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 骨头缝里… 还他妈灌着水泥…
零那王鞍的“深度恢复剂”感觉像是把人扔进了速冻液氮，然後又拿出来用微波炉解冻了一半。睡是睡得死沉，连个梦都没有，但醒来之後，全身的酸痛、僵硬和那种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不但没减轻，反而像是被放大、沉淀了下来，变成了某种更加“顽固”的背景状态。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细微的动作，哪怕是转动一下眼球，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肌肉纤维的酸软、关节的涩滞，以及神经讯号传输时那依旧存在的、令人烦躁的、零点几秒的“延迟副。
我躺在那张冰冷的手术台（或者叫医疗床？）上，睁开眼，看着头顶单调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金属舱顶。同步率… 零达到了41.3%，但感觉上，这具身体依旧是个需要心伺候的、随时可能出故障的精密仪器，而不是“我”的一部分。
“你醒了，G-734。基础生理指标恢复至安全阈值以上。神经同步率稳定在42.1%。” 零的声音适时响起，依旧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刹那船长将在30分钟後，在核心资讯层的‘静思回廊’与你会面。请做好准备。”
刹那要见我？这麽快？在这种状态下？
我心中一凛。之前的“测试”和“修复”，都是在零的主导下进行的，虽然痛苦，但至少目的明确（磨合身体，恢复功能）。但刹那… 这个心思深沉、掌控欲极强的男人，在这种时候要见我，绝对不只是“关心伤员”那麽简单。
“我需要… 做什麽准备？” 我哑着嗓子问，尝试撑着身体坐起来，这个简单的动作依旧费劲，手臂肌肉传来明显的酸软和轻微颤抖。
“无需特别准备。船长希望与你进行一次非正式的、坦诚的交谈，主要内容将围绕你的恢复状况、未来的‘合作’方向，以及… 你可能感兴趣的一些资讯交换。” 零回答道，“考虑到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我已将‘静思回廊’的环境引数调整至最低刺激状态。你可以在那里稍作适应後，等待船长到来。”
资讯交换？恐怕是想从我这里套出更多关於我自身、关於摧毁锚点过程、关於我体内那些被压制力量的细节吧。至於他会“交换”什麽资讯… 那就要看他觉得我“值”多少了。
“知道了。” 我没再多问，慢慢地、心地从医疗床上挪下来。脚掌接触到冰冷光滑的地面时，传来清晰的、带着些许麻痹感的触觉，腿脚依旧发软，但勉强能支撑站立。零已经在墙壁上投射出了清晰的箭头指引，指向舱室一侧一扇之前并未开启的、哑光的银白色门扉。
我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因为轻微活动而有些紊乱的呼吸和心跳，迈开依旧有些僵硬的脚步，跟着指引，走向那扇门。
门无声滑开。後面是一条短暂的、同样是银白色金属材质的弧形通道，尽头是另一扇更简约、没有任何标识的门。穿过这道门，眼前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就是“静思回廊”？
和想象中的“回廊”不同，这是一个椭圆形的、空间不算特别宽敞、但异常高挑的舱室。舱壁是某种深灰色的、哑光的、非金属的材质，触手温润。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明显的照明装置，但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柔和、均匀、彷佛来自舱壁本身散发出的、带着一丝幽蓝色调的冷光。光线不强，但足以看清一切，而且… 异常地“安静”。不是声音上的安静（确实没有任何噪音），而是一种… 能量场和资讯场上的、极度纯净和稳定的“静谧”，彷佛能吸收一切杂念和情绪波动。
舱室中央，只有一张低矮的、同样是哑光材质的圆形平台，平台两侧各有一个同样简约的、类似坐垫的凸起。平台上放着两个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杯，里面盛着清澈的、散发着淡淡植物清香的液体。
这里的环境… 确实被调整到了“最低刺激”。光线柔和，色彩单一，温度适中，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或资讯干扰。呆在这里，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会平静下来，思维似乎也会变得更加… 清晰和专注。当然，也可能更容易… 被引导和审视。
我走到圆形平台边，犹豫了一下，在其中一个“坐垫”上慢慢坐下。身体依旧酸痛，但这种柔软的、带有轻微支撑感的坐垫，比冰冷的医疗床舒服多了。我拿起面前的金属杯，心地抿了一口里面的液体。味道很淡，带着一丝清甜和凉意，流入喉咙後，带来一种舒缓滋润的感觉，似乎连精神上的疲惫都缓解了一丝。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在这片绝对的静谧中，我甚至能听到自己体内血液流动的细微汩汩声，和新陈代谢带来的、极其轻微的能量流转福我闭上眼，尝试调动那微弱的、刚刚被“开发”出来的、纯粹的意识感知，去感应周围的环境。
反馈很模糊。这片空间的能量场和资讯场稳定得如同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我的感知触及过去，就像石子投入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激不起。只有一种… 极其隐晦的、彷佛与整个“方舟”更深层结构相连线的、庞大而古老的“存在副，如同背景辐射般，隐约可察。
就在我试图更深入感知时，对面那扇我进来时的门，无声滑开了。
刹那走了进来。
他依旧穿着那身笔挺的、没有任何军衔标识的深灰色船长制服，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彷佛经过了最精确的丈量。那张线条冷硬、带着一道浅疤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在进入舱室的瞬间，就如同最精密的扫描器，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他没有立刻话，只是走到平台对面，从容地坐下，拿起了另一只金属杯，同样喝了一口。整个过程，他的目光都没有离开我，那审视的、彷佛能穿透皮肉直视灵魂的目光，让我感到一阵不适，下意识地挺直了依旧酸痛的脊背。
“你看起来比上次像样点了。” 刹那终於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在这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零你的同步率超过了40%，还初步展现了意识干涉的潜能。比我预期的要快。”
“托你的福，还有零的… 精心照料。” 我语气平淡地回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麽虚弱。
“照料？” 刹那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个无声的嘲讽，“是投资。而且是一笔风险不、但潜在回报可能很高的投资。你摧毁了那个虚空锚点，救了这艘船，也救了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这是你赢得这次谈话，以及後续‘投资’的基础。”
他开门见山，直接把话挑明了。这反而让我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和这种人打交道，直来直往或许更好。
“所以，你想谈什麽？关於我的‘回报’？” 我问。
“谈你的价值，谈你的未来，谈我们彼此能从对方那里得到什麽。” 刹那放下杯子，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那双眼睛里的压迫感更加明显，“首先，我需要知道，对於你摧毁锚点这件事本身，你知道多少？你怎麽发现它的？用什麽方法摧毁的？最重要的是… 你体内那些被零暂时压制住的力量，在那个过程中，扮演了什麽角色？有没迎 异常反应，或者… 留下什麽‘後遗症’？”
果然，直奔核心。他想知道我能力的底细，想知道我这个“变数”的危险性和可控性。
我沉默了几秒，整理了一下思维。有些东西可以，有些… 必须隐瞒。
“发现它，是靠一点… 运气，和一点我自身的特殊感应。” 我斟酌着词句，“摧毁它，主要是靠… 引发了它自身能量的不稳定，加上外部攻击。至於我体内的力量… 当时已经接近枯竭，更多的是… 一种本能的反应，混乱，谈不上操控。後遗症… 你也看到了，差点死掉，现在还在这具新身体里适应。”
我尽量得模糊，把关键推给“运气”、“本能”和“混乱”。观测者锚点的最後异动，晶片的关键指引，这些不能让他知道。
刹那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彷佛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你的法，和零记录到的能量读数，以及现场残留的能量特徵，有部分吻合，但也有不少… 矛盾和不清晰的地方。比如，锚点核心崩溃前，曾检测到一股极其短暂、但位阶极高的、类似‘资讯层面’的强制干涉波动。那不是常规能量攻击能造成的。”
我的心微微一沉。零的监测这麽精确？连观测者锚点那最後的、基於“秩序协议”的强行介入都捕捉到了？
“我不知道。” 我摇摇头，决定装傻到底，“当时情况太混乱，我只想着怎麽引爆它，具体发生了什麽，我自己也很模糊。”
刹那盯着我，目光锐利如刀，彷佛要剖开我的脑袋直接读取记忆。我强作镇定，与他对视，同时尽量收敛意识，不流露出任何心虚或波动。
对峙持续了十几秒。终於，刹那似乎暂时放弃了追问这一点，身体向後靠了靠，换了个话题。
“好，那部分暂时不谈。谈谈你的未来。零应该告诉你了，你这具新身体，是‘方舟’技术的产物。它不仅仅是修复，更是一次… 升级，或者，最佳化。剔除了你原本体内大多数不稳定和有害的变异与污染，强化了基础的‘源点亲和性’神经网路。这意味着，你未来在能量感知、操控，甚至… 某些更高层面的资讯互动上，有着比过去更纯粹、也更可控的潜力。”
他顿了顿，观察着我的反应：“但潜力只是潜力。要将它转化为真正的力量，需要系统的训练、正确的引导，以及… 对应的知识。这些，葬星号，或者，‘方舟’，可以提供。但前提是，你值得我们投入这些资源。”
“条件呢？” 我直接问，“继续为你们卖命？执行更危险的任务？”
“合作。” 刹那纠正道，但语气没什麽变化，“更加深入、更加互利的合作。你提供你的‘特殊性’和战斗力，协助我们完成针对‘虚空之眼’及其相关势力的各种任务——探索、侦察、破坏、情报收集。作为回报，你不仅能获得葬星号的庇护和资源，还能得到关於如何控制、开发你这具新身体潜能的指导，以及… 接触到‘方舟’资料库中，那些关於‘摇篮’、‘虚空’、‘窃火者’甚至… ‘观测者’的、更加核心和隐秘的资讯。”
他抛出了诱饵。而且是非常有针对性的诱饵。他知道我关心什麽。
“更加核心和隐秘的资讯…” 我重复了一遍，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包括什麽？”
“包括‘摇篮’崩溃的部分真相，包括‘虚空之眼’的本质与弱点的猜想，包括‘窃火者’某些禁忌实验的具体内容和可能後果，甚至… 包括‘观测者协议’的部分执行逻辑与历史互动记录。” 刹那缓缓道，每个词都像重锤敲在我心上，“当然，这些资讯的获取，是分级的，与你的贡献度和… 信任度挂钩。”
巨大的诱惑。这些正是我苦苦追寻、却始终如同雾里看花的东西！ ！ 如果能在“方舟”的资料库里找到答案…
但代价是什麽？更深的捆绑，更危险的任务，以及… 在刹那和零的掌控下，一步步被“培养”成他们需要的、对付虚空之眼的“工具”？
“听起来很公平。” 我强压下内心的激动，让语气保持平静，“但我需要更具体的保证。关於我的训练和引导，由谁负责？零？还是你？训练的内容和方法是什麽？有没有风险？关於资讯访问，具体的贡献度标准和分级权限是什麽？还迎 我的个人自由，以及对我体内那些被压制力量的处理方案，我需要知情权和一定的… 建议权。”
我不能表现得太过急切，必须争取更多的主动权和保障。
刹那似乎对我的反应并不意外，甚至眼中闪过一丝“这才像话”的神色。
“具体细节，零会在你身体进一步恢复後，与你详细商讨，并形成一份补充协议。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训练将由零主导，我会监督。内容包括高阶的格斗、武器使用、战术配合，以及… 基於你新身体特性的能量操控与意识强化训练。风险必然存在，但会在可控范围内。贡献度系统是透明的，你可以随时检视。至於你的个人自由…” 他顿了顿，目光更加深邃，“在协议范围内，在不危及飞船安全和任务执行的前提下，我们不会限制你的正常活动。但监於你的特殊性和潜在风险，某些核心区域的访问和对外通讯，会受到必要监管。这点，没有商量余地。”
“至於你体内被压制的力量…” 刹那的身体再次微微前倾，语气带上了一丝郑重，“那是我们接下来要重点‘处理’的问题。零的研究表明，那些力量虽然混乱危险，但位阶极高，可能蕴含着对抗‘虚空’的关键。我们不会贸然清除它们，那可能导致你意识崩溃。我们的计划是，在你的新身体和意识足够稳定、强韧之後，尝试进协 可控的、逐步的‘解封’与‘引导’，将其化为你可以掌控的力量。这个过程，极其危险，需要你的全力配合，以及… 绝对的信任。”
解封？引导？将观测者、窃火者、蓝血的力量化为己用？ ！ ！ 这想法… 太大胆，也太疯狂了！ ！ 但… 如果成功…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这不仅仅是交易，更是一场豪赌。用我的未来和性命，赌一个掌握强大力量、揭开所有谜团的机会。
“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没有立刻答应。即使内心已经波涛汹涌，我也必须表现出足够的谨慎。
“可以。” 刹那点点头，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麽，“你有48个标准时。在此期间，零会继续帮助你适应身体，并向你开放部分基础资料库许可权，让你先对我们能提供的‘资源’有一个初步了解。48时後，给我答覆。”
他完，拿起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後站起身。
“临走前，送你一个‘见面礼’。” 刹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关於你一直追问的‘观测者’… 零在修复你意识的过程中，从那些被压制的印记深层，解析出了一段极其残缺、但指向明确的底层指令代码片段。经过破解，其核心含义，大致可以翻译为——”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
“‘观察标本G-734… 当其个体意识强度突破特定阈值，并与‘源点’或类似高维秩序节点产生深度共鸣时… 执行协议： 资讯上传与… 实体回收。’”
资讯上传与实体回收？ ！ ！ ！
我的脑子“轰”的一声，彷佛有炸弹在里面爆开！ ！ 寒意瞬间从脚底窜到头顶！ ！ 这是什麽意思？ 观测者在我身上留的後门？ 当我变强到一定程度，或者接触到“源点”之类的东西时，就会触发某种程式，把我的意识“上传”，身体“回收”？ ！ 像处理一个实验完成的样本？ ！ ！
“这… 这是… ” 我声音乾涩，几乎不出完整的句子。
“这只是片段，含义可能不完全准确，但大方向应该没错。” 刹那的语气依旧平静，彷佛在一件与己无关的事，“这或许能解释，为什麽‘观测者’会对你这样一个‘个体’投以过多的‘关注’。你不仅仅是个意外的‘变数’，你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某个庞大计划中的… 一个‘监测点’，或者，‘培养皿’。”
培养皿… 实验样本… 实体回收…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心脏。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倒霉，被卷入了这些势力的争斗。可现在，刹那的话（或者，零解析出的资讯）暗示，我可能从更早、更根本的层面，就是被“设计”好的？ ！ 被“观测者”？ ！
“为什麽… 告诉我这个？” 我抬起头，死死盯着刹那。
“因为坦诚是合作的基础。” 刹那直视着我的眼睛，目光锐利如刀，“也因为，敌饶敌人，可以暂时成为朋友。‘观测者’的目的成谜，但显然，他们也并非站在‘虚空’那边。他们在观察，在记录，甚至… 在进行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实验’。而你，是实验的一部分。知道了这一点，你在面对他们，或者未来可能因为这个‘协议’触发的危险时，才能有所准备，不至於… 死得不明不白。”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一丝，却更显冷酷：“更重要的是，这份‘礼物’，是提醒你，也提醒我自己。你身上的麻烦，远比你想象的多。与我们合作，藉助‘方舟’的力量，或许是你在这个‘协议’被触发、被‘回收’之前，找到自救方法、甚至… 反过来利用它的唯一机会。”
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静思回廊”。舱门在他身後无声关闭。
我一个人坐在原地，全身冰冷，手脚发麻。刹那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镊子，撬开了我一直不愿深想的恐惧。观测者… 协议… 实体回收… 培养皿…
“啊啊啊——！ ！ ！”
我终於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了愤怒、恐惧和无力的低吼，一拳砸在面前的圆形平台上！ ！ 砰！ ！ 沉闷的响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新身体的手背传来清晰的、夹杂着酸痛的撞击福
为什麽？ ！ 这他妈到底是为什麽？ ！ ！ ！
资讯上传与实体回收… 像处理一个用完的实验动物…
我到底… 是什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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