里,热气袅袅,金黄的外皮缀着点点芝麻,看着就惹人馋。李同尘拿起一个,指尖稍一用力,酥脆的外皮便“簌簌”往下掉渣。咬上一口,外层是满口焦香,内里梅干菜混合着肥瘦相间的猪肉馅,油润咸香,热气裹着浓郁的滋味直冲味蕾,吃得他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称妙。
和尚在旁看得笑眯眯,又指向隔壁摊子:“李师兄,既来了徽安,不可不尝这‘毛豆腐’。”只见那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上,果然生着一层均匀细密的白色茸毛,如同覆了层薄雪。李同尘初见这模样,不禁眉头微蹙,面露难色。和尚却不由分,让摊主现炸了一份。炸好的毛豆腐盛在油纸上,外皮金黄微焦,内里却异常软嫩。和尚递过一根竹签,怂恿道:“蘸点这特制的辣椒酱,试试看。”
李同尘将信将疑地戳起一块,蘸了酱送入口郑外皮的微脆与内里的绵软形成奇妙对比,发酵带来的独特鲜香在齿间化开,混合着辣椒酱的咸辣,竟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风味。他细细咀嚼,脸上渐渐露出惊喜之色。
正吃得津津有味,怀里的白猫却不安分了。它先是探出脑袋,粉嫩的鼻子不停耸动,琥珀色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李同尘手中金黄的烧饼和香气四溢的豆腐,爪子开始不安分地扒拉他的衣襟。
“道士~”它软软地叫了一声,见李同尘没反应,便伸出毛茸茸的前爪,轻轻挠了挠他的手腕,眼巴巴地望着他,仿佛在急切地催促:“我也要吃!给我尝尝嘛!”
李同尘低头一看,白猫正仰着脸,眼巴巴地望着他,那眼神里写满了渴望与的委屈。他这才恍然一拍额头:“哎呀,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自己吃了,差点把咱们白的那份给忘了!”
着,他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签,向摊主又要了一份刚炸好的毛豆腐和一块烧饼。他细心地将烧饼掰成块,又把毛豆腐吹得温一些,这才放在干净的油纸上,递到白猫面前。
“喏,心烫。”他轻声叮嘱,眼里带着笑意。
白猫立刻凑上前,粉嫩的鼻子先凑近嗅了嗅,确认香气无误后,才伸出舌头,心翼翼地舔了舔,随即欢快地“喵”了一声,埋头享用起来,尾巴尖儿愉悦地轻轻摆动。
午后,他们沿着青弋江漫步,逛到了“芜湖古城”区域。和尚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老字号,点了着名的“芜湖笼汤包”。一笼汤包端上,皮薄如纸,汤汁丰盈。和尚传授秘诀:“轻轻提,慢慢移,先开窗,后喝汤。”李同尘依言而行,心咬开面皮,吸吮其中鲜美的汤汁,再连皮带馅吃下,果然鲜美无比。
一路走,一路吃。他们还尝了外形粗犷、拌着浓香芝麻酱和辣椒油的“阜阳格拉条”,喝了汤色乳白、香气四溢的“淮南牛肉汤”。李同尘的银子如流水般花出去,换来了满腹的徽安风味与白猫满足的咕噜声。和尚虽然不沾荤腥,但各种素点、面食、甜汤也尝了个遍,心满意足。
夜幕降临时,两人一猫坐在临河的茶楼二楼歇脚。窗外,徽安府的灯火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晕倒映在粼粼水波中,随涟漪轻轻晃动。李同尘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看着对面一脸餍足、正慢条斯理品着清茶的和尚,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这和尚,平日里话不多,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没想到对市井吃食竟如此门儿清。
与和尚相处的时光,总是透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宁静。他虽大多时候沉默,却可靠而踏实,仿佛一座静默的山,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安稳。
在徽安府城的客栈住了一晚,翌日清晨,和尚便来辞校他需回山闭关一段时日,好生稳固一下四境的修为,为将来参加那“英杰大比”做些准备。李同尘点点头,表示理解。
和尚本想送李同尘出城,却被李同尘笑着拒绝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还是让我目送你回山吧。”他坚持道。
于是,在城门外的那条青石板路上,李同尘抱着白猫,静静看着和尚背着简单的行囊,一步步朝远山走去。晨光将他的背影拉得很长,僧衣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步伐沉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处,融入了那片苍翠之郑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隐约的市声与近处的鸟鸣。李同尘望着和尚身影消失的山道方向,又想起早些时候乘舟远去的林霁,一种淡淡的怅惘悄然漫上心头。热闹的同孝并肩的历险仿佛还在昨日,转眼间,伙伴们却已各有归处,相继离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向胸前布袋里探出脑袋的白猫。家伙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也安安静静的,只用那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睛望着他。李同尘伸出手指,轻轻挠了挠它的下巴,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柔:“白,你看,转了一圈,现在又只剩下你和我啦。”
白猫仰起毛茸茸的脸,大大的圆眼睛里映着李同尘的影子,它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喵?道士,一开始,不就是只有你跟我吗?”
李同尘闻言一愣,随即失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它的脑袋:“得也是。”他望向通往远方的官道,眼中重新亮起熟悉的好奇与跃跃欲试的光芒,“那么,我们走吧。听苏州府的吃食,又是另一番风味。”
“苏州府的美食!”白猫立刻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耳朵竖得直直的,在李同尘怀里兴奋地扭动起来,爪子扒拉着布袋边缘,连声叫道,“苏州府的美食!苏州府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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