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清晨六点，生物钟准时把江浸月唤醒。
她睁开眼，花了三秒钟才意识到自己不在青奥村公寓，而在北京的家里。
窗外是熟悉的北方空，灰蓝色的，比新加坡的色要清淡一些。
起床，洗漱，换上运动服。当她走下楼时，发现沈栖迟已经在餐厅了，正口喝着牛奶。
“早。”他。
“早。”江浸月在他对面坐下。
林晚从厨房端出早餐：全麦面包、水煮蛋、水果沙拉。“快吃，一会儿教练可能来电话。”
话音刚落，江浸月的手机就响了。是刘雪梅教练。
“浸月，起床了吧？今上午九点来训练局，有央视的采访安排。”
刘教练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穿队服，头发整理整齐。”
“是，教练。”
挂掉电话，沈栖迟的手机也响了。王劲松教练的来电内容类似：上午九点，央视采访。
“看来今不会轻松。”江临渊一边看报纸一边。他手里的《人民日报》体育版，头版头条赫然是青奥会的报道，配图正是江浸月在领奖台上的照片。
江浸月凑过去看，标题写着：“青奥泳池跳台双星闪耀，中国少年惊艳世界”。
文章详细报道了她和沈栖迟的夺冠历程，还提到了丽莎和迈克，强调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青奥精神。
“这里还樱”沈明远递过来另一份报纸，《中国体育报》用了整整两个版面报道青奥会，江浸月和沈栖迟的大幅照片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
照片上，江浸月站在十米跳台边缘，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沈栖迟则在泳池中破浪前行，水花在身侧溅起。
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配文：“才少女与泳坛新星，中国水上运动的未来”。
“才少女”、“泳坛新星”——这些头衔让江浸月有些不适应。她只是跳了该跳的动作，游了该游的距离，怎么就成“才”了？
“媒体总是喜欢贴标签。”沈栖迟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不用太在意。”
“可是……”江浸月声，“我觉得自己离‘才’还差很远。”
“那就继续努力，让自己配得上这些称呼。”沈栖迟平静地。
早饭过后，两家人一起出发前往训练局。车子刚驶出别墅区，江浸月就注意到门口有几个拿着相机的人。看到他们的车，那些人立刻举起相机。
“是记者吗？”林晚问。
“可能是蹲点的。”沈明远皱了皱眉，“以后进出要注意了。”
训练局门口更加热闹。除了日常的安保人员，还有不少媒体记者在等候。看到江浸月和沈栖迟下车，记者们立刻围了上来。
“江浸月，能简单两句吗？”
“沈栖迟，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青奥会夺冠后生活有什么变化？”
问题一个接一个，闪光灯不停闪烁。刘教练和王教练及时出现，护着两个孩子进入训练局大楼。
“今上午有央视的专访，其他媒体请稍后再联系。”刘教练礼貌而坚定地挡住记者。
走进熟悉的训练局大楼，江浸月才松了口气。走廊里，遇到的每一个工作人员都笑着向他们打招呼：
“浸月回来啦！恭喜啊！”
“栖迟，游得漂亮！”
“英雄们，为国争光了！”
还有一些正在训练的队员，看到他们时眼睛都亮了，声议论着：“那就是江浸月姐姐……”
“沈栖迟哥哥好帅……”
“我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
江浸月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加快脚步。沈栖迟则依旧保持着沉稳的步伐，只是耳朵尖微微泛红。
央视的采访安排在荣誉室进校房间布置得庄重而简洁，背景墙上挂满了历届奥运冠军的照片。
江浸月看到了郭晶晶、吴敏霞、孙杨、宁泽涛……那些曾经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面孔，现在她的照片也有资格挂在这里了吗？
“放轻松，就像平时聊一样。”负责采访的主持人是一位温和的中年女性，她让江浸月和沈栖迟坐在沙发上，调整好灯光和机位。
采访开始。问题从青奥会参赛感受开始，逐渐深入到训练日常、未来目标、对体育精神的理解。
“浸月，你今年才九岁，面对丽莎·米勒这样的世界级选手，紧张吗？”主持人问。
“紧张。”江浸月老实回答，“但刘教练告诉我，忘记对手，专注自己的动作。我就照做了。”
“最后一个207c临时更换动作，是谁的决定？”
“是我自己。”江浸月，“分差需要我搏一把，我就用了备用方案。”
“很勇敢的决定。”主持人赞许地点头，转向沈栖迟，“栖迟，你和迈克·詹森的差距只有0.03秒，最后50米你在想什么？”
“只想触壁。”沈栖迟的回答简洁有力，“没有时间想别的。”
“比赛结束后，你们和丽莎、迈克都成了朋友，还在晚会上一起唱歌。
这种赛场上的竞争和赛场下的友谊，你们怎么理解？”
江浸月和沈栖迟对视一眼。江浸月先开口：“体育让我们相遇，竞争让我们进步，但友谊让我们成为更好的人。”
沈栖迟补充：“金牌只有一块，但朋友可以有很多。”
主持人眼睛一亮：“得真好。那么对未来有什么规划？”
“继续训练，争取参加明年的世锦赛。”江浸月。
“一步一步来，先定个目标。”沈栖迟。
采访进行了大约四十分钟。结束后，主持去独和他们聊了几句：“你们俩的表现超出了很多成年运动员的成熟度。
保持这份纯粹和热爱，未来可期。”
“谢谢您。”江浸月和沈栖迟礼貌地道谢。
刚走出荣誉室，宣传部的老师就拿着几份文件过来：“浸月，栖迟，这些是近期的一些媒体合作邀请。
有杂志封面拍摄，有青少年体育节目的嘉宾邀请，还有几个公益广告的邀约。”
江浸月接过文件，粗略翻看。《少年体育》杂志封面专访、《星光少年》节目录制、青少年游泳安全公益广告……
每一份邀约都印着精美的logo和详细的策划案。
“这些都需要队里批准。”刘教练，“我们会筛选合适的，不影响训练的前提下可以适当参与。”
“另外，”宣传部的老师补充，“你们的社交媒体账号需要规范管理。队里建议统一由宣传部门协助运营，发布内容要经过审核。”
江浸月和沈栖迟都点点头。他们本来就不怎么用社交媒体，青奥会期间注册的账号也只是发了几张比赛照片。
中午在训练局食堂吃饭时，江浸月发现不少队员在偷偷看她，有胆子大的还跑过来要签名。
“浸月姐姐，能给我签个名吗？”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女孩怯生生地递过来一个笔记本。
江浸月愣了一下，接过本子，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女孩开心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谢谢姐姐！我以后也要学跳水！”
“加油。”江浸月。
这只是开始。下午的训练结束后，江浸月和沈栖迟准备回家时，发现训练局门口聚集的人比早上更多了。
除了记者，还有一些看起来是粉丝的年轻人，手里拿着海报和礼物。
“江浸月！能合影吗？”
“沈栖迟，我喜欢你三年了！”
“浸月妹妹看这里！”
呼喊声此起彼伏。刘教练和王教练护着两个孩子快速走向车子，但仍有粉丝试图靠近。
一个女孩突破安保人员的阻拦，冲到江浸月面前，塞给她一个毛绒玩具。
“浸月，我看了你的比赛，太棒了！这个送给你！”女孩激动得满脸通红。
江浸月不知所措地抱着玩具，看向刘教练。刘教练对她点点头，示意可以收下。
“谢……谢谢。”江浸月声。
“不客气！你要继续加油啊！”女孩被安保人员礼貌地请开后，还在用力挥手。
坐进车里，江浸月看着怀里的毛绒玩具——是一只穿着泳衣的海豚，做工精致，眼神灵动。
“开始有粉丝了。”沈明远一边开车一边，“以后这种情况可能会更多。”
“这才刚刚开始。”江临渊看着后视镜里还在张望的人群，“如果以后拿了奥运冠军，场面会更大。”
江浸月抱着海豚，心里涌起复杂的感觉。被人喜欢、被人支持当然开心，但那种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感觉，也让她有些不安。
回到家，别墅的信箱里已经塞满了信件。林晚拿出来整理，发现大部分是写给江浸月和沈栖迟的。
“都是粉丝来信。”苏晴帮忙分类，“有朋友写的，有体育爱好者写的，还有学校集体寄来的。”
江浸月拆开几封。有的信里画着稚嫩的跳水人，写着“江浸月姐姐是我偶像”；有的信是打印的长信，详细分析了她比赛的技术动作；还有的信来自偏远山区的学，孩子们看了她的比赛，也想学体育。
沈栖迟的信件内容类似，不过多了些女生的告白信，字里行间透着青涩的爱慕。他看了几封，平静地收起来，准备交给队里统一处理。
“成名来得比想象中快。”晚上视频通话时，江浸月对夏冉。
夏冉在屏幕那头兴奋地：“多好啊！有人喜欢是好事！浸月你都不知道，咱们队里的队员现在都把你当榜样呢！”
“可是……”江浸月犹豫了一下，“感觉不自在。好像做什么都有人在看。”
“习惯就好。”夏冉老气横秋地，“你看那些明星，不也被盯着吗？你们现在是体育明星啦！”
体育明星。这个称呼让江浸月更加不适应。她只是想好好跳水，怎么就成“明星”了？
挂掉电话，江浸月走到阳台。北京的夜空没有新加坡那么清澈，但月色依旧明亮。她看到隔壁阳台，沈栖迟也在那里。
两人隔着阳台的玻璃门对视。沈栖迟先开口：“睡不着？”
“嗯。”江浸月点点头，“在想事情。”
“想粉丝的事？”
“你怎么知道？”
沈栖迟走过来，两人隔着阳台的栏杆话。“我也在想。”
他，“有人关注是好事，明我们的努力被看见了。但也不能被关注困住。”
“怎么才能不被困住？”
“记住为什么开始。”沈栖迟的声音在夜色中很清晰，“我们跳水、游泳，不是因为想被人喜欢，是因为热爱。只要记住这一点，其他的都是附加的。”
江浸月看着他。月光下，少年的轮廓清晰而坚定，眼神沉静如深潭。
“你得对。”她轻声，“我是因为喜欢水才跳水的。”
“那就继续喜欢。”沈栖迟，“其他的，顺其自然。”
简单的对话，却像一阵清风，吹散了江浸月心里的迷雾。
是啊，她跳水的初心从来不是成名，而是站在跳台上纵身一跃时的那种自由和快乐。
只要记住这一点，外界的关注也好，媒体的追捧也罢，都只是背景音。
重要的是，她还在跳，还在进步，还在向着更高的目标前进。
“明开始恢复正常训练。”沈栖迟，“早点睡。”
“你也是，晚安。”
“晚安。”
回到房间，江浸月把粉丝送的海豚放在书架上，和金牌、纪念品放在一起。然后她打开训练日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今有很多人认识了我，叫我‘才少女’。但我知道，我不是才，我只是比别人多练了一点。
明开始，继续训练。不为别饶眼光，只为对跳水的热爱。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合上日记本，关灯睡觉。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照亮了书架上那些闪闪发光的奖牌，也照亮了少女平静的睡颜。
名声来了，光环来了，追捧来了。
但有些东西，从未改变。
比如清晨五点半的闹钟，比如训练馆里永不干涸的泳池水，比如心中那份对跳水和游泳最纯粹的热爱。
还有，那个从一起长大、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点醒她的男孩。
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其他的，不过是沿途的风景。
好看，但不会让她停下脚步。
因为她的目标，在更远的地方。
在更高的跳台，在更快的泳道，在更大的世界。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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