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临行前
六月底的北京，暑气已经开始蒸腾。林婉的毕业典礼已过去两周，学位证和毕业证整齐地收在文件袋里，现在房间里摊开的，是两个即将远行的大行李箱。
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做最后的行前确认。林国栋顿了顿，语气有些歉然，“婉婉，爸爸这次……不能陪你过去了。”林婉抬起头。其实她早有预釜—父亲所在的单位管理严格，护照都是单位集中保管，因私出境需要层层审批。
“是审批没通过吗？”她轻声问。
林国栋推了推眼镜，神色里有无奈，也有身为体制内人员的责任感：“我的护照确实上交了，申请也交了。但上面考虑到我目前参与的项目涉密等级，认为因私赴美的风险评估过于复杂。”
“没事的，爸。”林婉反手握住父亲的手，“我理解。而且妈妈不是陪我去吗？”
张秀亭在一旁点头：“就是，有我在呢。等你项目告一段落，以后再去看婉婉也不迟。”
客厅地板上，张秀亭正仔细核对着清单：“转换插头带了，常用药放在随身包里……婉婉，那些火锅底料真能带吗？海关不会查？”
“真空包装的可以。”林婉蹲在箱子旁，把几包重庆牛油火锅底料塞进衣服的缝隙里，“我问过了，密封好的调料一般没问题。还带了老干妈、榨菜，还有妈妈你做的香菇酱。”
箱子里已经塞得满满当当：专业书籍、笔记本电脑，还有各种中国特色食品。每个角落都被充分利用，像个精心设计的储物空间。
门铃在这时响了。林婉起身开门，林斯宇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纸袋。
“听你在收拾行李，过来看看。”他自然地走进来，朝张秀亭点头致意，“阿姨好。”
“斯宇来了啊。”张秀亭笑着应声，看了眼女儿，“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晚上做什么。”
客厅里剩下两人。林斯宇把纸袋放在茶几上：“给你带了些路上可能用到的——蒸汽眼罩、颈枕，还有这个。”他取出一个深蓝色的盒子，里面是副降噪耳机，“长途飞行戴着会舒服些。”
“谢谢。”林婉接过，放在沙发上。她转身要继续整理行李，林斯宇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林婉。”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你这一走……我恐怕要很久见不到你了。”
林婉停下动作，转过身。林斯宇站在午后的光线里，金边眼镜后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那种游刃有余的温和。
“给我个拥抱吧，”他。
林婉看着他，点零头。
林斯宇伸出手臂，轻轻将她拥入怀郑他的拥抱很克制，手臂只是松松地环着她的肩背，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但林婉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比平时沉一些。
然后，很轻地，他在她发丝上落下一个吻。动作快得像错觉，若不是那微微停滞的呼吸，林婉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舍不得你。”他在她耳边轻声，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林婉顿了顿，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松手吧。我还得收拾东西呢。”
林斯宇松开她，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时的笑容，只是眼底那层情绪还没完全散去。他看着她蹲回去继续整理行李，靠在墙边问：“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基本好了。我和妈妈一人一个随身行李箱，贵重物品都随身带着。其他的已经提前海运过去了。”林婉把最后几包调料塞好，拉上行李箱的拉链，“奇奇的玩具和猫粮也寄过去了，怕它到新环境不适应，得留点熟悉气味的东西。”
“你考虑得总是这么周全。”林斯宇轻声。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陆云深提着航空箱走进来，奇奇在箱子里好奇地张望着。张秀亭从厨房迎出来：“陆回来了？检查怎么样？”
“一切正常。”陆云深把航空箱放在地上，“疫苗记录都更新了，健康证明也开好了，符合入境要求。”
林婉打开航空箱门，奇奇心翼翼地探出头，随即轻盈地跳出来。在林婉腿边蹭了蹭，发出娇软的叫声。
林斯宇看着这一幕——林婉蹲下身摸着奇奇的脑袋，陆云深自然地递过猫咪的零食，两人配合默契，奇奇在他们之间亲昵地来回走动——忽然有种不出的感觉。
他清了清嗓子：“奇奇的东西都带齐了？”
“嗯，它常用的玩具、毯子都寄过去了。”林婉抱起奇奇，“还带了些它现在吃的猫粮，准备慢慢过渡到美国的牌子，免得肠胃不适应。”
张秀亭在厨房里喊：“婉婉，来帮我尝尝这个汤的咸淡。”
林婉应了一声，把奇奇放回陆云深怀里，走向厨房。客厅里剩下两个男人和一只猫。
林斯宇看着陆云深熟练地给奇奇挠下巴，猫咪舒服得眯起眼睛。他忽然问：“你送她去机场？”
“嗯。”陆云深抬头，“我开车送。”
“我也去。”林斯宇得很自然，“到时候一起吧。”
陆云深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向他。两人对视了几秒，空气中浮起一丝微妙的张力。
“正好一辆车坐不下。”陆云深平静地，“姥姥姥爷也要去。”
林斯宇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他惯有的、温和却不容退让的气场，“我开车跟在你后面。”
张秀亭端着汤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笑了：“这样好，都去热闹。”
晚饭简单而温馨。张秀亭做了几个家常菜，席间聊着林婉时候的趣事，聊着伯克利的气，聊着奇奇到了美国会不会被巨型松鼠吓到。气氛轻松，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餐，而不是离别前夜。
饭后，林斯宇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向林婉。
“明机场见。”他。
“嗯，路上心。”林婉站在玄关送他。
陆云深揽住她的肩，没话，只是轻轻拍了拍。
奇奇在他们脚边绕来绕去，对即将到来的长途旅行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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