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江水在长嚎,在翻涌,要生长。
江游边地,洪雨滔,云雨连绵万里不绝,好若黑龙长空,是辟邪怒鸣。
“吼——”
一抹云白由江中猛然跃出,端头似顶似叼着甚么邪物,雨水不敢触,草木不敢近。生生砸在岸边,原本还在风雨中强撑的野草,竟顷刻间消失殆尽。
龙角蛇身白鳞,细看去是只蛟龙,百丈许长。此时却是满身豁口,遍体的白磷只残余零星几处。
不再灵动,不再奋力,但即使如此,嘴上也不停歇。撕咬,啃食,吞咽,祂一点点地将先前叼着的不可名状之物吃干抹净。
就如同野兽嚼食猎物,锋锐利齿穿刺皮肉,让头颅带动以保证撕扯,最后蠕动着舌头,又舔舐、又勾引,还昂起头来送入喉咙。
好像,也就这样了,祂还是快死了,身躯在呼吸似得起伏,颤抖。
她再也吃不到什么了,嘴里空空如也,是不是也如同自己残破的生命。
雨云退却,晴空朗朗。湘江边上连续三日不绝的洪雨终是停歇,快壮如浊河的河段也萎缩原形。不论先前如何生灵涂炭,不论先前如何金碧辉煌。
生灵们都得回来重建家园,亦或是重划领地,就像她和祂曾经那样的争斗。
“啪叽,啪叽,啪叽……”
像是婴孩脚丫在雨后青石板上行走的黏腻声,一路行向某座雨后难能飘出灰烟的庙宇,大多人家屋顶莫茅草,就是瓦砾也被打偏咯,还能烧得了火,估摸是有好法子。
“吱,吖——”
老旧的木质大门是武侠的常客,往往作为某些事件的开端。只是这次的开端有些仓促,人同门进,这是否代表了与众不同?
是的,就像污浊的纸张上狠戳一笔白墨——突兀。
她娇俏玲珑,肤脂白皙,一头流水似画那样的,又并非乌啊墨啊,且仔细看,更像河中那些水株的绿。可这都不比一面容颜,表情淡漠,也稚气,但异常妩媚,明明毫无作为,不勾粉唇角,不凭眉梢翘,一版面孔就媚得众男人憋不住口水。
好一端温水鹅蛋的美人,可这还不够,真不够,是剥了壳是,对,是一丝不挂,衣不蔽体,浑身上下都透了精光的!
“我滴个亲娘嘞,老大,仙女!”
发出声音的是一头系麻布的壮汉,貌相老成憨厚,听着却有种孩童般清澈见底的愚蠢,是长得着急的吧。
“呵,真是个仙女妹妹”应声的人话语挑拨“兄弟们,想不想尝尝仙女是什么味道?!”
那壮汉抽刀站起,三白眼,花虎面,膀大腰圆,凶杀气一点都不带遮掩。完全不似平常绿林山匪,更似里的拦路劫匪。
“想!”一呼百应。
不大的庙宇里,银晃晃地十来把钢刀。持有这些的人,个个满面贪婪,淫欲秽形是毫不掩饰。
“美美的人儿哟~”
“来让大爷亲亲~”
“啧啧啧,这波一水灵灵。”
在场十数人,无一不口水落地,脚步却是拘谨异常,像是怕惊飞了少爷家的金丝雀一般,许是多看看眼,毕竟仙女和大哥都只有一个,可难轮到自己。
应是如此吗?门口的白发少女非但不逃,还伸出步子……
“啊啊啊!!!”
“妖怪,妖怪,妖忄……”
“逃啊,逃!”
“分开逃!分……”
“它要追上我们了!”
“对不住了老三。”
“啊!啊——额……”
惊吓,恐惧,哀嚎。山匪们在求生,他们逃的逃,窜的窜,好比惊惧的鸟群,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他们不敢停下脚步。向密林,向河道,向……
为了能让自己活着,可以不惜斩断身旁亲友兄弟的一条腿,身后的怪物需要进食,这能拖延它一点点的脚步。
但,它太快了,就像只食用优质的活蹦乱跳的心脏一样。而土匪们不是屠夫,至少他们不是在砧板边上使刀的屠夫。所以他们可没有足够的骨头,拖住身后的狼。
“吧唧吧唧吧唧……”
咀嚼着,你能看到一个巧的身影,在林子里,尸体边。她头顶龙角,发白拖地,眼眉忧弱妩媚,遍身白色染血鳞片,背生九尾,双手不知是鲜血是生,鲜红艳丽。
咀嚼着,她还是有些没吃饱,身体里的阴气仍旧旺盛,就是十来对“阳丹”入腹都显得杯水车薪。
极阳之物,极阳之物,极阳之物……
眼界里闪烁起来,本昏暗阴沉的视线那样明亮,这不是曾经躺在溪、河、江里,望边那样的星……星辰?应该是这么,而是像日阳的。
她有些后悔吃掉那些个东西了。
“姑娘,怎得一人?”
声音刚刚好,能在她咀嚼食物的时候让自己听到,本能地望向声源。
那是,一个,跟这帮人一样……啊,不是很一样,非常不一样,他应该很安全,很温暖,自己下不去手。
“嗯……哼。”
确认了,是自己吃了半饱,呃喉道振动着的气力声更像是本能,毕竟饿急了谁都会优先在意自己的肚子。
可对方似乎不愿意动,是不怕?也确实没必要,能饱腹的野兽,就是曾经那些被自己拉下水的大虫虫都能跟人玩得亲近。
“能听得懂我话吗?”
眼前的东西动了动,是一团青绿,在靠近……
“人,岸边,听过的。”
为什么长得都一样,的话也一样,但她就是觉得,今遇见的,相比同第一次见过的,“人”,完全不同呢?他们明明都能吃饱,衣着整洁的,是不饿肚子的。
“我叫陈宁安。”
陈宁安撩拨青袍的袖子,牵起那少女的手,也是这时候再仔细看,她半身锐利的鳞片,是不知何时褪去了大半。
“你,不是‘人’?”
如果这个不担心被吃掉的,不是“人”的话,那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不过对方似乎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嗯,认得‘师’这个字的意思吗?”
“应该……”她在回忆,这个字很特殊,岸边的人很少这个字,但是她在船下面听过。
“你有名字吗?”陈宁安等了一会儿,少女只是呆呆的,看起来是没有了。
“你最喜欢哪个字?”还是陈宁安开口。
“苏。”少女下意识开口,其实她没有什么能喜欢的,又或者不喜欢的,更另谈这些只知道发音,完全不懂实物的玩意。
“苏已灵。”
“嗯……嗯?”
“你还不懂。”
苏已灵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他,但是被牵着手,一步两步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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