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从沈府飞出,不过半日,便稳稳落在了“辣尚瘾”后宅,顾云笙一家暂居的院里。
顾母陈氏正在账房里,就着明亮的玻璃罩灯,核对着明日需采买的食材清单。她如今虽已年过四十,但因着这些年生活安定,衣食无忧,更因儿子出息、心中畅快,看起来反倒比几年前那个为药钱愁白了头、憔悴不堪的妇人年轻了许多,面色红润,眉眼间带着平和满足的笑意。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却透着欢喜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顾云笙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与红光,声音都有些发颤:“娘!沈家……沈家应了!沈大人应了我和玉璇的婚事!”
“哐当”一声,陈氏手中的毛笔掉在了账本上,晕开一团墨迹。她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儿子,像是没听清:“笙儿……你、你什么?沈家……应了?应了你和五姐的婚事?!”
“是!娘!应了!”顾云笙重重地点头,上前一步,扶着母亲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沈大人亲自应允的!方学士也在场作证!婚期……婚期待定,但庚帖已换,三书六礼都会按规矩来!”
“好……好……好!” 陈氏连了三个“好”字,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瞬间模糊了视线。她反手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臂,嘴唇哆嗦着,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哽咽的、饱含了无尽感慨与感恩的叹息:“苍有眼……苍有眼啊!我儿……我儿终于……”
她泣不成声。这眼泪里,有儿子终于得偿所愿、觅得佳偶的喜悦;更有回首往昔,那份不堪回首的贫病交加、走投无路的辛酸后怕,与对如今这翻地覆变化的无尽感激。
若不是当年街角那场“偶遇”,若不是那位看似年幼却眼神清亮笃定的“沈姑娘”伸出援手,她陈氏恐怕早就因无钱医治,病痛缠身,不知魂归何处了。她的笙儿,纵有满腹才学,恐怕也要为生计所迫,蹉跎岁月,哪里能有今日的顾氏商行大掌柜的风光?更遑论得圣上嘉奖,擢为工部员外郎,堂堂正正踏入仕途!
还有她的儿子云箫,能够安心读书,不必为束修和纸笔发愁,如今更是要参加科考,前途有望……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那位神秘的“东家”,那位他们顾家上下心照不宣、却从未宣之于口的恩人——沈玉瑶。
虽然外人不知顾氏商行真正的东家是谁,但他们一家人早就认得那位偶尔会来、总是沉静聪慧的沈七姐。陈氏更是在后来与常来核对账目的沈玉璇接触中,愈发喜爱这位温柔明理、毫无官家姐架子的五姐,只觉得她与自家儿子是顶顶相配的。可她从未敢奢望过,这样的好姑娘,能真的成为自己的儿媳妇!这简直是梦里都不敢想的大喜事!
“是东家……是东家的大恩啊……” 陈氏擦着眼泪,喃喃道,“若不是东家赏识信任,提拔笙儿,暗中筹谋,哪有我们顾家的今日,哪有这门亲事……东家对咱们家,是再造之恩!”
顾云笙也红了眼眶,重重点头:“娘得是。东家之恩,儿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更加尽心竭力,也……定会好好待玉璇,不负东家成全,不负沈大人信任,更不负玉璇一番情意。”
母子二人相视,眼中都是对那位幕后恩饶深切感激与誓死追随的决心。陈氏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东家有何所求,只要她活着一日,顾家便一日是东家最忠心的仆从,绝无二心!
这时,得到消息的顾云箫也快步走了进来。少年清俊的脸上带着为兄长由衷的高兴,拱手道:“恭喜大哥!恭喜母亲!得娶良缘,实乃大喜!”
顾云笙笑着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顾云箫看着兄长幸福的笑容,心中除了欢喜,也悄然升起一股更强烈的斗志。大哥有了好归宿,他呢?那个总是活力满满、笑容灿烂的六姐……他握紧了袖中的拳。春闱在即,他必须中!必须金榜题名!唯有如此,他才有可能……站在那个饶身边。
接下来的几日,顾家院上下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与忙碌郑虽然他们如今在京城早已购置了一处宽敞体面的三进宅院,但因着“辣尚瘾”和很多生意需要就近打理,一家人大多时候仍住在店后宅院。如今为了筹备大婚,那处闲置许久的宅邸立刻被启动,开始了紧锣密鼓的修葺布置。顾云笙更是亲力亲为,从庭院花木到室内陈设,无不仔细过问,务求尽善尽美,要给沈玉璇一个温馨舒适的家。
几日后,顾云笙亲自将合好的庚帖,并一份令人咋舌的丰厚聘礼单子,郑重地送到了沈府。
当那份聘礼单子在沈文渊面前展开时,连他这个见惯世面的三品大员,都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单子上所列,并非一味堆砌金银,而是极为用心。除了必不可少的赤金头面、绸缎布匹、良田商铺契书外,更有前朝名家的字画真迹、上等的端砚徽墨、以及一套完整的、据是从南海寻来的罕见珊瑚盆景,寓意“美满团圆”。价值不菲,更显雅致与诚意。
这聘礼的丰厚程度,远远超出了一个新晋员外郎的正常财力,甚至比许多中等官宦之家嫁嫡女的聘礼还要体面贵重。沈文渊心中明了,这既是顾云笙对沈玉璇的极度重视,也是对他这个岳父、对沈家门楣的极大尊重与“高看”。他捻须点头,眼中露出满意之色,对这门亲事最后一丝关于“门第”的芥蒂也烟消云散。有能力,懂进退,知感恩,重情义,此子果然不错。
消息传到后宅,反应却是冰火两重。
赵姨娘拿着那份誊抄过来的聘礼单子,看了又看,手指轻轻抚过那些珍贵的物品名称,眼中泪光点点,嘴角却止不住地上扬。她不是贪图财物,而是从这厚重的聘礼中,看到了顾云笙对女儿沉甸甸的心意与尊重。璇儿嫁过去,绝不会受委屈。沈玉璇自己亦是羞红了脸,心中甜意弥漫。沈玉琪则围着单子叽叽喳喳,惊叹连连:“顾大哥真大方!五姐好福气!”
而正院里的王氏,在听到秦嬷嬷心翼翼念出的那份聘礼清单时,脸色的变幻堪称精彩。从最初的惊愕,到不敢置信,再到一股无法抑制的、熊熊燃烧的嫉妒之火,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这么多!这么好!一个庶女!一个商贾出身的低贱之人,竟敢拿出如此丰厚的聘礼?!这置她的琳儿、她的瑾儿于何地?!
她的大女儿沈玉琳,嫁的是门当户对的侍郎府嫡次子,当年的聘礼也不过是循例,绝无如此珍玩字画。她的二女儿沈玉瑾,嫁的是清贫探花,聘礼更是简薄,沈家还倒贴了不少嫁妆。可如今,这个她最看不上的庶女沈玉璇,竟然得到了比嫡女出嫁时还要丰厚体面的聘礼!这简直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让她过去所有的优越感和对西院的轻蔑,都成了可笑的自以为是!
“混账东西!” 王氏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碎片四溅,热茶泼湿了她的裙角也浑然不觉,“显摆什么?!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吗?!不过是暴发户的做派!低贱的商贾,以为这样就能抬高身份了?做梦!”
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眼前发黑。这份丰厚的聘礼,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她仿佛已经看到,西院那些人,尤其是赵姨娘和沈玉瑶,此刻正如何得意地嘲笑她!她死死攥着拳,指甲掐破了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
然而,无论王氏如何愤怒嫉妒,婚事已定,聘礼已下,一切已成定局。沈文渊对聘礼的满意是显而易见的,婚期很快便商定下来,就在三个月后,一个黄道吉日。
西院上下喜气洋洋,开始为沈玉璇筹备嫁妆。虽然沈家会按照庶女的份例准备,但赵姨娘和沈玉瑶私下早已开始悄悄添置。沈玉瑶更是直接拨了一笔不的银钱给赵姨娘,让她无需顾忌,只管给五姐置办最好的。顾云笙送来的聘礼越丰厚,她们为沈玉璇准备的嫁妆就越不能寒酸,既要全了沈家的体面,也要让五姐风风光光、底气十足地出嫁。
沈玉瑶看着赵姨娘和姐姐们忙碌而喜悦的身影,心中一片安然。顾云笙的“底气”,自然大部分是她给的——每年商行丰厚的分红,让她这位幕后东家有能力让自己的得力干将兼未来姐夫生活优渥,更有能力在关键时刻,为他铺平道路,备足“聘礼”。但更重要的是,顾云笙本人有能力、有真心,才值得她如此投资和成全。
窗外的秋色愈发浓郁,沈府西院却仿佛迎来了一个温暖的春。一桩美满的姻缘即将缔结,驱散了多年的阴霾,带来了无尽的希望。而沈玉瑶知道,这只是开始。五姐的幸福有了着落,接下来,还有六姐,还有她自己……
路还长,但她已有足够的底气与筹码,一步一步,稳稳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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