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云寺的后山,春意已深。新绿覆满山径,野花星星点点,空气中浮动着草木与泥土特有的清新气息,间或夹杂着一缕若有似无的、从寺庙飘来的香火味,平添几分幽寂。
沈玉琳穿着一身最不起眼的藕荷色素面襦裙,外罩一件半旧的鸦青色斗篷,兜帽拉得很低,几乎遮住半张脸。她由春桃陪着,以“为夫君前程祈福”的名义来到寺中,捐了香油,听了片刻早课,便寻个由头独自一人,沿着熟悉的径,悄悄绕到了后山那间早已荒废的柴房外。
心,在胸腔里跳得又急又重,几乎要撞碎肋骨。掌心一片湿冷,不知是汗水还是山中晨露。她站在柴房外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深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腹中依旧平坦,可她却觉得那里沉甸甸的,承载着一个大的秘密,和一份孤注一掷的期盼。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在落满枯叶的山径上,沙沙作响,略显急促。
沈玉琳猛地转过身。
韩明轩出现在径拐角处。他今日穿的是一件崭新的月白色直裰,料子虽普通,却浆洗得挺括干净,衬得他身形越发颀长清瘦。许是连日琼林宴、拜座师等诸事缠身,他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望向她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了火的星辰,里面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思念、激动,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初登青云的意气。
“琳儿!” 他几步抢上前来,却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住,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指尖微微颤抖。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一时竟不知从何起。山中幽静,只有风过林梢的簌簌声,和彼此清晰可闻的、有些凌乱的呼吸。
沈玉琳看着他,看着他身上那件象征新科进士身份的崭新衣袍,看着他眼中那簇因自己而燃烧得更旺的火焰,连日来的煎熬、恐惧、期盼、思念……种种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强自筑起的心防。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轩郎……” 她呜咽一声,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教矜持,像一只终于找到归巢的倦鸟,扑进了他的怀里。
韩明轩浑身一僵,随即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她紧紧、紧紧地拥住。怀抱是那样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熟悉的、清淡的桂花头油香气,混合着她泪水微咸的味道,让他心口酸胀得发疼。
“琳儿,我中了……我中了榜眼……” 他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声音带着哽咽,是报喜,更是倾诉,“我过的,我会为你挣一个前程……我会的……”
沈玉琳在他怀里拼命点头,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想要看清他,手指颤抖着抚上他的脸颊,触手微凉。“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可以……轩郎,我就知道……” 她语无伦次,喜悦的泪水流得更凶。
两人相拥着,良久,情绪才稍稍平复。韩明轩捧起她的脸,用指腹笨拙而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眉眼之间,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周家,可还为难你?”
沈玉琳摇摇头,又点点头,泪光中绽开一个极淡却真实的笑容:“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拉起他的手,轻轻覆在自己依旧平坦的腹上。
韩明轩一怔,不解地看着她。
沈玉琳仰头看着他,眼中泪光未退,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混合着母性的温柔、决绝的爱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一字一句,声音很轻,却如同惊雷,炸响在韩明轩耳边:
“轩郎,这里……有我们的孩子了。已经……四十二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韩明轩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瞳孔猛地收缩,像是没听清,又像是被这巨大的信息冲击得丧失了反应能力。他呆呆地看着沈玉琳,又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那只被她按在她腹上的手。那里,依旧柔软平坦,可他却仿佛能透过衣料和肌肤,感受到一个微的、正在悄然生长的生命脉动。
“孩……孩子?” 他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嗓音干涩得吓人,“我们的……孩子?四十二?” 他猛地想起,四十二前,正是春闱前最后一次私会,在那破旧柴房中,意乱情迷,忘乎所以……是那次?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狂喜!一种前所未有的、即将为人父的激动与自豪,如同滚烫的岩浆,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有孩子了!和他最心爱的女子,有了血脉的结晶!这简直是上对他最大的恩赐,比金榜题名更让他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充盈生命的圆满!
“琳儿!琳儿!” 他猛地再次抱紧她,手臂因激动而颤抖,声音却压得极低,如同野兽压抑的欢鸣,“这是真的吗?我们的孩子?我要当爹了?你要当娘了!” 他语无伦次,在她发间落下无数细碎而炙热的吻。
沈玉琳被他感染,眼泪又涌了出来,却是笑着的。“嗯……我们的孩子。只是……” 她语气微顿,染上一丝忧虑,“时间上……与周文轩对不上。我怕……”
韩明轩狂喜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是了,孩子是他们的,可名义上,却必须是周家的嫡孙。这个秘密,关乎琳儿的生死,关乎孩子的未来,更关乎他刚刚起步的仕途。风险,巨大到令人窒息。
但他看着怀中女子含泪带笑、依赖又担忧的眼神,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保护欲油然而生。他是男人,是孩子的父亲,他必须扛起这一切!
“别怕,琳儿。” 他抚着她的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交给我。一切交给我。你只需好好保重自己,保护好我们的孩儿。周家那边……你先按计划行事,稳住他们。给我时间,我一定会想到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像是在对她承诺,更像是在对自己发誓。榜眼之位给了他新的起点,也给了他更多筹谋的资本。为了她,为了孩子,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要闯出一条生路!
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相拥的体温却越发灼人。柴房内光线昏暗,尘土气混合着草木腐烂的味道,却丝毫无法影响两人之间汹涌的情潮。分别多日的思念,金榜题名的喜悦,新生命带来的震撼与牵连,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最原始也最直接的渴望。
沈玉琳脸颊绯红,依偎在他怀中,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和逐渐粗重的呼吸。她知道,孕初三月需格外谨慎,不宜同房。理智在尖叫着阻止,可情感却如同藤蔓,疯狂缠绕,让她无法挣脱。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踏实,他的亲吻如此令人沉醉,这是她灰暗生命中唯一的光和热,她舍不得推开,甚至……心底也隐秘地渴望着更紧密的联结,仿佛只有那样,才能确认彼茨存在,确认这份不容于世的感情真实不虚。
韩明轩同样在极力克制。他珍视她,更珍视她腹中的骨肉。可温香软玉在怀,心爱之人眼波如水,呼吸相闻,所有的自制力都在摇摇欲坠。他的吻从额头流连到眼睫,再到鼻尖,最后停留在那微张的、诱饶唇瓣上,轻轻厮磨,带着无尽的怜惜与压抑的火焰。
“琳儿……可以吗?” 他喘息着,在她唇边含糊地问,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既是询问,也是恳求。
沈玉琳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长睫如同蝶翼般颤抖,手臂却更紧地环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无声的邀请,胜过千言万语。
最后的防线,轰然倒塌。
韩明轩低吼一声,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走向柴房内角落里那堆还算干净柔软的干草。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仿佛对待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衣衫褪去,肌肤相亲,彼茨温度驱散了山间的微寒。
这一次,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没有绝望中的放纵,没有离别前的疯狂,而是充满了心翼翼的珍视、无限延长的温存,以及一种血脉相连的、奇异而神圣的共鸣。韩明轩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温柔克制,时刻留意着她的反应,生怕有一丝不适。沈玉琳则完全沉浸在被他珍爱呵护的感觉里,身心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与安宁。
这与和周文轩在一起时,那种如同完成任务般的例行公事、带着屈辱与厌恶的承受,截然不同。此刻,她是被爱着的,是被渴求的,是与他身心合一、共同孕育生命的伴侣。这种认知让她情动不已,眼角渗出幸福的泪滴。
当最后的浪潮席卷而来时,沈玉琳迷蒙地看着上方男子因情动而汗湿的额发、紧绷的下颌线条,还有那双盛满爱意与沉醉的眼眸,心中被一种近乎圆满的幸福感填满。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再也无法将身心交付给除他之外的任何男人了。
云收雨歇,两人相拥在干草堆上,气息渐渐平复。韩明轩心翼翼地避开了她的腹,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心中充满了餍足与沉甸甸的责任福
“等我,琳儿。” 他在她耳边再次低语,誓言般郑重,“一定等我。我已有官职在身,不日便有任命。待我站稳脚跟,一定……一定想办法,把你和孩子,堂堂正正地接到身边。”
沈玉琳依偎着他,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既甜蜜又酸楚。前路漫漫,荆棘密布,但有他这句话,有这个孩子,她便有了无穷的勇气。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日头渐高,山中虽僻静,也难保不会有樵夫或寺中僧人经过。两人不得不依依惜别。
韩明轩替她仔细整理好衣裙和发髻,目光缱绻,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心里。“回去万事心,一切以你和孩子为重。周家若请医问药,务必谨慎。我……我会再设法与你联络。”
沈玉琳点头,强忍着离别的泪水,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轻轻一吻。“你也是,保重。我……我和孩子,等你。”
一步三回头,终究还是消失在蜿蜒的山径两端。沈玉琳拉好兜帽,悄无声息地回到寺中与春桃汇合,主仆二人如同寻常香客般离去。她抚摸着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既有倾诉秘密后的轻松,更有对未来的无限彷徨与期盼。
轩郎,我和孩子,等你。
喜欢纨绔太子妃,我的系统她总吓我请大家收藏:(m.37kanshu.com)纨绔太子妃,我的系统她总吓我三七看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