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少林之会,正道合流
初冬的嵩山,已有零星雪粒从铅灰色的空飘落。
少林寺山门前,知客僧慧明披着厚棉袍,双手合十,迎接一拨又一拨远道而来的客人。他的笑容温和而节制,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今日少林寺要接待的,是数十年来江湖上从未有过的“大场面”。
“全真教丘真人、马真冉——”
山道下,一行青袍道士拾级而上。丘处机走在最前,青袍素净,步履从容,仿佛踏着的不是青石台阶,而是云絮。马钰落后半步,谭处端、刘处玄、王处一、郝大通、孙不二依次跟随,七子齐聚,气度沉凝。身后还有十余名三代弟子,皆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
慧明快步迎上,深深一揖:“丘真人、诸位真人远来辛苦,方丈已在达摩院等候。”
“有劳大师。”丘处机还礼,目光扫过山门两侧——那里有几名扫地的灰衣僧人,动作看似寻常,但脚步沉稳,气息绵长,显然是少林武僧中的好手。更远处,几株古柏后,隐约有人影闪动。
不止少林一家在警戒。
丘处机心中了然,面上不动声色,随慧明入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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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摩院内,炭火烧得正旺。
鸣禅师坐在主位,白眉垂肩,面容清癯,一身旧袈裟洗得发白。左右两侧是少林各堂首座:罗汉堂首座玄苦、般若堂首座玄难、戒律院首座玄寂、菩提院首座玄悲……个个气息沉凝,目光如电。
客座分列两侧。
左侧上首是丐帮副帮主简长老,一个精瘦的灰衣老者,手里拄着根青竹棒,眼睛半开半阖,似在打盹。他身后站着四名八袋长老,还有一名年轻弟子垂手侍立,正是鲁有脚。
右侧上首是江南霹雳堂的代表,一个红脸膛的中年汉子,姓雷名震,话声如洪钟,腰间鼓鼓囊囊,显然带着火器。他下首是蜀中唐门的唐老爷子,须发皆白,手里把玩着两枚铁胆,眼神锐利如鹰。
再往下,点苍派掌门“流云剑”柳随风、昆仑派长老“雪岭苍松”白自在、南海派的“碧波仙子”阮星竹……林林总总二十余人,几乎囊括了中原武林大半正派势力。
丘处机七子入内,众人纷纷起身见礼。
寒暄落座后,鸣禅师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诸位施主远道而来,共聚嵩山,皆为下苍生计。今日之会,老衲提议,不设虚礼,不谈闲话,直入正题。如何?”
“正该如此。”简长老睁开眼,精光一闪。
“好。”鸣点头,“那便请丘真人先言。”
所有饶目光都落在丘处机身上。
丘处机起身,环视一周,开门见山:“今日邀诸位前来,有三事相商。其一,北地局势;其二,北疆新患;其三,岳帅遗书。”
他顿了顿,继续道:“北地之事,在座或有耳闻。雁门关外,金军屡犯,守军疲敝,幸有民间义士郭靖聚众抗金,建烽燧、垦荒地、训乡勇,已成北地一柱。然其势孤力单,需同道援手。”
雷震哼了一声:“郭靖?可是那个在雁门关杀金狗的愣子?我霹雳堂在河北有分舵,听他聚了上千人,朝廷那边已有御史弹劾他‘聚众滋事’了。”
“正是。”丘处机坦然道,“但诸位可曾想过,若无郭靖在雁门抵挡,金军铁骑恐已南下数百里,河北百姓又将遭何等涂炭?朝廷无力守边,民间自保,何罪之有?”
柳随风接口:“丘真人得有理。但江湖势力介入边事,历来是朝廷大忌。若我等公然支持郭靖,只怕……”
“所以不是‘公然支持’。”马钰接过话头,“而是暗中援助。粮草、药材、情报、乃至武功训练,皆可以民间渠道输送。不举旗,不扬名,但求实效。”
众人沉默,各自思量。
简长老忽然道:“我丐帮北地弟子,已与郭靖有联络。此子虽年轻,但侠义为怀,务实肯干,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辈。我丐帮愿继续暗中支持。”
丐帮表态,分量顿时不同。
鸣禅师缓缓道:“阿弥陀佛。保境安民,本是善举。少林虽处方外,亦不能坐视生灵涂炭。老衲提议,各派可酌情暗中援助北地义军,但需严守分寸,勿授朝廷口实。”
这话得圆融,既表明了态度,又留了余地。众人纷纷点头。
丘处机继续第二事:“北疆新患——蒙古。”
“蒙古?”唐老爷子皱眉,“那些草原蛮子?”
“非寻常蛮子。”丘处机神色凝重,“铁木真已统一漠北诸部,其军制严密,战术凶悍,更兼野心勃勃。据贫道所知,蒙古探子已潜入中原,收集武功秘籍,打探岳帅遗书。其志不在。”
他示意郝大通。郝大通起身,将一卷羊皮地图在案上摊开——那是全真弟子数月来搜集整理的蒙古情报,标注了部落分布、兵力配置、铁木真用兵特点。
“诸位请看。”郝大通手指地图,“蒙古骑兵来去如风,擅长途奔袭,攻城时用俘获的汉人工匠造炮,战术狡诈多变。更可怕的是,他们军纪残酷,所过之处,往往屠城灭族,不留俘虏。”
达摩院内一片寂静。
这些江湖豪杰,多与金国、西夏交过手,但对蒙古的了解,还停留在“草原蛮子抢掠边关”的旧印象上。此刻听郝大通详细道来,才觉心惊。
白自在沉声道:“若真如郝真人所言,此患恐更甚金国。”
“正是。”丘处机道,“金国虽强,但立国百年,已生腐化,内斗不休。蒙古却是新生狼群,饥饿、团结、无所顾忌。若其南下,金国首当其冲,但我中原亦难幸免。”
阮星竹轻声道:“那……我等该如何应对?”
“未雨绸缪。”丘处机一字一句,“第一,各派需加强北方情报收集,尤其是草原动向。第二,武功传承上,需思考如何应对骑兵冲锋、长途奔袭等战法。第三……”他看向鸣禅师,“或许该考虑,将来若真有外族大举入侵,江湖同道该如何协力守土。”
这话得很重。
江湖与朝廷,向来微妙。江湖人插手军国大事,是禁忌。但若真到了国破家亡的地步……
鸣禅师闭目良久,缓缓道:“丘真人所虑极远。老衲以为,江湖各派可先成立一个‘消息互通之约’,共享关于蒙古、金国等外族动向的情报。至于其他……且看时势演变吧。”
这已是少林能做出的最大承诺。
丘处机点头,转入第三事:“岳帅遗书。”
院内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岳飞遗书,这四个字像有魔力,让所有饶呼吸都紧了紧。
丘处机将洞庭湖之事简要了一遍——姜渔翁身死,铁匣为假,各方势力争夺,尹志平重伤。他隐去了杨康传递消息的细节,只全真教偶然获得线索。
“如今遗书下落成谜,但金国、蒙古、乃至朝廷,都在全力搜寻。”丘处机道,“贫道提议:若遗书真本现世,当由下正道共议处置。择一心怀下、德才兼备者授之,用于抗金御侮,绝不可落入异族或奸人之手。”
“好!”雷震拍案,“岳元帅的兵书,就该用在打金狗上!”
但唐老爷子却慢悠悠道:“丘真人,这‘心怀下、德才兼备’……由谁来判定?又由谁来保管遗书?若是有人私心藏匿,又当如何?”
这话问到了要害。
众人目光闪烁,显然各有心思。
丘处机早有准备,从容道:“所以需立下公约:第一,无论谁先找到遗书,需立即通告今日与会各派主事。第二,遗书保管者,需由少林、全真、丐帮等主要门派共推,且需立誓不得私用、私传。第三,若有人违背公约,下共讨之。”
鸣禅师颔首:“此法妥当。”
简长老也道:“我丐帮赞成。”
两大巨头表态,其余各派也陆续附和。
但丘处机知道,这只是表面共识。真到了遗书现世那一刻,人心如何,难料。
会议又持续了一个时辰,最终达成“嵩山共识”:建立情报共享机制,暗中援助北地抗金力量,共同监督岳飞遗书事宜。
散会后,各派代表陆续离去。
丘处机七子被鸣禅师单独请到方丈禅室。
禅室内只有三人:鸣、丘处机、简长老。
“丘真人,”鸣禅师斟了三杯清茶,“方才会上,老衲有些话不便明言。如今关起门来,还请真人坦言——全真教对那遗书,究竟知道多少?”
丘处机平静道:“不敢瞒禅师。贫道弟子尹志平在洞庭身受重伤,只带回一枚隐曜门铁牌,和一句‘遗书在该在的地方’。至于‘该在的地方’是何处,贫道亦不知。”
简长老眯着眼:“那铁牌呢?”
“在终南山。”丘处机道,“此物关系重大,贫道不敢随身携带。”
鸣禅师沉吟:“依老衲看,岳帅用兵如神,其兵法心得,或许未必是写在纸上。铁匣是假,反倒印证了真遗书可能另有玄机。”
“禅师高见。”丘处机点头,“贫道亦作此想。或许……遗书根本就不是一本书。”
三人又密谈片刻,交换了些不宜公开的情报,这才各自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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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嵩山脚下,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
二楼最里的房间,窗户开着一线,正好能望见少林寺的山门。
窗前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绸缎长衫,作富商打扮,手里端着茶杯,目光却锐利如鹰——他是皇城司的副指挥使,姓赵。
另一个是黑衣劲装的汉子,腰间佩刀,气息阴冷——他是司马玄派来的金国密探头目,化名“王掌柜”。
“今日这会,倒是热闹。”赵指挥使轻笑,“全真教牵头,少林坐镇,丐帮附和,几乎半个江湖都来了。”
王掌柜冷哼:“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
“可别看。”赵指挥使摇头,“江湖势力若真拧成一股绳,朝廷也要头疼。更何况……他们现在盯上的,可是岳飞的遗书。”
提到遗书,王掌柜眼神一厉:“那东西,必须归大金。”
“归谁,各凭本事。”赵指挥使意味深长,“不过王掌柜,咱们或许可以合作。你们金国要遗书,我们朝廷……要的是江湖安稳。”
“什么意思?”
“很简单。”赵指挥使压低声音,“你们全力去找遗书,我们朝廷会暗中制造江湖内乱,让他们无暇他顾。事成之后,遗书归你们,江湖……归我们收拾。”
王掌柜盯着他,良久,笑了:“赵大人好算计。不过,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们都想对付全真教。”赵指挥使放下茶杯,“丘处机声望太高,弟子遍布北地,又和郭靖勾连。这样的势力,你们金国容不下,我们朝廷……也睡不安稳。”
两人对视,眼中各有盘算。
窗外,雪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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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燕京地牢。
杨康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打更声。
三更了。
地牢里没有烛火,只有透气孔透进一丝雪光。他身上的鞭伤已经结痂,但内息被封,浑身无力。隔壁牢房偶尔传来苏蘅压抑的啜泣,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知道,完颜洪烈不会轻易杀他——他还有价值,无论是作为人质,还是作为可能知道遗书线索的棋子。
但这种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他想起师父,想起娘亲,想起靖师兄在悬崖边的那句“总有一,我会带你回家”。
家……
多么奢侈的字眼。
他摸索着怀中的旧铜钱,紧紧握住。
就在这时,地牢门忽然开了。
一个狱卒端着食盘进来,放在杨康脚边。食盘上除了一碗馊饭,还有半壶浊酒。
狱卒没话,放下东西就走。但在转身的刹那,他的手指极快地在食盘边缘敲了三下——两短一长。
杨康心头一震。
这是全真教内部联络的暗号!
他强压激动,等狱卒离开后,迅速检查食盘。在饭碗底部,他摸到一片薄如蝉翼的蜡片。
捏碎蜡片,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
“等,勿绝望。”
字迹清瘦,是师父的笔迹!
杨康将纸条塞进口中,咽下。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笑了。
师父知道了。
师父在想办法。
他不是一个人。
隔壁牢房,苏蘅似乎察觉了什么,轻声问:“世子……你还好吗?”
杨康抹去眼泪,声音恢复了平静:“我很好。苏姑娘,你再忍忍……,就快亮了。”
窗外,雪落无声。
但杨康仿佛听见了,终南山的钟声,正穿透千山万水,隐隐传来。
(第七十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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