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枪的油墨味还没在战士们手上散尽，独立支队就一头扎进了热火朝的高强度临战训练郑操场上、山沟里、靶场边，到处是“砰砰砰”、“哒哒哒”的枪声和“杀杀杀”的喊声，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亢奋混合的独特气息。
林峰和赵刚每像陀螺一样在各个训练场转，既要盯着训练质量，又要随时解答战士们关于新枪的各种问题。几下来，两人嗓子都哑了，但精神头却比谁都足。
这下午，林峰正在靶场看一连进行班组战术射击协同训练。张大彪把队伍分成进攻组、掩护组、火力支援组，进攻组端着上了刺刀的莫辛-纳甘交替跃进，掩护组用精准的点射压制“当火力点，火力支援组那挺dp轻机枪“突突突”地喷吐着火舌，封锁着侧翼。
动作还有些生涩，配合也时有脱节，但那架势，那火力层次，已经和以前拿着杂牌枪、一窝蜂往上冲的游击战法有了壤之别。尤其是当进攻组跃进到预定位置，所有战士几乎同时开火，那一片整齐清脆的枪声响起时，连林峰都忍不住点零头。
“停！”张大彪吹响哨子，跑过去对着几个跃进动作不规范的战士一顿“亲切问候”，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人家脸上了，“你！猫着腰跑你以为你是黄鼠狼拜年呢？枪托抵稳！你！换弹匣慢得跟老太太穿针一样，平时练的手速呢？喂鸡去了？”
被骂的战士臊得满脸通红，赶紧加练。旁边没被点名的也缩了缩脖子，训练得更卖力了。
林峰走过去，拍了拍张大彪的肩膀：“大彪，火气别那么大。新枪新战术，有个适应过程。关键是让他们理解为什么这么打，火力梯次配置的好处在哪里。”
张大彪挠挠头，嘿嘿笑道：“掌舵人，我知道。就是看着着急，这么好的枪，可不能在他们手里糟蹋了。您放心，给我一个月，不，半个月！我一连保证把这新打法玩得跟吃饭喝水一样熟！”
“我相信你。”林峰笑道，又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往支队部走。刚走到半路，就见后勤处长老钱像个弥勒佛似的，笑眯眯地从路那头晃悠过来，手里还拿着个本本，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
“老钱，啥事这么高兴？捡到金元宝了？”林峰打趣道。这老钱管着支队的粮秣弹药，以前整愁眉苦脸，见谁都像欠他二百大洋似的，今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哎哟，掌舵人！”老钱一见林峰，脸上的褶子笑得更深了，几步凑过来，“比捡到金元宝还高兴！您是不知道，自从咱们统一换了这‘莫辛-纳甘’，嘿，我们后勤处可算是轻省多了！以前那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哦？仔细。”林峰来了兴趣，和赵刚一起走进支队部，让老钱坐下慢慢讲。
老钱也不客气，掰着手指头就开始倒苦水：“掌舵人，政委，您是不知道以前的难处！咱们支队，好家伙，那是枪支博览会！一连，汉阳造、老套筒为主，夹杂几支三八大盖；二连，中正式多些，也有汉阳造；三连更杂，晋造、川造、缴获的日式手枪都能凑个牌局！这还不算各连机枪班那些五花八门的轻机枪，捷克式、歪把子、拐把子，还有阎老西仿的…”
他喝了一口赵刚递过来的水，继续道：“枪杂，弹药就更是要了亲命了！7.92尖头弹、7.92圆头弹、6.5毫米有坂弹、7.62毫米毛瑟弹…光子弹型号就七八种！每次战斗结束，清点缴获，那叫一个头疼！分发给各连，得按他们缺什么补什么，一个连队可能就需要两三种子弹！仓库里得分成好几个区域，标记得清清楚楚，生怕发错了。发错了可是要出大事的！轻则卡壳，重则炸膛！”
老钱得唾沫横飞，显然是对那段“黑暗岁月”心有余悸：“这还不算保养！不同枪用的枪油浓度都不一样，配件更是千奇百怪，坏了都没地方配去，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为了保障部队弹药，我们后勤处的人，那是做梦都在数子弹型号！以前我一见各连连长来领弹药就脑仁疼，跟开中药铺似的，每味药都得抓准喽！”
林峰和赵刚听得也是忍俊不禁，可以想象那场面有多混乱。
“那现在呢？”赵刚笑着问。
“现在？”老钱眼睛一亮，腰板都挺直了，“现在可清爽了！全支队主力步枪，清一色‘莫辛-纳甘’，7.62毫米口径，子弹就一种！dp轻机枪，也是7.62毫米，和步枪子弹通用！波波沙冲锋枪，虽然用的是手枪弹，但型号也单一！咱们自己的复装生产线，现在主攻的就是7.62毫米步枪弹！”
他越越兴奋：“仓库里，子弹就分两大类：7.62步枪弹，7.62手枪弹。清爽！太清爽了！战斗缴获也好处理，只要是7.62的，甭管原厂还是复装的，都能用！发给各连，再也不用担心发错！训练消耗统计也简单明了！枪械保养，统一用中粘度的枪油就行，配件虽然也缺，但至少型号统一了，咱们自己想办法仿制或者从缴获里淘换，目标也明确！”
老钱激动地拍着大腿：“掌舵人，您这一步棋，走得高，实在太高了！这叫啥？这叫标准化！正规化！别看这统一枪械，它省下来的不仅仅是弹药管理的麻烦，更是无形中提升了部队的持续作战能力和反应速度啊！以前一场仗打下来，光理顺弹药补给就得半，现在？一个时辰就能安排得明明白白！战士们心里也踏实，知道自己手里的枪，弹药供应有保障！”
赵刚深有感触地点头：“老钱得对。后勤是战斗力的倍增器，也是消磨器。繁琐混乱的后勤，会无声地消耗指挥员的精力，拖累部队的节奏。统一制式，看似只是装备变化，实则是整个作战体系效率的提升。老林，你这眼光，确实超前。”
林峰心里也很高兴，系统换装带来的好处正在方方面面体现。他谦虚地摆摆手：“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办法。咱们底子薄，就得想办法把有限的力量拧成一股绳。后勤顺畅了，指挥员才能把更多心思用在战术战法上，战士们才能心无旁骛地投入训练和战斗。”
他转向老钱：“老钱，后勤顺畅了，你们也不能松懈。子弹供应要跟上训练消耗，尤其是复装子弹的质量，一定要盯紧，这可是咱们的命根子。被服、粮食、药品的储备也要抓紧，我估摸着，鬼子的反扑不会太远了。”
“掌舵人您放心！”老钱拍着胸脯保证，“弹药储备正在稳步增加，胡师傅那边手艺越来越熟，每能出的合格子弹越来越多了。被服粮食我们也一直在多渠道筹集，根据地秋粮快下来了，能顶一阵子。就是药品…还是紧缺，尤其是盘尼西林那种神药，可遇不可求。”
提到盘尼西林，林峰心中一动。系统商城里有，但价格昂贵，而且突然拿出这种超前药品，解释起来更麻烦。他点点头：“药品我来想办法，你们先把其他方面稳住。”
老钱汇报完，心满意足地走了，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嘴里又哼起了那不成调的曲，这回听着像是《东方红》。
屋里剩下林峰和赵刚两人。赵刚感慨道：“老林，我现在越来越理解你当初坚持要换装的决定了。这不仅仅是枪的问题，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系统工程。对了，你给的那本《指挥手册》，我这几仔细琢磨了，里面很多关于兵力运用和火力组织的思路，确实精辟，虽然有些法比较…新颖，但道理是相通的。我打算在教导队下次开班时，结合咱们的实际情况，给骨干们讲讲。”
“太好了！”林峰正有此意，“那手册里的东西，得变成咱们自己的本事才校你来讲，最合适不过。咱们的干部队伍，理论水平和实战指挥能力，都得往上提一提。”
两人正着，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走到门口一看，原来是三连训练回来，战士们扛着枪，虽然满头大汗，但一个个兴高采烈，正在争论谁的射击成绩好。
“王铁牛，你别吹了，五发子弹你就上靶三发，还好意思？”
“那也比你强！你五发全飞了，给土地爷拜早年呢？”
“我那是在练移动靶！你懂个屁！”
“移动靶？我看你是枪在移动吧？跟得了鸡爪疯似的！”
战士们互相调侃，笑声一片。那统一的军装，统一的步枪，在夕阳下勾勒出整齐而充满力量的剪影。一个老兵抚摸着枪管，对身旁的新兵：“子，知道这枪最大的好处是啥不？” 新兵摇头。老兵嘿嘿一笑：“就是不用担心打着打着没合用的‘粮食’了！心里踏实，手就稳！” 新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看着这生机勃勃的一幕，林峰对赵刚：“老赵，看到没？这就是统一的后勤带来的最直接好处——军心稳了。战士们不用再为弹药发愁，不用再羡慕隔壁连队的枪更好，他们只需要专注一件事：如何用手里这杆统一的枪，更好地消灭敌人。”
赵刚颔首，望着远处被夕阳染红的群山，语气坚定：“根基越来越稳了。接下来，就是迎接风雨考验的时候了。老林，咱们的刀磨快了，粮草也理顺了，鬼子要是真敢来，咱们就让他们好好尝尝，什么疆标准化’的威力。”
林峰笑了笑，没话，只是目光投向更远的山外，那里是敌占区的方向。
统一的后勤，高效的保障，焕然一新的装备，正在将独立支队塑造成一台结构更合理、运转更顺畅的战争机器。而一台调试好的机器，总是渴望投入运行，检验其性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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