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炭火渐弱,只剩几点暗红的火星,在灰烬里明灭不定。五兄弟身上的龙纹光芒也缓缓敛去,只余下淡淡的光晕,在皮肤下游走,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温润暖意。
陈启然将写满字的《龙纹手记》仔细折好,塞进贴身的衣襟里,指尖的淡青龙纹还在微微发亮,像是沾了晨露的柳枝。他抬头看向林凡尘,眉眼间带着几分振奋:“大哥,这心法的门道算是摸透了。往后练,只要守住‘民心’二字,定不会再遭反噬,反而能让龙纹之力愈发醇厚。”
林凡尘点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脊背上龙纹的边缘,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暖意。他正想些什么,仓库的铁门突然被人轻轻叩响——三下长,两下短,节奏分明,是苏晴情报组独有的联络暗号。
守在门口的帮众是个精壮的汉子,姓王,手按在腰间的木棍上,沉声喝问:“谁?”
“是我,阿七!”门外传来一道略显急促的声音,带着几分气喘,“王哥,快开门,有急事禀报尘哥!”
王姓帮众松了手,快步拉开沉重的铁门闩。“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一条缝,一道瘦的身影闪身进来,正是苏晴手下最得力的情报员阿七。他穿着一身灰扑颇短打,裤脚沾着泥点,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脸色煞白得像纸,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他顾不上擦汗,几步冲到林凡尘面前,躬身急道:“尘哥!苏姐让我来报信——龙兴社白虎堂堂主周仓,带着十名心腹弟,就在码头外的阿婆馄饨摊等着,……要投靠五龙会!”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仓库里轰然炸开。
“什么?!”林虎第一个炸了毛,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溜圆,粗壮的胳膊猛地一抡,攥着的拳头“嘎嘣”作响,“妈的,这老子准是雷哥那厮设的圈套!想诈降探我们底细?老子这就去剁了他,省得夜长梦多!”
着,他转身就要往门口冲,臂膀上的两条赤红龙纹瞬间亮起,透着一股凶戾的煞气。
“站住!”林凡尘低喝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目光沉得像深潭,扫过林虎紧绷的脊背,“周仓是龙兴社的老人,跟着龙爷十几年,手握浦东大半的货运生意,在龙兴社地位仅次于龙爷和雷哥。他会投靠我们?这里面的门道,没那么简单。”
林峰也皱起眉,缓缓走到门口,手始终按在腰间的短匕上,手腕上的四条银丝龙纹微微发亮,寒芒一闪而逝。他的眼神锐利如鹰,扫过门外沉沉的夜色:“龙兴社现在内乱,龙爷和雷哥斗得你死我活,白虎堂夹在中间,进不得退不得,怕是早就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周仓此举,不定就是来探我们虚实的。”
林落宇蹲下身,给炭火添了几块干柴,火星“噼啪”一声爆燃起来,映亮了他沉稳的眉眼。他摸着下巴,缓缓道:“周仓这个人,我听过他的名头。这人是个硬茬子,当年龙兴社吞并青蛇帮,他一人一刀,砍翻了青蛇帮三个堂主,硬是凭着一己之力,拿下了沪西到浦东的货运线。但他和雷哥不一样,从不欺压百姓,甚至还暗中接济过不少被龙兴社逼得走投无路的贩。雷哥几次想拉拢他,许他金银美女,都被他拒了。”
陈启然摸着下巴,指尖的淡青龙纹轻轻晃动,眼底闪过一丝思索:“内乱之际,投诚是常事。但他只带十个人来,这就有意思了——要么是真心归顺,没脸带太多弟兄来送死;要么就是没把我们五龙会放在眼里,觉得凭着他白虎堂堂主的名头,就能镇住我们。”
林凡尘思忖片刻,目光落在阿七脸上,沉声问道:“周仓现在什么样子?带没带兵器?身边的弟,神色如何?”
阿七定了定神,咽了口唾沫,仔细回忆道:“他把兵器都卸了,就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料子都磨出毛边了。站在馄饨摊前,背着手,腰杆挺得笔直,就是脸色不太好,眼下乌青一片,像是好几宿没睡了。他身边的十个弟,也都没带家伙,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手里的棍棒都扔在地上,像是霜打的茄子,眼神里满是疲惫。苏姐,他们不像是来闹事的,倒像是……逃难的。”
“走,去看看。”林凡尘沉吟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他抬手将半边长衫拉好,遮住脊背上的龙纹,率先迈步出了仓库。
其余四人紧随其后。林虎将腰间的木棍攥得死紧,指节泛白,眼神里满是警惕;林峰走在最外侧,手始终不离短匕,银丝龙纹在袖口若隐若现;林落宇背着药箱,走在中间,目光扫过四周的阴影,防备着可能的埋伏;陈启然则落在最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应对之策,指尖的淡青龙纹微微发亮。
码头外的阿婆馄饨摊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灯光在夜风中摇曳,将馄饨摊的影子拉得老长。阿婆正坐在马扎上,手里捏着馄饨皮,看到林凡尘一行人走来,连忙站起身,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欲言又止地看了看馄饨摊前的人影。
馄饨摊前,立着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约莫四十岁年纪,肩宽背厚,站在那里,像一尊铁塔。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眉骨划到下颌,更添几分煞气。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领口磨破了边,腰间空空如也,没有佩刀——要知道,周仓当年凭着一把虎头刀,在魔都江湖上闯下赫赫威名,刀不离身,是他的标志。
他身后站着十个弟,个个穿着粗布短打,衣衫褴褛,脸上带着风霜之色,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人,正是龙兴社白虎堂堂主,周仓。
看到林凡尘走来,周仓没有丝毫倨傲,反而上前一步,拱手作揖,动作标准,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林当家,周某此来,是真心投靠。”
林凡尘打量着他,目光锐利如刀,从他脸上的刀疤,扫到他空空如也的腰间,最后落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周堂主在龙兴社十几年,位高权重,手握浦东货运命脉,为何要投靠我五龙会?”
周仓苦笑一声,脸上的刀疤拧成一团,眼底满是疲惫和绝望。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脸,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了许久的怒火:“林当家是爽快人,周某也不绕弯子。龙爷老了,心思全在那些破古董上,眼里早就没淋兄;雷哥心狠手辣,为了夺权,什么龌龊事都做得出来!我白虎堂的弟兄,上个月被雷哥借‘通弹的罪名,砍了三个!那三个弟兄,都是跟我十几年的生死兄弟,就因为不肯帮雷哥走私鸦片,就被他活活砍了头,挂在浦东码头示众!”
他到这里,声音陡然拔高,胸口剧烈起伏着,眼底闪过一丝猩红:“雷哥那厮,还想吞了我白虎堂的货运生意!他派人盯着我,盯着我的弟兄,稍有不从,就是死路一条!我周仓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我不能看着跟着我的弟兄,一个个都死在雷哥的刀下!”
林虎抱着胳膊,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空口白话,谁知道你是不是雷哥派来的奸细?想骗我们开门,好让雷哥的人一窝端了五龙会?”
周仓闻言,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身后的十个弟。其中一个弟连忙上前,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周仓接过包裹,狠狠掷在地上。“哗啦”一声,包裹散开,里面掉出十几块黑沉沉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狰狞的白虎图案,正是龙兴社白虎堂的堂令牌。还有一本厚厚的账簿,摊开在最上面,泛黄的纸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
“这是白虎堂的堂令牌,今日尽数奉上!”周仓指着地上的东西,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凡尘,声音斩钉截铁,“这是浦东货阅账簿,里面不仅记着货运流水,更记着雷哥走私古董、鸦片、军火的每一笔账目!时间、地点、交易对象,清清楚楚!林当家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查!雷哥在浦东有三个秘密仓库,分别藏着文物、鸦片和军火,位置都明明白白地记在账簿里!”
陈启然走上前,蹲下身,捡起账簿翻了几页。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的淡青龙纹亮了亮——账簿上的字迹工整,每一笔交易都写得极其详细,甚至连雷哥和境外买家的联络暗号都有记录。
林凡尘的目光落在周仓脸上,看到了他眼底的绝望、恳切,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周仓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猛地后退一步,双腿一弯,“噗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他身后的十个弟也跟着“噗通噗通”跪下,齐声喊道:“求林当家收留!”
“周堂主这是何必?”林凡尘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他。
周仓却不肯起来,仰头看着林凡尘,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林当家,我知道,五龙会和龙兴社不一样。你们护着沪西的百姓,不抢不夺,还建暖心居、开医疗点,是真正做事的帮派。我周仓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伤害理的事,只求能给弟兄们找条活路,不再跟着龙兴社做那些断子绝孙的勾当!”
他顿了顿,又道:“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我周仓在这里立誓——入了五龙会,我愿卸去堂主之位,做个普通帮众,任凭差遣!我愿意把妻儿老送到沪西暖心居住下,做人质!我周仓若有二心,若敢背叛五龙会,任凭林当家处置,千刀万剐,绝不怨言!”
这话一出,连林虎都愣住了,脸上的警惕之色褪去了几分。
林凡尘沉默片刻,看着跪在地上的周仓,看着他身后那些满脸期盼的弟,又看了看摊在地上的堂令牌和账簿,终是弯腰,伸手将周仓扶起:“周堂主的为人,我听过。起来吧,五龙会收留你们。”
周仓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嘴唇哆嗦着,半不出话来:“林当家……林当家!”
“但我有规矩。”林凡尘的目光扫过周仓和他身后的弟,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入了五龙会,就要守五龙会的规矩——护沪西百姓,不得欺压良善,不得私吞财物,不得勾结外担若是犯了规矩,休怪我林凡尘不讲情面,帮规在上,绝不轻饶!”
“是!”周仓激动得浑身发抖,重重点头,声音洪亮,“我等誓死遵守帮规!若有违背,任凭处置!”
林凡尘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林落宇:“落宇,安排他们去暖心居住下,好生安顿。伤药、吃食,都按帮众的标准来,不许亏待。”
“好。”林落宇应下,对着周仓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堂主,跟我来吧。”
周仓对着林凡尘深深一揖,这才带着弟,跟着林落宇离去。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轻快。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陈启然走到林凡尘身边,低声道:“大哥,周仓此人,可用。他在浦东经营多年,人脉、地形都熟,是对付雷哥的一把好手。”
林凡尘望着浦东的方向,那里夜色沉沉,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他的目光深邃,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龙兴社的内乱,才刚刚开始。周仓这颗棋子,或许能帮我们,掀翻雷哥的老巢。”
江风卷起他的长衫衣角,脊背上的五条龙纹,在月光下微微发亮,透着一股迫饶锋芒。
没人注意到,馄饨摊对面的巷口,一道黑影悄然退去,像一道鬼魅,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郑他的手里,捏着一枚的竹哨,哨声未响,却已带着浓浓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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