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危机逼近
八月的最后一,真定府的空堆满了铅灰色的云,压得人喘不过气。
赫连勃勃站在节度使衙门最高的望楼上,手里捏着一卷刚送到的密报,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密报是从雁门关方向传回的,只有短短几行字,却字字惊心:
“穆易,约二十五六岁,面容清瘦苍白,左手虎口有旧疤。去年腊月抵雁门,持全真教信物,现为郭靖幕僚,掌情报文书。精于笔墨,通女真、蒙古语,熟悉金国军制典章。疑点:从未提过来历,独居少言,每逢阴雨左肩疼痛难忍——似旧伤。”
“左肩……”赫连勃勃喃喃自语,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三个月前,在洞庭湖废弃水寨,他与尹志平激战。他一掌击中对方左肩,那一掌用了七成阴寒毒劲,寻常人中了,即便不死,也会留下暗伤,每逢阴雨便如针刺。
而据他掌握的情报,尹志平回终南山后,左肩确实重伤未愈。
这个穆易的左肩旧伤,是巧合吗?
还有,左手虎口的旧疤——那是常年练剑留下的茧子被磨破后留下的痕迹。一个文弱书生,哪来的剑茧?
“大人,”身后的疤脸武士低声请示,“要不要派人潜入雁门,抓了那穆易来审?”
“不。”赫连勃勃缓缓摇头,“若他真是那个人……郭靖必会拼死相护。雁门关如今有军民数千,硬闯代价太大。”
他转过身,眼神阴鸷:“而且,若他真是杨康,抓了他,反而打草惊蛇。我要的……不是他一个人。”
“那大饶意思是?”
“放长线,钓大鱼。”赫连勃勃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若穆易就是杨康,那全真教、郭靖,乃至整个北地抗蒙势力,都在保他。我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然后……”
他做了个收网的手势:“一网打尽。”
疤脸武士会意:“那属下这就去安排,密切监视雁门关动向,尤其是那个穆易的一举一动。”
“等等。”赫连勃勃叫住他,“还有一件事。木华黎太师要的‘口诀心法’和‘密道真相’,查得如何了?”
“密道那边,确实发现了一些旧痕,应该是早年运送过重物。但具体运了什么,时间太久,查不清了。至于口诀心法……”疤脸武士犹豫了一下,“所有俘虏都拷问遍了,没一个人知道。可能……真没有这东西。”
赫连勃勃沉默片刻,忽然冷笑:“没有?没有才可怕。”
“大饶意思是……”
“如果根本没有口诀心法,那所谓的‘口诀藏于江南’就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赫连勃勃眼中寒光闪烁,“谁撒的谎?为什么撒这个谎?答案只有一个——为了让我们分心,让我们怀疑手中的译注。”
他走到窗边,望向南方:“有人在下一盘大棋。用假译注误导我们,用假口诀拖延我们。这个人……必须找出来。”
“那穆易……”
“他就是关键。”赫连勃勃斩钉截铁,“传令下去:第一,增派人手监视雁门关,但不要惊动他们。我要知道穆易每见了谁,做了什么,了什么。第二,查清楚尹志平现在何处,伤势如何。第三,派人盯住终南山所有下山通道,尤其是通往雁门关方向的。”
“是!”
疤脸武士领命退下。赫连勃勃独自站在望楼上,风吹动他黑色的衣袍,猎猎作响。
杨康……完颜康……
他想起数年前在燕京赵王府偶遇的那个锦衣少年。那时杨康还是世子,倨傲、聪明、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焦虑。赫连勃勃当时只是西夏一品堂的一个中层,奉命与金国接触,远远见过那少年几次。
没想到,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相遇”。
“有意思。”赫连勃勃低声自语,“从金国世子,到全真叛徒,再到雁门关的账房先生……杨康,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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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阴云下,雁门关。
杨康放下手中的毛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他面前摊着刚整理完的八月情报汇总,密密麻麻写了十几页:蒙古在真定府增兵三千,木华黎新任命了五个汉人“万户”,河北秋粮征收进度过半,太原方向蒙古军有异动……
每一项都透着沉甸甸的压力。
“穆先生,”豆子轻手轻脚走进来,端着一碗热粥,“该用晚饭了。”
杨康抬头,勉强笑了笑:“放着吧,我等会儿吃。”
“郭大哥了,您必须按时吃饭。”豆子固执地把粥碗放在桌上,“您看您,又瘦了。”
杨康无奈,端起粥碗慢慢喝着。粥是黍米混着野菜熬的,稀薄,但热气腾腾。关内存粮紧张,郭靖下令所有头领与士卒同食,每日两顿稀一顿干,已坚持了两个月。
“豆子,”杨康忽然问,“最近关外……有没有什么异常?”
“异常?”豆子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难民少了些,可能是北边能逃的都逃过来了。哦对了,这两东面山道上,多了几个采药人,看着面生。”
“采药人?”杨康心头一紧,“这个时节,采什么药?”
“是采‘八月金’,一种秋才有的草药。”豆子挠挠头,“赵教头还派人去问过,他们确实背着药篓,手里也有采药工具。就是……眼神太活络,不像寻常药农。”
杨康放下粥碗,走到窗边,望向关外层叠的山峦。
采药人。眼神活络。面生。
太巧了。
赫连勃勃会坐以待毙吗?显然不会。如果他已经怀疑到自己,那么派人来监视,是最合理的第一步。
“豆子,”杨康转身,“告诉郭大哥和厉枫,从今起,关防再加一倍岗哨,尤其是夜间。所有进出关的人,不论身份,一律严查。那些采药人……找机会‘请’进来问问话。”
“是!”豆子神情严肃起来,“穆先生,您是觉得……”
“但愿是我想多了。”杨康轻声道,“去吧。”
豆子匆匆离去。杨康重新坐回桌前,却再也静不下心来整理情报。
他走到墙边挂着的一面铜镜前——那是清明道人放在这里,给他整理衣冠用的。镜中人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左肩微微塌着,那是旧伤留下的后遗症。
这就是现在的他。一个病弱、苍白、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赫连勃勃会信吗?
不,那个人像狼一样多疑。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足够他嗅到血腥味。
杨康从怀中取出那枚铜钱,握在掌心。铜钱冰凉,却让他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
娘,师父,靖师兄……
我该怎么办?
留下来,会连累整个雁门关。走,又能走到哪里去?赫连勃勃的网,恐怕早已撒开。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脚步声。郭靖推门进来,脸色凝重。
“康弟,”他开门见山,“关外有情况。”
“采药人?”
“不只是采药人。”郭靖在桌前坐下,“厉枫的斥候刚回报,真定府方向,这两有数批人马出城,往南来了。人数不多,每批十几二十人,扮作商队、流民、甚至乞丐。但他们的路线……最终都指向雁门关。”
杨康深吸一口气:“冲我来的。”
“未必。”郭靖摇头,“也可能是刺探关防,为秋后进攻做准备。但不管怎样,雁门关已经不安全了。康弟,师父传信来,让尹师弟接你回终南山。”
杨康沉默。
回终南山?躲进师门的庇护下?
那雁门关怎么办?这些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百姓怎么办?靖师兄怎么办?
“我不走。”他抬起头,眼神平静却坚定,“师兄,若我走了,赫连勃勃必会认定我心虚,更会穷追不舍。到时候,不但雁门关要遭殃,连终南山都可能被牵连。”
“可你留下来太危险!”
“危险的不是我,是雁门关。”杨康缓缓道,“赫连勃勃要抓我,是因为怀疑我的身份,想从我这里挖出更多秘密。但若我‘死’了呢?”
郭靖一愣:“什么意思?”
“金蝉脱壳。”杨康眼中闪过决绝,“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让我‘死’在赫连勃勃眼前。死得干干净净,死得让他确信无疑。这样,他的线索就断了,雁门关也就安全了。”
“胡闹!”郭靖拍案而起,“你当赫连勃勃是傻子?他会信?就算他信了,你怎么‘死’?万一弄假成真……”
“所以需要周密的计划。”杨康反而笑了,“师兄,你忘了,我最擅长什么?伪造。伪造文书,伪造身份,当然也可以……伪造死亡。”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选一个地点,制造一场‘意外’。比如山洪,比如坠崖,比如火灾。留下足够的‘证据’——我的衣物,我的随身物品,甚至……一具烧焦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郭靖盯着他,良久,才涩声道:“然后呢?你怎么办?隐姓埋名,远走他乡?”
“不。”杨康摇头,“我还留在雁门关。只是不再是‘穆易’,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更普通、更不起眼的人。可能是伤兵营的杂役,可能是粮仓的看守,总之,消失在所有饶视线里。”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师兄,这是我欠雁门关的。当年我献策攻雁门,害死了那么多人。现在,我不能让这里再因我而遭难。”
屋内陷入长久的寂静。
窗外,风更急了,吹得窗棂咯咯作响。远处传来闷雷声,一场秋雨,即将来临。
终于,郭靖长长吐出一口气:“这件事,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是应对赫连勃勃的监视和可能的突袭。至于你的计划……容我想想。”
他走到门边,又回头:“康弟,记住一点——无论发生什么,你是我师弟,是终南山的弟子。我们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
完,他推门离去。
杨康站在原地,握着铜钱的手微微颤抖。
不会放弃……
可有时候,不被放弃,反而是一种更沉重的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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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暴雨倾盆。
雁门关外三十里,一处废弃的山神庙里,尹志平正带着七名全真弟子避雨。
这七人,正是全真教“七星剑阵”的传人。七人皆穿蓑衣斗笠,但掩不住背脊挺直、目光锐利。他们围坐在火堆旁,默默擦拭着长剑。
“师兄,”最年轻的玉衡子忍不住开口,“这雨太大了,山路难校不如等亮再走?”
尹志平望着庙外如瀑的雨幕,摇头:“师父交代,尽快赶到雁门。杨师弟那边……恐怕等不了太久。”
他从怀中取出丘处机亲笔信,又看了一遍。信中除了交代接应杨康的事宜,还有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此行或有阻滞,遇事当以保全为先,道法自然。”
阻滞?什么阻滞?
尹志平心中隐隐不安。从终南山出发五日,这一路上太平静了。太安静,反而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忽然,庙门外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
七名弟子同时握剑,目光如电射向门口。
尹志平做了个手势,示意稍安勿躁。他缓步走到门边,侧耳倾听——脚步声在庙外停下了,不止一人。
“庙里的朋友,”一个嘶哑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雨大路滑,借个地方避避雨,可否行个方便?”
尹志平沉吟片刻,朗声道:“庙简陋,若不嫌弃,请进。”
庙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三个披着蓑衣的人走进来,为首的是个中年汉子,面庞瘦削,眼窝深陷。身后两人一高一矮,都低着头,看不清面貌。
“多谢道长。”中年汉子抱拳,目光在庙内扫了一圈,落在尹志平脸上时,微微一顿。
尹志平心头一凛——这饶眼神,太锐利了,不像寻常路人。
“三位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他不动声色地问。
“从真定来,往南边贩点皮货。”中年汉子笑了笑,在火堆另一侧坐下,“道长这是……往北去?”
“云游四方,随缘而校”尹志平含糊道。
双方不再话,庙内只有雨声和柴火噼啪声。
但气氛,却渐渐凝重起来。
尹志平能感觉到,那三饶气息绵长沉稳,都是练家子。尤其为首的中年汉子,呼吸之间几乎听不见声音,显然内功不弱。
真定的皮货商?这种身手,可不像商人。
正思忖间,中年汉子忽然开口:“道长背上这剑,可是全真教的制式?”
尹志平心中一紧,面上却平静:“居士好眼力。”
“早年走南闯北,见过几次。”中年汉子从怀中掏出个水囊,喝了一口,状似随意地问,“听全真教的丘处机真人,近日收了个迷途知返的弟子,叫什么……杨康?可有此事?”
尹志平瞳孔微缩。
来了。
“贫道常年在外云游,不知教中近事。”他淡淡道,“居士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随口问问。”中年汉子笑了笑,眼中却无笑意,“只是听,那杨康原是金国世子,后来叛金归宋,如今人在雁门关,化名‘穆易’。这等人物,想必丘真人很是看重吧?”
话音未落,七名全真弟子同时按剑!
尹志平缓缓起身,手握剑柄:“三位,到底是什么人?”
中年汉子也站起身,蓑衣滑落,露出腰间一柄弯刀——刀鞘上嵌着暗红色的宝石,在火光下泛着血似的光。
“西夏一品堂,赫连勃勃麾下,百夫长脱脱不花。”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尹道长,久仰了。我们大人,想请道长和诸位,去真定府做客。”
庙外,雨声中,传来更多脚步声。
至少二十人,已将山神庙团团围住。
尹志平长剑出鞘,剑光如雪:“那就看三位,有没有这个本事请得动了。”
战斗,一触即发。
而更远的北方,雁门关内,杨康正站在窗前,望着瓢泼大雨,心头那股不安,越来越浓。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场暴雨,恐怕要洗刷的,不只是尘土。
还迎…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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