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透过落地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斓却冰冷的光影。
赵思瀚和赵思蔚推开家门,旅途的疲惫还挂在眉梢,一股低气压便扑面而来。
他们的母亲,柳静仪女士,正端坐在客厅中央那张昂贵的进口沙发上。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腰背挺直,穿着一丝不苟的家居服,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目光平静无波地注视着刚进门的两个儿子。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氛围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严肃的侧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默。
赵思瀚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一边换鞋一边用轻松的语调开口:“妈,我们回来了。这么晚您还没休息?”
柳静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的视线先是落在风尘仆仆的赵思瀚身上,停留片刻,然后,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缓缓移到了他身后沉默不语的赵思蔚脸上。
她的目光在赵思蔚身上停留的时间格外长,仿佛要从他细微的表情和周身的气息里,解读出这离家十的所有变化。
“玩得开心吗?”柳静仪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赵思瀚笑着打圆场:“挺好的,妈,那边空气好,人也淳朴,我们还……”
“我在问思蔚。”柳静仪淡淡地打断了儿子的话,目光依旧锁定在赵思蔚身上。
赵思蔚抬起眼,迎接着母亲的审视。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避开这令人不适的视线,或者用更冰冷的沉默回击。
但此刻,他脑海中闪过杨奶奶颤抖着抚摸杨时军头发的手,闪过石头依赖的眼神,闪过那片需要脚踏实地才能收获的土地。
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像过去那样立刻竖起尖刺。
他只是平静地回视着母亲,清晰地回答:“不是去玩。是去体验,去学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和笃定。这简短的回答,让柳静仪交叠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
她敏锐地察觉到,大儿子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那种游离在外的疏离感似乎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地的踏实感?
这让她感到陌生,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慌。
“学习?”柳静仪微微挑眉,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惯有的、掌控话题的意味,“学习什么?学习怎么种地,怎么砍柴?思蔚,既然你现在好多了,那么你的时间应该用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我给你安排的……”
“妈。”赵思蔚再次开口,这一次,他打断了母亲的话。
这个举动让旁边的赵思瀚都微微一惊。
“价值,有不同的衡量标准。”赵思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块投入静湖的石子,“我看到了人为虚假的‘蓝图’可以如何摧毁一个人,也看到了真实的劳作和亲情如何将人拉回正轨。这比任何书本上的案例都更深刻。”
柳静仪愣住了。
她准备好的所有教和安排,都被儿子这番话堵在了喉咙里。
她看着赵思蔚那双不再空洞、而是映着窗外城市灯火却显得异常清明的眼睛,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赵思瀚适时上前,将手里一个用油纸包好的包裹放在茶几上,打破了僵局:“妈,这是山里一位奶奶自己晒的干蘑菇,味道很纯,让我们一定带给您尝尝鲜。”
柳静仪的视线被吸引过去,看着那朴素的、与这个精致客厅格格不入的油纸包。
“赵思瀚!怎么什么不干净东西都往家里带!”又是厉声呵斥。
“妈,这个很干净,比任何东西都干净。至少比你所谓的营养品干净。”赵思瀚反驳道。
“你……你真是在外面野惯了!居然学会顶撞你的母亲!”
“妈!阿瀚他……”
“够了!赵思蔚回到你的房间去!还有你赵思瀚,继续像以前一样。”
赵思瀚没有继续反驳,自觉走向地下室,像从前一样。
赵思蔚担忧地看着弟弟,“妈,阿瀚他已经很棒了!”
“棒?你知道他私底下干了什么吗?”
柳静仪按住赵思瀚轮椅的把手。
“他就是个白眼狼!他拿着家族给他的资本去抢家族的资源!他就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就应该关起来,好好教训!”
“妈……妈!你冷静点!阿瀚也是你的孩子啊。”
“他不是!他从就比不上你,贪玩又愚蠢,现在还不听话,打算打击他的妈妈!他才不是我的孩子!”
赵思蔚看见妈妈的情绪即将失控,大喊着。
“肖姨!肖姨,快来!”
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管家带着一个医生连忙冲过来抓住她,并将其控制住。
地下室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将楼上母亲失控的余音彻底隔绝。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潮湿的、久未有人踏足的气味。
唯一那盏悬挂的白炽灯,投下冰冷刺眼的光,将赵思瀚身影拉得斜长,映在光秃秃的水泥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他没有动,只是环顾了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这熟悉的环境,像一张冰冷的网,瞬间将他拖拽回那些被否定、被禁锢的过往。
绵亘村十四的暖阳与自由,在此刻显得如此遥远而不真实。
“吱呀——” 门再次被推开。
赵思蔚端着托盘过来了。
托盘上是一碗冒着热气的瘦肉粥,一碟清淡的菜,还有一杯水。
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部分刺眼的光线,带来一丝微弱的气息流动。
他没有立刻话,只是沉默地走到弟弟身边,将托盘轻轻放在床边一个积着灰的木箱上。
然后,他弯下腰,开始熟练地拍打、整理那张布满灰尘的窄床,动作并不灵巧,甚至有些笨拙,但却异常专注和坚持。
灰尘在灯光下飞舞,像是被惊扰的、陈年的噩梦。
赵思瀚终于低下头,看着哥哥为他忙碌的背影,喉咙有些发紧。
他想“别弄了,脏”,或者像以前那样自嘲一句“反正也习惯了”,但话语堵在胸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哥哥此刻的沉默和行动,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
床铺勉强能躺人了。
赵思蔚直起身,没有看弟弟,而是走到墙边,尝试着拉了拉那盏白炽灯的开关线——灯灭了,又亮起,反复几次。
最终,他找到了一个接触不良的角度,让灯光变得昏暗、柔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目光落在弟弟身上。
昏暗的光线下,赵思瀚脸上的疲惫和隐忍无所遁形。
“哥,”赵思瀚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这个问题,他或许在心底问过自己千百遍,却从未像此刻这样,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脆弱,问出口。
赵思蔚来到他面前,没有立刻回答。
赵思瀚蹲下身,让自己从俯视的视角变成仰视。
赵思蔚像从前一样拍了拍他的头。
“她病了,阿瀚。” 赵思蔚的声音很低,很稳,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她的认知,她的控制欲,是病症的表现。那不是你的错。”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地看着弟弟的眼睛,继续道:“你在绵亘村做的,我都看到了。你安抚奶奶,协调大家,想办法帮助时军……你很棒,我为你的一切感到骄傲,我为你的自由感到欣喜。”
他伸出手,不是抚摸,而是轻轻落在了赵思瀚紧紧攥着轮椅扶手的手背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你很好,阿瀚。你比她自己口中描述的,比我曾经以为的,都要好得多。”
这不是安慰,而是基于事实的判断。
赵思瀚怔住了。
哥哥的手心带着微凉的温度,却像一块烙铁,烫穿了他长久以来用以自我保护的重重冰甲。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猛地低下头,不想让哥哥看到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狼狈。
赵思蔚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再什么。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昏暗的灯光下,兄弟俩的影子在水泥地上模糊地交融在一起。
在这间象征着禁锢和惩罚的地下室里,是他们的“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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