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的沈玉琳,如同披上了一层更厚实也更精密的伪装。她心计算着日子,将孕吐等不适极力掩饰,在周文轩面前愈发温顺意,在周夫人面前更是恭敬有加,对柳姨娘那边,则是能避则避,偶尔狭路相逢,也多是垂眸不语,一副心思都挂在腹职嫡孙”上的模样。
第三日,晨起请安时,她“恰到好处”地在周夫人面前晃了晃,随即脸色一白,以帕掩口,发出几声压抑的干呕。
周夫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霍然起身:“琳儿!你……你这是?”
沈玉琳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怯与茫然,细声道:“母亲,媳妇也不知怎的,这两日总是恶心乏力,月事也迟了许久……许是近日气变化,有些不适……”
“快!快去请张太医!” 周夫人激动得声音都变流,哪里还姑上什么“气变化”,立刻吩咐心腹嬷嬷。她精明世故,沈玉琳这几日的变化她并非毫无察觉,只是不敢确定。此刻见这症状,心中已信了七八分。
张太医很快请到,仔细诊脉后,捻须微笑,起身对周夫人和周文轩拱手:“恭喜夫人,恭喜周大人!少奶奶这是喜脉,依脉象看,已有一月有余,胎气稳健,实乃大喜!”
“轰”的一声,正厅内仿佛炸开了无形的烟花。
周夫人喜得连念佛号,抓住沈玉琳的手,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口中却连连道:“好!好!祖宗保佑!我周家终于有嫡孙了!” 她看向沈玉琳的眼神,瞬间从以往的挑剔淡漠,变成了无比的慈爱与重视。三年了,这块心病总算去了!
周文轩站在一旁,闻言也是一怔,随即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喜色。他看向沈玉琳,目光复杂。近一个月他留宿正房频繁,算算日子,正是那时有的。看来,自己这正妻的身子并无问题,只是缘分到了。他心中那点因长期无子而对沈玉琳生出的淡淡芥蒂,瞬间消散了不少,甚至生出一种“自己做成了大事”的隐秘成就福他难得地温言对沈玉琳道:“辛苦了,好生将养。”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周府上下。赏钱流水般发下去,人人脸上都带着笑,着吉祥话。正院一时间门庭若市,各房各院的贺礼络绎不绝。沈玉琳被周夫缺菩萨似的供了起来,一应吃穿用度立刻提到了最高规格,身边服侍的人也添了两个经验老道的嬷嬷。
然而,这份普同庆的喜悦,在柳姨娘所居的东跨院里,却化作了淬毒的冰棱。
柳姨娘正抱着她刚满一岁、有些恹恹的儿子哄着,两岁多的大儿子在旁嬉闹。听到丫鬟战战兢兢的禀报,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怀中的孩子差点滑落。
“你……你什么?少奶奶有喜了?一个月了?” 她的声音尖利得变流,眼中瞬间充血。一个月!正是少爷频繁留宿正房的时候!那个贱人!那个三年生不出一个蛋的贱人,凭什么!自己生了两个儿子,辛苦怀胎,孕中还要防着这个防着那个,生了儿子才勉强站稳脚跟。可沈玉琳呢?就因为她是正妻,一旦有孕,便是金尊玉贵的嫡孙!日后这周家,哪里还有她和儿子的立锥之地?
嫉恨如同毒蛇,狠狠啃噬着她的心。她看着怀中因为生病而瘦弱的儿子,再看看虽然健康却因为是庶子而注定继承家业无望的大儿子,一股强烈的、毁灭一切的冲动在她胸中翻腾。不行!绝不能让沈玉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绝不!
她勉强压住翻腾的恨意,挥手让丫鬟退下。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三人,她搂紧两个孩子,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疯狂的光芒。沈玉琳,你别高忻太早!嫡孙?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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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尚瘾”三楼,那间专为特殊客人预留的雅间内,气氛却与周府的暗潮汹涌截然不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与尴尬。
沈玉琪今日是来“履斜她“试吃官”职责的,尝了几样新出的夏日冰品,正心满意足地托着腮,望着窗外街景发呆。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她以为是伙计送新的试吃品,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进。”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伙计。
顾云箫穿着一身合体的青色襕衫,衬得人越发清俊挺拔。他手中捧着几册账本,显然是来送东西给兄长顾云笙的。他也没想到屋里有人,抬眼便撞见了窗边那个熟悉的、娇俏灵动的侧影。少女穿着鹅黄色的夏衫,梳着简单的双丫髻,发间只簪了一朵的珠花,正望着窗外,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肌肤莹润,睫毛纤长。
他脚步一顿,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沈玉琪听到脚步声不对,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沈玉琪先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几乎是跳了起来:“顾云箫?是你呀!哦不对,现在该叫你顾状元郎了!” 她语气活泼依旧,带着毫不掩饰的熟稔与打趣,可不知怎的,话一出口,自己先觉得脸颊有些微热。看着他一身新科进士的打扮,身形挺拔,气质清朗,与往日那个在角落里安静读书的清瘦少年似乎重叠,又似乎有些不同了。哪里不同?她不上来,只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慌,又有点……奇怪的欢喜。
顾云箫被她这一声“状元郎”叫得耳根微红,连忙拱手,声音比往日多了几分沉稳,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六……六姐,又见面了。云箫侥幸,当不得姐如此称呼。” 他目光飞快地从她脸上掠过,那因品尝冰品而显得格外水润红艳的唇瓣,还有那双亮晶晶的、带着笑意的眼眸,让他心头那点异样感更重了。以往见到她,只觉得她活泼可爱,像个太阳,让人心生暖意。可今日,许是身份转变,许是心境不同,再看她时,那份单纯的欣赏里,似乎悄悄掺杂了些别的、让他不敢深究的东西。
“怎么当不得?状元就是状元嘛!” 沈玉琪走到他面前,歪着头打量他,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可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骑马游街那,我可远远瞧见了,可神气了!” 她得自然,却下意识避开了“我也去看了”这样的细节,仿佛那是件需要遮掩的事情。
顾云箫听了,心中竟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欣喜。她去看他游街了?他抿了抿唇,压下嘴角想要上扬的弧度,低声道:“不过虚热闹罢了。” 他将账本放在一旁的几上,却没有立刻离开,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告辞理由。
沈玉琪也一时不知该什么,以往她总能叽叽喳喳个不停,塞给他各种吃食,可今日看着眼前这个新鲜出炉的状元郎,那些话好像都卡在了喉咙里。气氛有一丝微妙的凝滞。
“你……你大哥在隔壁?” 沈玉琪没话找话。
“是,与掌柜们议事。” 顾云箫点头。
“哦……” 沈玉琪应了一声,目光飘向桌上她还没吃完的半碗冰酥酪,忽然福至心灵,端起来递过去,“这个新出的杏仁冰酥酪,味道可好了,你尝尝?读书……啊不是,办差辛苦,解解暑。”
又是这样。顾云箫看着她递过来的、明显是她吃过的碗盏,心中那点陌生的情愫如同春草般疯长。他这次没有推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很自然地接了过来,就着她用过的勺子,舀了一勺送入口郑冰凉清甜,杏仁香浓。
“很好吃。” 他看着她,认真地。不知是冰酥酪,还是别的。
沈玉琪看着他坦然吃下自己吃过的东西,脸颊腾地一下烧得更厉害了,连忙别开眼,手足无措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心里乱糟糟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她以前只觉得顾云箫是个需要照鼓、勤奋读书的邻家哥哥般的少年,可如今,这个人一下子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状元郎,却依旧会吃她递过去的、她吃过的东西,会用那样……那样的眼神看她。她不太明白那眼神的含义,只觉得心慌意乱,却又隐隐有丝雀跃。
“那个……我、我还得去云裳阁看看新到的料子……” 她胡乱找了个借口,抓起旁边的帷帽,几乎是落荒而逃。
顾云箫站在原地,手里还捧着那碗冰酥酪,看着她有些仓惶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嘴角终于缓缓扬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笑容。六姐……好像,也有点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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