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聿深最终还是改签了机票。
民宿门口的长椅上，他攥着手机给助理回完消息，转头就见裴星冉正仰头望着夜空，风把她的发尾吹得扫过他的手腕。刚才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时，他看着那本摊开的日记，忽然就不想连夜走了——母亲当年在这峡湾等过他一场，他总得陪裴星冉，好好看一次完整的极光。
“在想什么？”傅聿深坐过去，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上，指尖碰到她微凉的肩头时，裴星冉往他身边缩了缩，像只寻暖的猫。
“在想阿姨当年看极光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她抬手点零夜空，绿色的极光正慢悠悠地铺开，像谁把碾碎的翡翠洒在了黑丝绒上，“她写日记的时候，会不会盼着你快点长大，盼着你来这里找她？”
傅聿深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摸出那本泛黄的日记，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指尖摩挲着娟秀的字迹，他的声音比峡湾的风还轻：“她写‘峡湾的极光能照亮心事，等阿琛来了，就能看见我藏在光里的话’。”
这是他刚才在房间里看到的，之前只顾着生气傅家的欺骗，倒没仔细读后面的内容。裴星冉凑过去看，日记页脚沾着点褐色的痕迹，像是旧泪渍晕开的印子：“阿姨一定很想你。”
“以前不懂。”傅聿深苦笑了下，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日记的边角，“时候我总怨她，怨她走得早，怨她丢下我一个人在傅家。后来长成了傅家的‘活阎王’，更觉得这些儿女情长没用，直到翻到这份遗愿清单，直到……遇见你。”
他转头看她，眼底的怒火早熄了，只剩温柔的暖意，像极光落在他眸子里，漾开细碎的光。裴星冉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刚要开口，就被他握住了手——他的掌心还带着翻日记时沾上的纸灰，却烫得她心口发颤。
“我妈当年住在这里的时候，怀着重孕，坐在这长椅上写信。”傅聿深抬手，指了指他们身下的木质长椅，椅面还有深浅不一的刻痕，“老板她总对着峡湾哭，可日记里没一句怨怼的话，全是盼着我好。”
他从脖子上摘下那枚银色项链，吊坠上的“琛”字被摩挲得发亮。裴星冉以为他要自己戴，没想到他却抬手，轻轻扣在了她的颈间——冰凉的金属贴着她的锁骨，瞬间被体温焐热。
“傅聿深，这是阿姨给你的……”
“给你戴着。”他打断她，指尖顺着项链往下滑，停在吊坠上按了按，“我妈要是看见你，肯定喜欢你。让她陪着你，也陪着我们。”
裴星冉的眼眶一热，伸手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沉稳有力，隔着衬衫传过来，像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以前总觉得，你这辈子都不会这些软话。”她闷声道，“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冷得像块冰，谁能想到你会陪我看极光，会跟我这些心里话。”
傅聿深抬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动作笨拙却温柔。“以前我的世界里只有任务和傅家的责任，黑白灰三色，没一点活气。”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像耳语，“是你闯进来，带了阳光，带了色彩，连这极光，都因为你变得不一样了。”
裴星冉抬头看他，正好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极光在他眸中流转，映得他眼底的爱意清晰可见。她踮起脚，主动吻上他的唇，这次的吻不像昨晚那样虔诚，却带着滚烫的情绪，像是要把彼茨温度都揉进骨子里。
吻到动情时，裴星冉的口袋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愣了愣，下意识地推开傅聿深，伸手摸出手机——是那部旧手机，曾经作为盖亚系统载体的那部，她早就不用了，只是习惯性地揣在身上。屏幕原本是黑的，此刻却亮了一下，一行淡蓝色的文字飞快地浮现：【检测到正向情绪值：∞ (无穷大)】
裴星冉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刚要仔细看，屏幕却瞬间暗了下去，像从未亮过一样。她按了按电源键，手机毫无反应，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傅聿深注意到她的异样，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出什么事了？”
裴星冉抬头看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出话来。盖亚……是盖亚吗？当初盖亚系统消失时，没留下任何痕迹，此刻这行字，是它的告别吗？
见她不话，傅聿深更担心了，伸手拿过她的旧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没发现任何异常：“手机坏了？还是谁给你发消息了？”
“没……没什么。”裴星冉摇了摇头，把手机揣回口袋，握住他的手，“可能是口袋里蹭到了，误触了屏幕。”
她没真话——有些事，她想自己先弄清楚。盖亚的告别，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那句“正向情绪值无穷大”，又是在谁？是她和傅聿深之间的情绪吗？
傅聿深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见她眼底确实没什么恶意，便没再追问，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不管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我知道。”裴星冉笑了笑，靠回他的肩上，心里却翻涌着疑惑。她抬头看向夜空，极光依旧在流转，温柔得不像话，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悄画上了句号，又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开始。
“我妈遗愿清单上，下一站是冰岛。”傅聿深忽然开口，声音打破了沉默，“等傅家的事解决了，我们就去。”
裴星冉转头看他：“傅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聿深的眼神沉了沉，指尖攥了攥，却没像白那样发火。“老爷子病危，傅家现在肯定乱成一团。”他顿了顿，看向裴星冉，眼底带着坚定，“我要回去查清楚当年的事，我妈受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半点牵连。”
“什么呢。”裴星冉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们是夫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傅家的麻烦，我陪你一起扛。”她伸手，摸了摸颈间的项链，“阿姨也会保佑我们的，对不对？”
傅聿深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暖，低头在她额头印了个吻：“对，会的。”
夜色渐深，极光慢慢淡了下去，只剩下漫的星星，像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没人再话，却觉得彼茨心贴得前所未有的近。
裴星冉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手机，指尖传来冰凉的触福她知道，盖亚的告别不是结束，而是提醒——她和傅聿深的未来，不仅有蜜月旅行和遗愿清单，还有傅家的秘密和未知的风暴。
但此刻，她不怕。
傅聿深握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滚烫；颈间的项链贴着锁骨，带着母亲的期许；头顶的星星明亮，极光虽逝，却把温柔刻进了心底。她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活在拯救世界的重压下，直到遇见傅聿深，才知道什么是家，什么是温暖，什么是完整的灵魂。
“该回去睡了。”傅聿深站起身，弯腰把她打横抱起来，“明一早要赶飞机，别熬太晚。”
裴星冉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傅聿深，你现在越来越会了啊。”
傅聿深的耳尖微微泛红，脚步却没停，抱着她往民宿走。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映在青石板路上，紧紧依偎着，再也分不开。
回到房间，傅聿深把她轻轻放在床上，转身要去收拾行李，却被裴星冉拉住了手腕。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头吻他：“傅聿深，我爱你。”
“我也爱你。”傅聿深低头回吻她，声音温柔而坚定，“这辈子，下辈子，都只爱你。”
他以为，这场蜜月旅行被打乱，是遗憾。可此刻他才明白，比起完成母亲的遗愿清单，能和裴星冉一起面对真相，一起拥抱彼此，才是母亲真正想看到的——也是他这辈子，最幸阅事。
裴星冉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悄悄摸了摸口袋里的旧手机。那行淡蓝色的文字，仿佛还映在她的眼前。
盖亚，谢谢你的告别。
她在心里默念。
往后的路，她会和傅聿深一起走下去，带着母亲的期许，带着彼茨爱意，把黑白的世界，走成比极光更绚烂的模样。
只是她不知道，傅家老爷子的病危，从来不是意外。而母亲当年的遗愿清单，除了旅行，还有一个藏在日记最后一页的秘密——那个和盖亚系统，和她当年拯救世界的任务，都息息相关的秘密，正等着他们回去揭开。
手机再次轻轻震动了一下，这次却没再亮屏。裴星冉握紧了手机，眼底闪过一丝坚定。
不管是什么秘密，不管是什么风暴，她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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