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山间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尽,如同离别时淡淡的愁绪,萦绕在绵亘村的院上空。
这是他们在这里的最后一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与往日不同的气氛,依旧有炊烟,有米香,却掺杂了更多整理行装的细碎声响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不舍。
杨时军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眼神里还残留着经历巨大创伤后的疲惫与些许茫然,但那种被洗脑后的狂热和空洞已彻底消失。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旧衣服,是奶奶从箱底找出来的他离家前的衣物,虽然有些褪色,却比那身廉价西装顺眼得多。
他沉默地帮着奶奶往灶膛里添柴,动作有些迟缓,却不再抗拒。
偶尔,他会抬起头,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众人,眼神复杂,有感激,也有无地自容的羞愧。
杨昕雅脸上的阴霾散去了大半,虽然眼底还有红血丝,但眉宇间轻松了许多。
她正细心地帮白晓萌和苏曼因将晾晒的草药打包,这些都是她们跟着奶奶认识的,准备带回去做纪念或者研究。
石头似乎知道哥哥姐姐们要走了,变得格外粘人,像个尾巴似的跟在每个人身后,一会儿帮李霄昀递个绳子,一会儿又跑到默默捆扎书籍的赵思蔚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蔚哥哥,你们还会回来看我们吗?”石头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直白和不舍。
赵思蔚停下手上的动作,低头看着家伙亮晶晶又带着点难过的眼睛,沉默了片刻,然后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很轻却肯定:“会。”
一个字,让石头瞬间眉开眼笑。
【蔚神摸头杀了!他真的好温柔!】
【石头别难过,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看到时军哥哥安静烧火的样子,真好,虽然让人心疼。】
李霄昀和岳铮在整理农具,把借来的家伙事儿一一归位,擦拭干净。
李霄昀难得没有叽叽喳喳,只是闷头干活,偶尔抬头看看这片待了十的山野,重重叹口气。
岳铮依旧话少,但将斧头放回墙角时,动作格外仔细,仿佛在完成一个郑重的仪式。
赵思瀚和闻珏则在最后检查他们为这个家做的一些修补——加固的椅子、修好的篱笆、以及一个简易的太阳能照明灯,是江明萧捣鼓出来的,留给奶奶晚上起夜用。
江明萧本人,正将厚厚一叠观察笔记和采集的植物标本心收好,这十的经历,对他而言,是一笔无比珍贵的科研与人文资料。
杨奶奶忙前忙后,一会儿往这个包里塞几个刚煮好的鸡蛋,一会儿往那个袋子里装一把自己晒的干豆角,嘴里不停地念叨:“路上吃,路上吃……城里东西贵……”
她的眼眶始终是湿润的,却努力笑着。
她知道,这群突然闯入她生活的年轻人,像一阵温暖的风,不仅帮他们家度过了最大的难关,更留下了无法用物质衡量的东西。
午后,阳光正好。
大家没有再做繁重的农活,而是不约而同地聚在院子里,或坐或站,享受着在绵亘村最后的宁静时光。
杨时军也被杨昕雅拉了出来,坐在奶奶身边的凳上,听着大家聊。
没有刻意的告别话语,只是聊着这些的趣事——李霄昀砍柴卡住刀、认错材糗事;岳铮面冷心热的各种瞬间;赵思蔚从疏离到慢慢融入的改变;收花生那的混乱与欢笑……
那些当时或搞笑、或无奈、或温馨的片段,在离别之际被重新提起,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连杨时军,在听到自己抢收花生那段时,紧绷的嘴角也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
傍晚,最后一顿晚饭格外丰盛,是杨奶奶和女孩们,还有主动打下手的杨时军一起准备的。
饭桌上,大家以茶代酒。
闻珏代表所有人,真诚地对杨奶奶和杨昕雅姐弟:“奶奶,昕雅,时军,谢谢你们的照顾。这里就像我们的另一个家。以后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给我们打电话。”
杨奶奶哽咽着,只是一个劲地点头,重复着:“好娃娃,都是好娃娃……”
夜色渐深,行李都已收拾妥当,整齐地放在门边。
石头熬不住,已经趴在岳铮的膝头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李霄昀编给他的草蚱蜢。
月光如水,洒满院落。
明,他们将踏上归途。
但在这山城村落的十四,他们亲身实践了一种跨越背景的“相依”。
相依,从来不是软弱,而是选择将生命的根系与另一片土壤相连,从此共担风雨,也共享阳光。
它是在迷茫时能听到的、来自熟悉方向的呼唤;是在崩溃时能依靠的、不言不语的坚实臂膀;是跨越山海,依然能感受到的、那份沉甸甸的牵挂与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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