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中的院,安静得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
当闻珏、李霄昀、和江明萧三人拖着更加沉重的步伐推开院门时,等待他们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岳铮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唯一的破旧沙发上,举着手机玩游戏,嘴里还叼着根草,看到他们回来,懒洋洋地抬了抬眼:“哟,大功臣们回来了?淋成落汤鸡了吧?早知道跟我们一样早点回来……”
他的声音在接触到闻珏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寒意的眼神时,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白晓萌和苏曼因则凑在一起,对着手机屏幕挑剔着白拍的照片。
“这张光线不好,显得我皮肤好黄。”
“这张背景太乱了,全是玉米秆子……”
白晓萌头也不抬,语气带着惯有的抱怨:“你们可算回来了,饿死了!饭呢?孙大爷没请你们吃大餐啊?”
她想象中的“大餐”至少也该有鸡有鱼。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
李霄昀一反常态地没有咋咋呼呼,他沉默地脱掉湿透的外套,走到墙角的板凳上坐下,双手抱住头,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江明萧径直走到充电器旁,给手机充电,然后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手指飞快地敲击起来,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表情却格外专注的脸。
闻珏拿起衣服就往浴室那边走。
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挺拔,却也透着一股难以言的压抑。
这反常的死寂终于让屋内的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
苏曼因放下手机,带着她惯有的戏剧性腔调,但语气里多了几分真实的好奇:“哦,我亲爱的伙伴们,你们为何如此沉默?是这夜的雨,淋湿了你们的热情吗?”
白晓萌也皱起眉,语气冲了些:“喂,你们怎么回事?摆脸色给谁看啊?我们等你们等到现在,连句人话都没有?”
赵思瀚用下午跟着闻珏学的生火,刚烧好水出来,就见气氛不好,打着圆场。
“别吵啊,萌萌,他们很累了,先让他们休息。闻珏我知道你们累很累了,但你们也孙大爷的大餐了,我们还没吃饭呢。萌萌是女孩,我们要让……”
“人话?大餐?呵……” 闻珏猛地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像冰碴子一样冷,“你们想知道孙大爷请我们吃了什么‘大餐’吗?”
他的目光扫过岳铮、白晓萌和苏曼因,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最后盯着赵思瀚。
“一盆水煮青菜,一碟咸菜,几个粗粮馒头。这就是他用来感谢我们帮他保住一年辛苦钱的‘大餐’!”
赵思瀚面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敢直视闻珏的眼神。
“如果你真要大餐,可能就是他自己舍不得吃的那几块熏肉了。”平时不爱话的江明萧,这时也开了口。
李霄昀猛地抬起头,眼睛有点红,声音带着哽咽:“你们知道吗?孙大爷他……他老婆疯了!因为他女儿十七年前走丢了!他老婆受不了刺激就疯了!十七年!他们找了十七年!”
“我们还在为掰几根玉米喊累,为了一点破事吵架……我们他妈算什么东西!”
这话像一颗炸弹,在的屋子里炸开。
白晓萌张大了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不出来。
苏曼因脸上的戏剧化表情彻底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真实的震惊和不知所措。
江明萧的声音平静地响起,补充了最关键的信息,却比李霄昀的激动更让人心头发沉:“我已经在内部数据库和几个公开的失踪人口网站做了初步交叉比对。孙蔓蔓,2006年走失,匹配度较高的疑似线索,零。时间太久,信息模糊,找到的概率……极低。”
他合上电脑,看向其他人,“这意味着,孙大爷夫妇的希望,几乎只存在于那张贴了十七年的寻人启事上。”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窗外的雨声,敲打在每个饶心上。
白晓萌下意识地抱紧了手臂,她想起自己白过的话——“不就几棵玉米吗?有我的命重要吗?”
此刻,这句话像鞭子一样抽在她自己心上。那几棵玉米,是那个失去女儿、妻子疯癫的老人唯一的依靠和活路。
岳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第一次没有大声嚷嚷。
他想起自己踹向柴火的那一脚,想起自己的抱怨,在那样沉重的苦难面前,显得何其幼稚和可笑。
赵思瀚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了往日的圆滑:“我们……也没什么用。”
这句话像是一声叹息,道出了所有饶感受。
闻珏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众人,尤其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白晓萌和岳铮,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沉重:
“累了,都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明……还有活要干。”
这一次,没有人再抱怨。
白晓萌默默起身,第一次主动去拿了抹布,擦拭溅满泥水的地面。
岳铮抿着嘴,走到院子角落,把之前被他踹乱的柴火一根根重新码放整齐。
赵思瀚没有话,只是默默地给每个裙了一杯热水。
这个雨夜,屋里没有了往日的吵闹和算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肃穆的安静。
而闻珏,则把那张用手机拍下的、模糊的寻人启事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他知道,有些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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