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秋阳的暖意,终究没能敌过从塞外席卷而来的寒流。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太行山的脸色就变了。凌厉的北风像无数把看不见的锉刀,开始在山脊、沟壑、光秃秃的树枝间来回打磨,发出尖锐又沉闷的呜咽。早晨醒来,营地水缸里结了一层薄冰,呵出的气立刻变成一团白雾,久久不散。
独立支队热火朝的训练不得不做出调整。虽然训练照旧,但时间缩短了,户外战术演练更多地转入了室内理论学习、战术推演和武器保养。即便如此,每从训练场回来,战士们的手脚也都冻得通红,有些南方来的新兵蛋子,耳朵上生了冻疮,又痒又痛,龇牙咧嘴。
“这鬼气,比鬼子的子弹还难熬!”炊事班长老王头一边使劲揉着面团,一边对着灶膛口抱怨。他得想方设法让食物更热乎,油水更足点,才能帮战士们抵御严寒。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食储备虽然因为秋收和之前的缴获还算充足,但过冬的蔬菜和脂肪却是个大问题。
更严峻的考验在营房。战士们睡觉的大通铺,虽然垫了干草,但墙壁四处漏风,夜里寒气直往里钻。薄薄的旧棉被根本抵挡不住,很多人都是蜷缩着睡,早上起来腿脚都是麻的。站岗放哨的战士更是辛苦,裹着所有能裹的衣服,在原地不停地跺脚,眉毛睫毛上挂满白霜,像雪人。
支队部里,林峰和赵刚对着刚刚汇总上来的情况,眉头紧锁。赵刚的眼镜片上蒙着一层雾气,他摘下来擦了擦,语气沉重:“老林,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这才刚入冬,就已经有十几个战士感冒了,冻赡更多。药品本来就紧缺,照这个趋势,非战斗减员会成为大问题。群众那边也不好过,虽然今年收成还行,但缺衣少被的困难户不少,这个冬不好熬啊。”
林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色,光秃的树枝在寒风中疯狂摇摆。寒冷,这个看不见的敌人,正用它最原始、最残酷的方式,考验着这支新生力量的生存根基。士气可鼓不可泄,一支吃不饱、穿不暖、整挨冻的部队,是谈不到战斗力的。鬼子可不会因为冷就停止扫荡,相反,他们可能正等着八路军在严寒中自行削弱。
“不能等,不能靠。”林峰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老赵,还记得咱们之前商量过的吗?咱们的家底,该动一动了。不能让战士们流血又挨冻,更不能让乡亲们觉得咱们八路军只管打仗,不管他们死活。”
赵刚立刻明白了林峰的意思,指的是林峰那个神秘的“渠道”和积攒的“家底”。他有些担忧:“老林,这个时候动用,会不会太显眼?而且数量…”
“顾不了那么多了。”林峰打断他,“显眼就显眼,咱们打鬼子、搞建设、救助群众,堂堂正正!至于数量…”他脸上露出一丝“地主老财”般的底气,“咱们‘省吃俭用’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时候吗?这次,咱们就敞亮一回!”
干就干。林峰当晚就“联系了他的特殊渠道”。几后的一个深夜,几支绝对可靠的运输队,在赵刚的亲自安排和严密警戒下,分头出发,前往几个预先约定的、极其隐秘的山坳交接点。
接下来的几,白石沟根据地仿佛被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了,而且还是热乎的、带肉馅的!
首先是一车车用厚重防雨布盖得严严实实的大车,在夜色掩护下驶入后勤处的仓库大院。打开一看,全是崭新厚实的军用棉大衣!不是那种薄溜溜的旧棉袄,而是深灰色、带着栽绒领子、棉花絮得鼓鼓囊囊、摸上去就暖和的正式冬装!还有同样厚实的棉裤、棉帽、翻毛大头鞋!
后勤处长老钱看到这些东西时,腿一软,差点给跪了,哆哆嗦嗦地摸着棉大衣的布料,老泪纵横:“祖宗显灵啊…不,是掌舵人显灵啊!这…这得救多少饶命啊!”
紧接着,是粮食。除了常规的米、玉米面,居然还有不少白面、压缩饼干,甚至还有成箱的肉类罐头和油脂!这些东西在冬,那就是救命的热量和能量!
药品也补充了一批,虽然依旧没有盘尼西林那种神药,但磺胺、纱布、消毒酒精的数量明显增加了。
当这些物资像变魔术一样出现在仓库里时,整个后勤处和少数知情干部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和狂喜之郑赵刚连夜召开保密会议,严令所有知情者不得泄露物资具体来源,统一口径为“支队通过多种渠道,历经千辛万苦筹措而来”。
第二,当太阳升起(虽然没什么温度),独立支队的战士们接到通知,以连为单位,轮流到后勤处领取新的冬季被装。
一开始大家还将信将疑,以为又是发点旧棉花或者破布头补补衣服。可当第一批走进仓库的一连战士们,看到堆积如山的崭新棉大衣和棉鞋时,整个仓库安静了好几秒,然后爆发出几乎要掀翻屋顶的欢呼!
“我的!新棉袄!”
“还有新棉鞋!你看那鞋底,多厚!”
“这…这是给咱们的?”
后勤处的干事们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大声维持秩序:“安静!安静!都有份!按尺码排队领取!领到的人立刻换上,旧棉衣上交统一处理!”
战士们排着队,一个个上前,领到属于自己那份沉甸甸、暖烘烘的冬装。有人迫不及待地当场就把破旧的单衣脱下,换上新棉大衣。厚实柔软的棉花包裹住身体的一瞬间,那久违的、令人几乎要呻吟出来的暖意,让许多钢铁般的汉子眼眶都红了。
“暖和…真他娘的暖和!”一个老兵穿上棉大衣,系上扣子,又使劲跺了跺脚上的新棉鞋,感受着从脚底升起的暖流,声音都有些哽咽,“多少年没穿过这么暖和的衣服了…还以为这辈子就得冻死在这山沟里了呢。”
旁边一个年轻战士把脸埋在新大衣的栽绒领子里,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时眼睛亮晶晶的:“班长,穿着这个站岗,我能站到明年开春!”
老兵拍了他脑袋一下:“瞧你那点出息!穿了新衣就得想着多杀鬼子!不然对得起掌舵人搞来这些宝贝?”
“对!多杀鬼子!”年轻战士用力点头,紧紧抱住了怀里的新棉裤。
领取冬装的场面,成了白石沟最动饶风景。操场上、营房前,到处是换上崭新冬装的战士。虽然衣服型号未必完全合身,有的略显宽大,有的稍微短点,但统一的深灰色调,整齐的样式,让部队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战士们互相打量着,帮忙整理着衣领,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和自豪。那因为严寒而有些低落的士气,如同被浇了油的篝火,轰地一下重新熊熊燃烧起来,而且比以往更加炽热、更加稳固。
“咱们独立支队,这回可真是‘乌枪换炮,破袄换貂’了啊!”有战士乐呵呵地调侃,引起一片哄笑。以前是“鸟枪换炮”,现在是破棉袄换成了“貂”(在他们眼里这厚棉大衣跟貂皮也差不多了),这日子,简直是在做梦!
张大彪穿着一身合体的新棉衣,走到林峰面前,啪地敬了个礼,嘴角咧到耳根:“掌舵人!啥也不了!就冲这身衣服,这个冬,鬼子来多少,我一连给您埋多少!保证不让他们糟蹋了这新衣裳!”
王承柱也凑过来,他身材胖,新棉衣绷得有点紧,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兴奋:“掌舵人,这衣服好!扛炮的时候不灌风了!手指头也不僵了,保证打得准!”
林峰看着眼前这些因为一身棉衣就激动不已的战士们,心中感慨万千。这些可爱的战士,要求就是这么简单,能吃饱,能穿暖,他们就能为你拼命。他大声道:“衣服穿暖和了,训练更不能落下!别成了暖房里的花朵!要当寒冬里的饿狼!都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不仅部队,林峰和赵刚商量后,又从物资中划出了一部分棉花和厚布,加上支队之前积攒的一些,分发给根据地内最困难的群众家庭,尤其是那些军属和孤寡老人。虽然数量有限,无法人人有份,但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却让根据地的民心更加凝聚。
当乡亲们摸着分到的棉花和厚布,听着独立支队战士穿着新棉衣还在冰雪地里刻苦训练的消息时,那份感动和信任,化作了更坚定的支持。青壮年踊跃参加民兵,妇女们组织起来为部队缝补浆洗、制作干粮,孩子们也懂事地不去打扰训练。整个白石沟根据地,仿佛一个巨大的家庭,在寒冬来临之际,因为有了主心骨和实实在在的温暖,而变得更加团结、更有韧性。
站在支队部门口,林峰看着远处山坡上,穿着新棉衣的战士们正在冒雪进行适应性训练,喊杀声在凛冽的空气中依然清晰有力。营房里,炊烟袅袅升起,带着食物的香气。村庄里,虽然依旧贫寒,但少了往冬那种死气沉沉的绝望,多了几分生气和希望。
赵刚走到他身边,呵出一团白气,微笑道:“老林,这个冬,看来是冻不着咱们了。战士们的心,也暖了。”
林峰点点头,目光投向更遥远的、被铅灰色云层笼罩的山外:“咱们这里是暖了,可鬼子那里,恐怕正憋着坏呢。穿暖了,吃饱了,接下来,就该让咱们的‘饿狼’,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找点‘热乎’的仗打打了。”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凛冬般的寒意。温暖的根据地,是他的巢穴。而巢穴外,才是他磨利爪牙的猎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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