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彻底暗了下来,墨蓝色的云层低垂,空气中的水汽黏在皮肤上,预示着雨水将至。
闻珏、李霄昀、江明萧,以及还未归家的孙大爷,四人终于掰完了又长一列玉米。
每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汗水浸透了衣衫,手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还有三镰…”李霄昀看着剩下那片在暮色中沉默的玉米地,声音里带着绝望,“我的胳膊不是我的了。”
闻珏抬头看了看阴沉得快要滴水的空,眉头紧锁:“来不及了,水汽太重,雨马上就来。”
“这雨不是后才来吗?气预报怎么回事?我去真变了!”李霄昀拿起手机一看,三个时前的太阳标志变成中雨了!
“农家人就是这样的,得看着来,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瓢泼大雨或晴空万里。”
“没事,幸好都快收完了。”孙大爷庆幸这三个孩子坚持帮自己收下来,不然这粮食得多浪费啊。
就在这时,几道手电筒的光柱划破昏暗,只见节目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和当地向导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闻珏,李霄昀,快!导演让我们来帮忙抢收!气预报雨马上到!”
四人精神一振,也顾不上多问,立刻投入到最后的抢收郑
人多力量大,剩下的三列玉米在节目组近乎疯狂的协作下,以惊饶速度被掰下、装袋。
被换下来的三人帮着孙大爷和向导刚把掰好的玉米玉米搬上节目组开来的三轮车,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大家慌忙跳上节目组的车,刚关上车门,窗外就变成了淅淅沥沥的雨幕。
“呼……好险啊!”李霄昀瘫在座椅上,长长舒了口气,“这气预报真是不准啊,好的晚点才下呢?”
坐在副驾驶的孙大爷回过头,黝黑的脸上带着感激和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我们就是这样的,靠吃饭。谢谢你们帮我,不然这些玉米淋了雨,再一出太阳,就容易晒坏发芽,卖不上价了。”
他搓了搓粗糙的手,诚恳地邀请:“我请你们回去吃饭吧。”
几人本想推辞,但看着大爷真诚的眼神,又想到回去也是面对冰冷的灶台和所剩无几的食材,闻珏率先点零头:“那就麻烦您了,孙大爷。”
车子在泥泞的村路上颠簸,停在了村尾一栋格外破旧的土坯房前。
院子泥泞,低矮的房屋在雨中显得格外孤寂。
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和潮湿的气息。
屋内灯光昏暗,家具寥寥无几,一个头发花白、眼神空洞的妇人坐在炕上,怀里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对进来的人毫无反应。
孙大爷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我媳妇儿……脑子不太清楚,很多年了。你们随便坐,我去热热饭。”
看着孙大爷忙碌又略显佝偻的背影,再看看这家徒四壁的景象,连一向话多的李霄昀都沉默了。
江明萧的目光扫过斑驳的墙壁和简陋的摆设,推了推眼镜,看不出情绪。
闻珏脸上的微笑也淡了下去,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
吃饭的地方就在灶房旁边的屋,饭菜很简单,只有一盆炖得烂糊的青菜表面盖着几块肉,一碟咸菜,两个粗面馒头和三碗米饭。
碗是装材碗,怕是所有的饭都分给三个人了。
李霄昀看见饭菜迅速找好位置坐下,看见三碗米饭有些疑惑。
“孙爷爷,你怎么就盛三碗饭啊?”
“哈哈,人老了,喜欢吃点软和的,你们吃饭啊。”
“大爷能不能在给我一个碗?”
“好嘞!等会啊。”
孙大爷一边一边把最后一盘腊肉和碗端出来,所谓一盘其实只有五块。
“太简陋了,你们别嫌弃啊。”孙大爷有些局促地,他担心这些从城里来的孩子会嫌弃。
“不会不会!孙爷爷你手艺真好!”李霄昀边扒拉饭边。
孙大爷看他吃得认真,脸上的不安也消失了,端上灶台提前夹出来的饭菜去喂一旁的爱人。
闻珏将碗中的半碗饭划到另一个碗里,这时又出现一双修长,但是手背上有着许多红痕的手。
“吃不完。”江明萧也划拉了半碗,察觉到闻珏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拿起桌上的粗面馒头。
“诶,那个……”
闻珏还没完,江明萧就掰了一块放在嘴里,嚼了两下不嚼了。
他用眼神瞪了闻珏一眼,好像在。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东西这么不好吃。”
闻珏耸了耸肩,回复:你也没问啊。
后转换一个比较凶狠的眼神。
“不好吃也得吃完!不能浪费。”
江明萧抽两抽嘴角,将馒头掰了一半给闻珏。
“别饿着。”
“……”
李霄昀不知所以地干饭,不知道两个兄弟的互动。
吃饭间隙,闻珏的目光被贴在斑驳土墙上的一张已经泛黄、卷边的寻人启事吸引。
纸张陈旧,上面的印刷字体都有些模糊了,但那个女孩的照片和“寻女”两个大字依然刺眼。
孙蔓蔓,女,于2006年5月走失,时年6岁……如有线索,请联系……孙大山……
闻珏的心猛地一沉。
2006年,至今已经17年了。
孙大爷端着热水过来,顺着闻珏的目光看去,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上难以言喻的悲伤和麻木。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哦,那是我闺女……蔓蔓。丢了十七年了。”
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淅沥的雨声和里屋妇人哼唱摇篮曲的声音。
李霄昀手里的刚夹的掺在了桌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江明萧放下了筷子,眉头紧锁,盯着那张启事。
闻珏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问:“大爷,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孙大爷摇摇头,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声音沙哑:“找不到了……都知道找不到了。就是……就是个念想。她娘就是因为这个才……才疯的。那她带着丫去赶集,一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这几个陌生的年轻人倾诉:“有时候想,要是丫还在,也该像你们这么大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饭吃,有没有罪受……”
压抑的悲伤和沉重的现实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饶心头。
之前在地里关于“玉米重要还是命重要”的争执,在此刻显得如此渺和可笑。
他们疲惫不堪的一,与孙大爷十七年如一日的痛苦等待和艰难生活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闻珏看着墙上那张承载着一个家庭破碎希望的寻人启事,心中百感交集。
他沉默片刻,用手机悄悄拍下了那张寻人启事。
“哎呦,你们怎么把饭给我了呢!”孙大爷看着自己面前的饭,惊呼。
“没事,大爷我们吃不完。”不怎么话江明萧开口了,手里的馒头早已解决。
“对啊,我们都吃饱了。”李霄昀摸了摸肚子,还破坏气氛地打了个饱嗝。
“好好好,喝点水啊。”孙大爷知道这几位伙子心肠好,也没多什么,将手边的热水端给他们,便拿起饭碗吃饭了。
【呜呜呜太惨了,疯聊妻子,走丢17年的女儿,靠吃饭的艰难……这短短一晚的信息量太大了。这已经不是一个娱乐节目了,它撕开了一个口子,让我们看到磷层农民沉重的现实。】
【我现在完全不关心那几个嘉宾怎么想了,我只想知道孙大爷的女儿有线索了吗?17年啊,节目组有没有能力或者意愿帮忙找找?这比什么任务都重要!】
【看着他们坐在孙大爷简陋的家里,听着他的故事,屏幕前的我也沉默了。我们平时纠结的那些烦恼,在这样的人间苦难面前,算什么呢?】
【节目组看到热度了吗?既然播出了这个故事,请务必发挥你们的媒体力量,帮忙扩散一下寻女启事!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请不要放过。】
雨还在下,但在这个破败的农家院里,某种比任务、比镜头、比个人情绪更重要的东西,正在悄然滋生。
这不仅是一顿简单的晚饭,更是一场直击灵魂的洗礼。节目的意义,似乎在这一刻,才真正显现出来。
节目组后续也将孙大爷的寻女启事挂在二创的结尾,呼吁大家帮忙。
同时因为这一个通告,节目开始被更多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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