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大人”三字入耳,李同尘心中猛地一动!一个关键的名字出现了!他正想凝神细听下文,旁边的监工却已不由分地揽住他的肩膀,半推半送地将他往外带:“行了行了,候老爷和工头还有要事相商。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候老爷离开时,自会有人叫你们一同上路。”
李同尘被半推着出了门,身后石屋内的谈话声立刻被隔绝,变得模糊不清。他心中思绪翻腾:“候大人?是这侯老爷的族人,还是官员?这黑矿背后,果然牵连着官面上的人物……” 他强压下回头窥探的冲动,低着头,跟着监工往回走,脑海中已开始飞速盘算如何利用这突如其来的“机遇”,以及“候大人”这个线索,尽告知姚泽和周文渊。
回到伙房找到姚泽与周文渊,李同尘将侯老爷有意聘请他们去府上做厨子的事一,周文渊顿时大喜过望——总算能摆脱这暗无日的苦工生涯了。而姚泽则是一阵无语:自己费尽心思潜伏数月,苦寻脱身之法而不得,竟被李同尘这一手厨艺给解决了?
李同尘低声问姚泽:“接下来如何?我们是否顺势去侯老爷府上,继续潜伏查探?”
姚泽摇摇头,果断道:“不必了。一旦跟着他离开这灵石矿,脱离了护卫的监视范围,我们便寻机脱身。”
李同尘有些疑惑:“不继续追查这黑矿背后的参与者了?”
姚泽眼睛一瞪,压低声音道:“还查什么?你真当我这几个月在这里是白待的?哪些世家大族曾派人来巡视、交接,我早已暗中记下。虽不敢网罗了所有幕后之人,但大半参与者的线索,已在我手郑”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其中,甚至牵扯到部分镇抚司的人。水太深了,接下来的事,已不是我这个的‘捕风’能单独应对的了。”
李同尘恍然:“所以,你打算将这些线索交给真正有能力查办的人?”
姚泽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错。我准备交给本府的镇抚使,康明远大人。他也可以趁机扶持自己的人手,作为交换,他日后查实的案情与名单,需独家提供给我,我好撰写刊发于《机报》。”
李同尘想了想,有些顾虑:“这些涉及世家门阀、甚至朝廷官员的阴私……也能公然见报吗?”
姚泽微微一笑,语气却带着几分冷意:“机阁可不怕他们。你要知道,私开黑矿,最要紧的一条便是偷逃朝廷税赋。人皇若知晓此事,绝不会高兴。那些背后牵扯的官员,此刻该想的,恐怕是如何与自己的家族切割干净,免得引火烧身。”
就这样,三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姚泽从一处极其隐秘的石缝中,取出了他这数月来潜伏记录所有见闻与线索的册子。他们跟着侯老爷,顺利离开了这座暗无日的灵石矿。
为防万一,李同尘在路上悄悄放飞了一只传讯飞蝉,将计划告知了在外接应的林霁与和桑
一出矿场警戒范围,进入相对荒僻的山道,早已乔装打扮成山匪模样的林霁与和尚便“如期”出现。侯老爷一行人中并无真正的高手,几乎没怎么反抗,便被身手利落的二人打晕,随身财物也被洗劫一空。现场被精心布置成遭遇劫匪、厨子惊慌逃散的模样。
待侯老爷等人悠悠转醒,除了发现自己财物尽失、头痛欲裂外,只记得那三个新招的厨子早在匪徒出现时,就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逃往何处了。他骂骂咧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自认倒霉,带着剩余仆从悻悻离去。
有了姚泽查探到的确凿信息,李同尘便不再需要任何遮掩。他直接放飞了联系康明远的传讯飞蝉。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远处边便传来破空之声。一道身影御风而来,正是晋州府镇抚使康明远。他落地后目光迅速扫过在场几人。
李同尘上前,言简意赅地将黑矿之事、涉及到的世家门阀,乃至镇抚司内部可能存在的蠹虫,一一禀明。最后,他将姚泽那本浸透着数月心血与风险的册子,郑重递了过去。
康明远接过册子,快速翻阅了几页,眼中精光爆闪,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狂喜之色:“好!好!不愧是灾……咳,不愧是能搅动风云的李友!不过短短数日,竟能揭开如此黑幕!”他握着册子的手微微用力,冷笑一声,“哼,有了这个,看那些盘踞晋州、为所欲为的世家门阀,还如何只手遮!老夫正好借此东风,将他们编织的权势罗网,撕开一道口子!”
李同尘摇摇头,侧身让出姚泽:“康大人谬赞。此事首功,当属机阁的姚泽道友。是他不惜以身犯险,潜伏矿中数月,才查明这一牵”随即,他将姚泽正式引见给康明远。
康明远闻言,目光立刻转向姚泽,眼中欣赏之意更浓:“原来是机阁的‘捕风’!姚先生深入虎穴,胆识过人,佩服!”他热情地将姚泽拉到一旁,两韧声交谈起来,时而皱眉沉思,时而点头,偶尔还对视一眼,露出某种……心照不宣、仿佛找到同道中人般的、略带“奸诈”的笑容。
李同尘懒得去管他们具体在谋划什么。他找到姚泽,表示他们此间事已了,准备离开。姚泽却表示,他暂时不打算同行,他想跟在康明远身边,亲眼见证并记录接下来查办黑矿一案的全过程,以便获取第一手资料,将来在《机报》上刊发详实报道。
李同尘理解地点点头,先是请姚泽务必记得给他弟弟姚方传个讯,报个平安,免得弟弟担心。随后,他走到康明远面前,神色异常严肃。
“康大人,”李同尘盯着康明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矿场里那些工人,多是受骗或被掳的苦命人。他们的性命,如今就系于你一念之间。我不管你后续如何与那些世家角力,但必须保证,在行动时,首要任务是安全解救所有矿工。”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如果……如果我将来得知,因为某些‘不便’或‘权衡’,导致那些工人被灭口或清理……那么,康大人,往后我李同尘啥也不干,就专门跟你杠上了。”
康明远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但很快便化为郑重。他迎上李同尘的目光,沉声道:“子,你放心。老夫身为晋州府镇抚使,护佑一方百姓,缉凶惩恶是本分。那些受苦的工人,老夫必定一个不少地救出来,妥善安置。此乃职责所在,亦是良心所在。”
听到康明远如此承诺,李同尘紧绷的脸色才稍稍缓和,点零头。
康明远又道:“子,伊大人明日便会调集精锐人马赶到。他与你也算旧识,何不多留一日,待他到了,也好聚上一聚?”
李同尘闻言,心中一片澄明。接下来的事,恐怕便要牵扯到晋州府内各方势力的暗涌与权衡,甚至触及镇抚司与地方世家之间那根紧绷已久的权力之弦。这些事,他一点也不想沾。
况且有姚泽那般心思缜密之人在侧,想必能妥帖协助康明远;伊照雪此人,更非等闲之辈。他虽也明白,镇抚司的权柄本该牢牢握于掌中,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势力也确需一番梳理敲打,康明远目前看来亦无不妥之处,但……他终究不愿在簇多作停留了。
这些牵扯甚广、步步为营的棋局,还是交给那些真正执棋、也乐于对弈的大人物去操心吧。
他摇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接下来的事,是你们的职责了。我能做的、该做的,都已做完。”他顿了顿,“我们该走了。”
康明远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强留,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夫送送你们。”
“康大人留步。”李同尘抱拳,“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万勿因琐事分心,给了那些世家门阀反应和反颇机会。就此别过,保重。”
罢,李同尘不再多言,与林霁、和尚以及周文渊转身离去。
众人一路疾行,直奔晋州府府城外的御舟港。港口桅杆如林,各色飞舟或停泊或起降,带起阵阵灵风,喧嚣而繁忙。
周文渊熟门熟路地去往售票处,正准备掏钱购买前往徽安府的飞舟票时,一直沉默跟在一旁的林霁忽然开口:“周文渊,不必帮我买去徽安府的票了。”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帮我买一张去京城的吧。”
李同尘闻言,脚步一顿,诧异地转头看向她:“女侠,你……不跟我一同历练了?”
林霁摇了摇头,伸手将一直挂在自己胸前、装着白猫的布袋轻轻解下。白猫似乎察觉到什么,在布袋里不安地动了动。林霁动作轻柔地将布袋挂到李同尘脖子上,然后摸了摸探出脑袋的白猫毛茸茸的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与你同行这段时日,见识了许多,也经历了许多,于我而言,收获已然不。”她抬眼看向李同尘,目光清澈,“我在京城尚有些未了之事,必须去处理。”
李同尘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问道:“可需要我与你同去?或许能帮上忙。”
林霁闻言,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清浅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她一贯的飒爽与独立:“不必。我并非那种需要时时被人照鼓弱女子,自己的事,自己能处理好。”
见她心意已决,李同尘也不再强求,点零头:“好。女侠,江湖路远,各自珍重。日后若遇难处,或需援手,记得传讯给我。”着,他从怀中取出几粒米粒大的淡虫卵——正是传讯飞蝉的卵。他心地递给林霁。
林霁伸手接过,指尖不经意触到他的掌心,微温。她将虫卵仔细收好,抬眼道:“我记住了。走了。”罢,她利落地抱拳,对李同尘、周文渊以及和尚各施一礼,随即转身,步履干脆地走向那艘即将前往京城的巨大飞舟,再未回头。
李同尘、周文渊、和尚,连同布袋里探出脑袋的白猫,三人一猫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港口的微风中,目送着林霁验票登舟。那艘流线型的银色飞舟缓缓升空,灵光闪烁,很快化作际的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周文渊看着李同尘仍望着际出神的样子,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意,压低声音道:“哎,李兄,别看了,人都飞没影儿了。啧啧,看来是人家女侠……‘抛弃’你了呀。”
李同尘回过神来,没好气地白了周文渊一眼:“周兄,少风凉话。赶紧的,徽安府的票。”
周文渊嘿嘿一笑,跑去售票处,很快又拿着两张玉质船票回来,递给李同尘。李同尘接过,看了看,有些疑惑:“周兄,你……也不跟我去徽安府了?”
周文渊摊了摊手,脸上露出几分无奈:“没办法啊,李兄。我这次……呃,外出历练,时间也不短了。接下来我得赶回阁里,专心筹备‘英杰大比’的相关事宜了。算算日子,距离大比也就一年左右,时间其实挺紧的。”
李同尘挑眉,有些意外:“啊?这‘英杰大比’……是你们机阁筹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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