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焰环内的雪片仍凝固在半空,洛昭然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轰然崩解。
那些被她用血脉强行封印的记忆,此刻如破闸洪水般涌来——母亲倒在血泊里时,指尖明明触到了她的发顶,却在最后一刻垂落;寒渊替她挡下业火时,玄色衣袍烧出焦黑大洞,他偏过头不让她看伤口,声音却比雪还轻:;青奴被魔毒侵蚀前,攥着她的手腕在雪地上画了朵花,等春要带她去看真正的花海。
她原本以为这些是枷锁,此刻却看清每一道裂痕里都藏着光。
洛昭然深吸一口气,任血泪顺着下颌滴进雪堆,抬手按在胸口。
那里的银焰突然翻涌如活物,将那些记忆碎片逐一卷入火核。
疼吗?
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可当第一片记忆化作金芒从焰心升起时,她忽然笑了——原来最锋利的刀,也能磨成照路的镜。
昭昭友。
苍老的声音自冰河尽头传来。
洛昭然抬眼,见忘川婆婆不知何时立在冰层断裂处,枯瘦的手捧着块拇指大的冰魄,内里裹着团豆粒大的赤焰。这是你三岁那年,在西荒山坳里埋下的。婆婆的声音裹着河底淤泥的腥气,你蹲在雪地里哭了半日,我要记住疼,这样以后帮别人时才知道哪里最痛
冰魄表面的霜花簌簌脱落,洛昭然终于看清那团火的形状——是个歪歪扭扭的字,用她孩童时的笔迹。
她喉间发紧,银焰环突然轻颤,那冰魄竟自动飘来,融入她心口的焰心。
多少人来我这忘川,求一碗汤,半页契,要把爱恨都沉进河底。忘川婆婆的白发被静止的风掀起,可你偏要把痛炼成光。她转身走向冰河深处,佝偻的背影渐渐与悬浮的河水融为一体,友,记住了——能烧尽黑暗的,从来不是没有温度的冷龋
冰渊另一侧的冰窟里,青鸾老祖盘坐的石床突然裂开蛛网纹。
他盲眼的眼皮剧烈颤动,喉间溢出破碎的低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道被他封印在记忆最深处的身影突然清晰起来——千年前的巫族圣女,也是这样站在他面前,情不是负累,是让力量有根的土。
他当时举剑斩断了她的情丝,却也斩断了自己看清真相的眼。
当年我杀她时,若懂炼情而非斩情...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按在石面上,冰屑簌簌坠落,或许不必让整个巫族,替我的愚昧陪葬。他摸索着取出腰间的断玉,那是当年圣女送他的定情信物,此刻竟在他掌心泛起温凉的光。
与此同时,冰渊外围的雪林里,影七的玄铁刀坠地。
他盯着被银焰笼罩的洛昭然,喉结滚动数次。
这个奉命监视了她三月的魔卫,曾无数次在奏折里写她血脉不纯,心性未定,此刻却见她七窍渗血仍脊背挺直,像株长在悬崖上的老松——风越猛,根扎得越深。
我们怕的从来不是她的火...他蹲下身捡起刀,指腹轻轻擦过刀刃上的血槽,是我们自己...不敢点燃的东西。话音未落,银焰突然剧烈收缩,他慌忙闪进树后,却见那团光裹着洛昭然的身影,如流星般向东南方急掠而去。
洛昭然睁眼时,眸中翻涌的炽烈已沉淀成星河。
她站在断岳村外的山梁上,看着九道雷如银蛇般劈向村口的老槐树。
树下跪着个扎羊角辫的丫头,正用身子护着怀里的白狗。
别怕。她轻声。
村民的尖舰长老的悲呼、雷炸裂的轰鸣,在她耳中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洛昭然抬步走下山坡,雪在她脚下发出细碎的响。
当第七道雷劈下时,她刚好站到丫头面前。
念头刚起,千柄银焰长剑已悬浮在头顶。
每柄剑的形态都不同——有一柄的剑格是母亲当年的银铃,有一柄的剑身带着寒渊战衣的云纹,还有一柄的剑尖缀着青奴画的纸花。
它们没有刺向空,反而调转剑锋,剑尖全部指向洛昭然掌心。
以前是我求你们做事。她对着虚空笑,现在...我们商量着办,好不好?
银焰突然安静下来。
洛昭然抬手接住第袄雷,紫色电弧在她掌心乱窜,却被银焰温柔包裹,如冰雪消融。
第九道雷劈落时,她甚至没抬眼,只是轻轻一握——漫雷火如暴雨坠入深潭,无声无息湮灭,只余一缕青烟,像极了青奴当年画的那朵花。
神...神仙?丫头颤抖着伸出手,碰了碰她沾着血的裙角。
洛昭然蹲下身,用袖口替她擦了擦脸上的灰:我不是神仙。她指了指心口,那里的微型齿轮正缓缓转动,第二道齿痕泛着温润的光,我只是...学会了和心里的火做朋友。
山风卷起残雪,掠过焦黑的断墙。
村民们从地窖、柴房、草垛后探出头,看着这个浑身是血却笑得比阳光还亮的姑娘,渐渐跪伏在地。
有人开始哭,有人开始拜,还有人捡起地上的断枝,在焦土上画下她的模样。
千里外的昆仑之巅,寒渊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碎瓷扎进掌心,他却恍若未觉,只盯着东南方那点渐弱的银芒。
神格在识海深处震动,像有什么被尘封万年的封印,正随着那点光,一寸寸裂开。
她不是在控制火...他望着掌心未干的血,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蹲在破庙前给流浪猫喂药,指尖沾着草汁的绿,她在教它...慈悲。
风卷着雪粒子打在他脸上,寒渊却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从心口的冰缝里,缓缓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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